鳳傾羽着急伸手朝眼睛上面探去，似乎也有些驚慌失措，無奈的自嘲：“難道這紅腫還沒有消下去？”
鳳傾嫵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再去搗鼓，只是扯笑安慰她：“沒關係，這天快黑了，即使宮燈再亮，也保準讓幾位殿下只看得見姐姐的美貌。”
那是！
“二姐姐還真是貼心呢！”遠遠走來一身果綠色褶裙的是好些時間都沒有再與鳳傾羽碰面的鳳傾衣，今天應該也是細心裝扮了一番，一搖一擺，皆逃不開滿身的風情搖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未到聲先到的尖酸，讓這宴會的主人迅速蹙起了眉心，很明顯的不滿。
“五妹妹這些天這樣忙，還以爲今天姐姐的生辰，妹妹來不了的呢！”鳳傾嫵斜睨了鳳傾衣一眼，漫不經心的譏誚。
鳳傾衣勾脣一笑，身後的丫鬟明麗連忙將禮物送到了她手中，“二姐的生辰怎麼會不來，縱觀咱們晉南侯府，大概也沒有人敢不來吧？”輕瞥了鳳傾嫵一眼，隨手遞出了禮物盒子：“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送於二姐玩兒兩天吧！”
“湘語，接着吧！”鳳傾嫵心裡有氣，語氣也就格外寒涼。
“大姐與二姐的關係還真是好，都快要形影不離了！”鳳傾羽原本已經轉身，打算找一個角落避開風頭，卻不想鳳傾衣壓根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越發的緊咬住她不放。
鳳傾羽埋着腦袋頓住了身形，鳳傾嫵已經出聲：“五妹妹是眼紅我跟大姐姐的關係吧？”左右幾位皇子殿下也還沒有現身，這裡的人，她又能怕了誰去不成？
鳳傾衣忍俊不禁，嫣紅的帕子輕掩脣，“這感情呀，還是往後再看吧！”
鳳傾嫵黛眉緊蹙，一聲冷哼過後追上鳳傾羽，重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故作親暱的輕喃：“大姐姐，就在這裡陪着妹妹吧！”不願再理睬恥高氣揚的鳳傾衣。
鳳傾羽垂下眼眸，任由鳳傾嫵將她挽得緊緊地，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倒也真配合了鳳傾嫵故意的親暱。
“傾羽，生辰快樂！”鳳傾衣剛與鳳傾雪相攜走開，這邊明麗的聲音已經穿過蜿蜒的流水傳了過來，光聽聲音的清脆美好便叫人對那個將要出現的人不免浮想聯翩。
就連鳳傾羽都開始好奇，那樣的聲音，就是會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鳳傾嫵脣角含笑，嫋嫋娜娜的身影已經初帶了些成熟女子的味道，自迎向了流水簾子處。
“妙菡姐，怎麼來得這樣遲，都等你好長時間了！”如果說之前鳳傾嫵待鳳傾羽已經算得上熱情，那麼現在待金妙菡便是灌注在熱情之上的熱情，一邊拉住金妙菡白皙修長的雙手一邊吩咐湘語：“來人了記得叫我一聲，我陪客人進去！”
湘語福了福身子，鳳傾嫵拉着金妙菡的手正準備去那佈置繁複的亭子，卻被金妙菡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笑着看向鳳傾羽：“這位是府上的姐姐吧？”
鳳傾羽眼風裡沒有錯過金妙菡，前世即便是見多了美麗的女人，也還是小小的驚歎了一聲。
也怪不得能在一年之內將冠絕後宮好幾年的朱貴妃比下去，前世她一直聞金妙菡之名，卻無緣得見，今天在這裡看見，即便現在的金妙菡不可能有往後那般貴氣逼人，但已經讓她禁不住仰視。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不管她穿着金縷衣還是百家衣，只要站在你面前，你能看見的，只有她滿身的風華與氣度，至於衣裳，那不過是一個人的皮相罷了。
很明顯，金妙菡便是個中翹楚，真當得上一個妙人兒的稱號！
鳳傾嫵的眸子輕輕顫了顫，已經轉開多半的身子不得已又重新收回來，脣角扯笑的替金妙菡介紹：“這位是我大姐姐，母親兩個月前才過世，現在由我孃親代爲照顧着呢！”
鳳傾羽忍不住失笑。
鳳傾嫵這是覺得她對她已經產生了威脅麼？不過還是一個看不出端倪的女子，居然值得她那般輕薄她的出身。
金妙菡抱歉的瞅了鳳傾羽一眼，又朝她勾脣而笑。
鳳傾羽很久以後對京城上上下下都已經滾瓜爛熟的時候才無意間聽見了這樣一個流言，大意說的是京城侯門將府的四大絕色女子，爲首的便要數金妙菡，說她若是不笑，就連冰雪，也學不來她的潔淨，但若是她笑了，那便是最美麗的花朵、最耀眼的太陽星辰也不會追上她的一片衣角，更用明珠形容她的眼睛，白雪對以她的肌膚……
那樣的形容，鳳傾羽之後的人生，卻再也沒有忘記過。
只是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到現在爲止，她們不過還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因金妙菡是大將軍府上的嫡女，母親又是先帝的平陽公主，身份地位自然是鳳傾羽不能相提並論的，以是歉意的瞧了她一眼，也沒等她說出一個字，人已經隨鳳傾嫵去了招待貴客的亭子，緊跟着兩個侍女送了好些吃食與茶水進去。
“大小姐……”丹朱有些忿忿不平的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開口，卻被鳳傾羽阻攔了下來。
“咱們出去走走吧！”鳳傾羽笑得雲淡風輕，好像剛纔鳳傾嫵沒有說那些話，現在也跟她沒有絲毫關係似的。
丹朱還想開口，鳳傾羽已經走到了幾步開外的地方，沒有給她將抱怨說出口的機會。
站在瞟繞的柳條下，鳳傾羽一連看見了好些千金小姐進了花園，丹朱比她認識的要多，一個個還細心的爲她說了個乾淨透徹。
從丹朱的話裡鳳傾羽大概知道了鳳傾嫵幾個閨中好友，前世她知道金妙菡，還有禮部尚書之女歐陽師蘭，卻不知道原來衡王府的厲非瑤，前世與鳳傾嫵鬧得不可開交的傲嬌女子，原來曾經也同她有着不同尋常的姐妹情。
等一干大家小姐入場過後園子便迎來了今晚最重要的客人——皇家的幾位殿下。
如同上一回送鳳傾嫵回侯府，還是太子楚錦煜一身黑底金絲繡龍長袍走在最前面，爾後依次跟着四皇子楚錦陽和五皇子楚錦然。
鳳傾羽被丹朱拉着回到宴會上去，用她的話說：“大小姐，即使你沒有心同衆位小姐們爭奪皇子，但若是你直截了當不出現，二小姐鐵定不會滿意你，還不如隨便去走一走！”
權衡利弊，鳳傾羽當然懂得自己一舉一動所會帶來的結果，默了默，也就依了丹朱，撥開柳條兒打算去園子中間。
“你是晉南侯的大小姐？”驀的一個儒雅的男子聲音傳入鳳傾羽耳中，剛好從一塊石頭後面跳出來的她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有一跤跌倒地上。
丹朱伸手將鳳傾羽緊緊拽在手中避免讓她摔得太難看，一邊擡眸怒瞪那說話不知輕重的男子。
這不盯不要緊，一眼看見周圍沒有一個隨從，袖紋卻是明顯的雕龍的楚錦煜，立刻嚇得臉色唰白，“嘭咚”一聲跪在地上：“婢子叩見太子殿下！”
鳳傾羽捂着紊亂心臟跟着丹朱顫抖的聲音擡起腦袋，那熟悉到了極致，也陌生到了極致的一張臉，也認認真真的橫在她的視線中。
楚錦煜！
一縷陌生從她的眼底溢出……
那一眼的時間，兩個人似乎同彼此熟悉了好多年。
楚錦煜眼底一片深邃，看鳳傾羽的目光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生吞活剝，疑惑中又帶着縷縷好奇。
鳳傾羽心臟驀的一緊，隨即規規矩矩的站起了身子輕福：“傾羽參見太子殿下！”
前世因前世果，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那份漠然。即便她根本沒有機會看見楚錦煜接受皇位的那一天，但無論是什麼結果都不難猜出來。
自古帝王家最是無情，楚錦煜生在帝王家，他待她無情，一切也不過是爲了最終的利益。
越是狠戾的男人，最終的權威越是高大，也許就在她死後不久，楚錦煜便能攜手鳳傾嫵，順利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順利的……與她白頭偕老！
鳳傾羽埋着腦袋也禁不住皺眉，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似乎快要湮滅她的呼吸似的，鼻息裡好像還透漏着那個男人的味道，手心裡還有屬於他手掌獨有的那份觸覺。
也怪她年紀太小，太天真！
“平身吧！”楚錦煜雖然看着鳳傾羽，卻並不知道她在想寫什麼，脣角的笑意還沒有消散，已經伸手摺下身旁一朵飄香的月季，眯着眼睛笑道：“這晉南侯府，連花都長得格外好看！”
鳳傾羽緩緩站起身，眼底的凌厲一閃而過，隨後緩緩滑動着數不盡的平庸，平靜無波……波瀾也不驚……
見鳳傾羽沒有說話，楚錦煜捏着那朵豔麗的月季，伸手遞給鳳傾羽：“這朵花，就賞給你了吧！”
依然那副君臨天下的威嚴，明明是晉南侯府的一朵月季，經由他的手送與鳳傾羽，便成了他的恩典，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少不了那副霸氣，深沉凌厲。
“傾羽……愧不敢受！”卻不曾想，小小一個侯府庶出的小姐，居然利落的拒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