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一中建立於四幾年有很悠久的歷史,依山而建,尤其是學校圖書館在半山腰,沿着臺階上去兩旁都是大樹,遮掩着有些昏暗。學校雖然沒有出過舉國聞名的校友,但是在這一片還算有點地位,畢竟縣市等機關單位很多這學校出去的。
夏末來這個學校和家裡做了一番抗爭,雖然她考了全縣第一的成績,但是入學還是不順利。第一反對的是黃珍,畢竟沒有任何後母希望前妻留下來的孩子太出息,即使是個女孩。再來就是村裡很多夏末這麼大的女孩都轉到錢了,她嫉妒,想着隔壁鄰居家裡正好需要幫工,都已經說好了,一個月有幾百也是好的。
這回夏國安倒是沒有任何意見,畢竟這很是件榮耀的事情,村裡廣播公告了。夏小叔這回不大方,因爲他處對象了;夏大姑家生意虧了,夏小姑父持獵槍傷人逃了出去,一家過的很辛苦。
最終的結果夏末還是去上了,郭爸幫忙交齊所需的學雜費,生活費基本不需要,因爲清哥幾個天天請客。
說她自私也有,說她不懂事的也有,說她做的對的也有,個人有個人的看法,聽聽笑笑就好。夏末不是完全沒錢,只是想知道一個真相,讓她可以割捨某些東西的真相。
夏末抱着剛借的書匆匆的跑下臺階,因爲有一篇縣日報的徵文要教,所以在圖書館奮筆疾書,忘記了時間。
“夏末,跑這麼快乾嘛?是準備回家嗎?”班主任曹芳叫住了從眼前跑過的人。
夏末輕輕點頭問好從包裡拿出本子:“曹老師這是我剛寫好的徵文,本來準備下週日晚修的時候交個你的,沒想到老師還沒走。”
曹芳開心的笑着:“真的,這麼快。我去辦公室看看,就知道你肯定能寫出來。”
看着開心遠去的班主任夏末笑了,這是她由衷喜歡的老師之一,也是初中語文老師的學生,是個性子很急卻很細心的女孩,她老公是日報的記者,從夏末第一篇作文開始就注意她了。高中開始的這半年一直想方設法的讓夏末寫文章發表,不爲其他僅僅是喜歡她的文字。
夏末高舉書本搖搖:“去圖書館了忘記時間,抱歉。”大頭很自然的將她手裡的書放到自己的書包裡面。
老鼠扔掉竹籤:“就知道又去圖書館,書呆子了,沒勁。老子都吃了十串小吃了,下次再這樣我可不願等着,還不如打遊戲去。”語氣中有着不耐煩,看來是確實等生氣了。
畢竟是分開一年的時間,有些性格是變了。清哥大頭倒是常常能在學校見面,可老鼠卻在十一中子弟高中,只要有錢就能讀的貴族學校,多少沾染些陋習。
大頭看了一眼鄭磊:“給,這是幫你買的彩票。你們曹老師又讓你寫文章了,越來越有才女的架勢了。”
夏末收起彩票,她一直買着一個號碼,他們都知道,有時候會幫着買。看着乾淨拔高的少年微笑:“對呢,清哥先走了嗎?去s市找方聘?”
老鼠嗤笑:“還買彩票呢,都快半年了屁都沒中一個。我說小不點別老是做夢,以前你可是還會擺地攤賺錢的,現在怎麼都靠清哥和大頭了。”
大頭:“你不說話會死嗎?最近你是怎麼了?小不點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老鼠雙手舉起:“得,是我嘴賤,說實話不愛聽就別聽了。”夏末多少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最近清哥和方聘吵架了,因爲對方覺得郭清太關心夏末了,而現在的夏末開始留頭髮不再是假小子。
老鼠喜歡方聘,誰讓她不開心他就讓誰不開心,這一直是他的信條。夏末沒有解釋,不必要。大頭瞪了他一眼:“這個星期怎麼想着回家?家裡有事?”
夏末輕聲應着:“我奶奶身體有點不好,我想回去看看。”其實從這個時候開始夏奶奶身體就不好,老年人很多病都出來了。
夏末想着自己的心思,走的漫不經心。“小心,快跑,啊。”夏末聽到大頭的聲音看着他倒下,然後老師飛的從眼前跑過。
啪,啪,啪,很響聲音,看着兩人用手裡的東西一下一下的往大頭身上頭上去,大頭抱着頭蜷縮着,血肉模糊。
身體的動作比思想快,夏末跑着將書包重重扔到一人腦門,助跑橫踢另外一個瘦小的男生,看着他倒地。感謝初高中幾年的籃球校隊的訓練,讓她有力氣也有彈跳力。就在出校門不遠的地方,膽大的男老師和趕來的保安死死的壓着兩個看着不大的男孩。
夏末手忙就亂的幫着大頭止血,她手腳是發抖的,眼睛是模糊的,大聲喊着:“看什麼,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快點。”
一喊出來夏末的眼淚就決堤般落下:“大頭還好嗎?要清醒,別閉上眼睛。”看着他一直抽搐,眼睛從清晰的人影到漸漸變白,夏末很害怕。血鮮紅,想起她前世終結時候的場景。夏末全身發抖嚎啕大哭。
縣人民醫院理一中很近,救護車很快到達,可是夏末已經癱軟,完全站不起來。最後是曹芳和另外一個男老師將她扶上車,因爲全身是血的夏末看起來也很嚇人。
夏末穿着染血的校服坐在急症室門口,曹芳坐在一旁安慰着,男老師、校領導和警察在一旁說着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到近,鄭媽媽一下衝到夏末面前哭着問:“銘銘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鄭爸爸帶着鼻音嚴肅的問着:“夏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爲郭清?他人呢?”
夏末一下子哭了出來跪在他們面前:“都是因爲我,他們是等我,如果我早點出來就沒事了。都是因爲我。”
鄭媽媽拍打着夏末一下一下:“因爲你,因爲你,你給我說清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說過他不聽。”
曹芳看不下去攬着夏末往自己懷裡拉:“這和夏末沒有關係,夏末一直都很乖的。她是直接從圖書館出來的,還交給我一篇文章。夏末你千萬不能這麼想,這是突發事件,和你沒有關係的。”
鄭爺爺敲着柺杖:“和夏末沒關係,如果不是夏末衝過去把人踢飛,銘銘還不知道怎麼呢。”之前他是不用柺杖的,他是那麼健壯。
鄭爺爺摸摸夏末的頭,有些顫抖:“孩子沒事,會沒事的。和你沒關係,別自責,別害怕。他們已經找到鄭磊了,正在瞭解情況。乖,別怕。”
看着一直在發抖的夏末,老人家知道她是被嚇到了:“你是夏末班主任吧,就麻煩你照顧夏末了,我們這邊顧不過來。我是他初中的校長,知道夏末是好學生,這事和她沒關係好好開導開導。他奶奶一聽這消息,已經倒下了。”
咔嚓,急症室的門開了。一羣人擁了上去,只聽見一個聲音傳來:“傷的比較重,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必須轉市醫,我們這邊大的手術做不了。”
看着紅色閃爍的燈光離開視線,刺耳的聲音也隨風遠去,最後消散。深夜,滿身是血的少女站在縣醫的大門口,這是件有點駭人的事情的。
曹芳抱着她的肩膀,來回摩擦她的手臂:“夏末走吧,老師帶你回去休息,乖,你累了。”
夏末悠悠的開口:“是不是越在乎就越容易失去?是不是太幸福會被報復?我一直小心翼翼,可是太溫暖了我忍不住靠近。如果知道結果,情願冷漠相對。”
曹芳突然覺得心裡很酸澀,夏末的家庭背景學校許多老師都是知道的,難能可貴的是她居然有自己的堅持,而且還如此優秀。
曹芳:“既然有些事情躲不掉,那麼就應該順其自然,勇敢去面對。雖然過程會很痛苦,結局也許不是自己預期,生活就是如此。這是個殘酷的世界,你若不堅強,你如何成長?你的懦弱別人看見,但是無法參與,也不會憐惜。”
曹芳平視她的眼睛,通紅,一臉憔悴,卻依舊美麗。摸摸她稚嫩的:“傷疤不必反覆去揭開,時間長了自然會癒合,哪怕最終會留下疤痕,那也是你的歷練。老師希望你能看的遠,走的更遠,不要被往事束縛你的翅膀。好嗎?”
夏末點點頭,擦掉眼淚,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夾到耳後,擡頭微笑:“謝謝老師,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人性的貪慾讓她去渴望不屬於自己的美好。如果是因爲她的靠近造成這所有的不幸,那麼情願這一切從未發生。
時間好像流沙般吞噬着人的軀體,你越掙扎淹沒的越快,心裡的恐懼越多。夏末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回老家,她在曹芳家裡度過週末修改文章;開學她正常上下課,順帶錄口供。只是感覺不一樣了。
碰,教室的門被人重重的推開,驚嚇到正在晚自修的學生,郭清神情慌張的站在門口往裡張望。同桌用手肘碰碰夏末,示意讓她看門口。
郭清看到是許久不見的刺蝟頭,這是初中夏末最愛的髮型,因爲不佔時間好打理,而且打籃球的時候還可以湊在男生堆裡,畢竟夏末很高。
郭清點起一直煙,默默地抽着,夏末拿走的他的眼,放進自己嘴裡;再光暈和繚繞的菸圈中看着夏末的側臉,有點不真實。他重新點了一隻煙,深吸一口,吐出:原來夏末也會吸菸。
郭清:“我去了市醫,他媽媽將我趕了出來。最後是鄭爺爺帶我去看的他,全身裹的糉子一樣。”連續吸了幾口,有點嗆到,輕咳幾聲:“右手手筋斷了,拇指和食指也斷了。”聲音中有着哽咽。
“m的。”夏末甩着自己的右手,將菸蒂甩到了地山。看了一眼有些紅的食指皺眉,然後放進嘴裡,使勁,然後放下,留下深深的印記。
郭清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聽說s市的醫生比較厲害,已經聯繫方聘了。其實不用我們聯繫,他們也會安排,方聘媽媽和鄭銘媽媽是同學好姐妹。”
夏末看了一眼郭清,他語言中的嘲諷是那麼的明顯,看來這回他們兩人之間也發生了一些事情。夏末擡頭看着燈暈:“什麼時候轉院?”
郭清:“很快,就在這幾天,等他身體再穩定點。”
夏末輕應一聲,點點頭,不經意的問着“你知道老鼠去哪裡了嗎?聽說昨天公佈了處分通知,沒說清楚;我找他們那一堆人瞭解了一下,好像是因爲他睡了別人的女人,可笑。”
郭清吐了口痰:“大概知道在什麼地方了,雖然是在縣城,可是老頭子也是認識這邊的人。他媽和奶奶找到賓館問我奶奶他的下落,我奶奶纔打電話過來我才知道。抱歉,當時我不在,你知道我請了一星期的假。”
夏末:“帶我去找他,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說完不能郭清回答,直接往圍牆旁邊走去,迅速熟練的翻過牆頭,一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下。
郭清嘆了口氣,也迅速的消失在校園的角落。
ps:這樣的事情真實的發生過,當時正好是週五放學。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出校門口,就看見他死命的往回衝。另一羣人拿着大西瓜刀從我身邊跑過,我嚇傻了,好在沒有發生流血事件。想想高中時期,熱血的少男少女,好不可思議。現在許多人成了孩子他爸他媽,熱血早已經消散,剩下只有爲生活奔波的麻木。
今天提前更新,因爲要去姑姑家蹭飯吃。碼字果然是件孤獨又有樂趣的事情,有位親給我留言了,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