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師傅真難得你居然這麼早就來公司。”
“不早不早，你那個問題的答案已經等很久了吧？我準備的時間已經有點長了。”
“什麼問題啊？我好像不記得了耶。”
“你看，都因爲間隔時間太長忘掉了，看來師傅我有必要好好彌補一下，重新給你加深印象才行。”
“不要吧，我今天很忙的，還有這種那種業務都等着我去處理呢~”
“放心，我問過小拉了，他說你今天的日程雖然看起來很滿，但實際上都是可以推掉的，甚至他來代替你負責都行。”
“師傅你拳腳上的口才果然一如既往地有說服力，可我真的不想跟上次一樣聽到死好不好？”
“放心，對上回的簡單粗暴我已經進行了一定的反省，這次一定改進~”
“X的說什麼都不行，你這老混蛋是不是想翻臉啊？！”
“翻臉就翻臉，你弟弟剛纔就已經掛起來了，你現在還來得及上去陪他……”
……
總之，暴力雖然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是似乎明顯可以解決小魯姐姐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
在常志昊進小莫辦公室之前就已經提前通知了相關工作人員，莫總今天的預定全部取消，如果沒有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不要過來打攪，從豬豬阿筆到小拉隨便誰頂上去都成。
這個要求雖然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公司裡能夠“接近”小莫的基本都屬於知道常志昊是誰的心腹級，所以他們把這個要求毫無折扣地執行下去了。
至於辦公室裡的莫總到底會受到怎樣慘無人道的虐待嘛，大家雖然很好奇，但實際上沒人把這當回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難道還能出人命不成？
而在視線被隔斷的辦公室門後，小莫的垂死掙扎還在進行中——
“師傅，咱們打個商量，我這裡有臺錄音機，您老對着他把今天的課講了，我拿回家去反覆聽到明天上班行不行？”
“哎嘿，要不說師徒倆心思差不多呢？我今天也準備了一個能播音的隨身聽。我現在就把它放你那錄音機對面，讓它倆先聊着，咱們正好再說點別的新話題……”
好吧，既然比無恥耍賴都例行輸掉了，小莫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自己辦公位置，乖乖到沙發對面坐好，準備聆聽常志昊這次漫長的教誨。
……
“不開玩笑，認真點說的話，漫漫來也好，陽明公司也罷，目前真的還不具備開原創漫畫連載雜誌的資格。”
常志昊的開篇又是照例的直截了當，已經選擇認命的小莫這個時候並沒有開口，因爲她知道這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開場白而已，自己即使有什麼疑問，也要等接下來某人把綱領性的東西說完之後再提出比較好。
所以某位暴力師傅接下來果然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雖然跟動畫那邊的程度並不相同，但國產漫畫面臨的問題實際上也是一樣的
，那就是產業鏈嚴重缺失，並且目前還沒有找到符合國情的可靠模式。
而可靠的定義是什麼呢？
簡單來說，雖然不是大鍋飯，但你最起碼要保障自己開了原創雜誌以後，你自己手下的作家不會整天餓得要死吧？
然後單單從這點而論，國內那些5155工程下的原創漫畫雜誌就都有點不符合要求了。漫漫來和陽明這邊雖然目前運轉良好盈利頗豐，但也未見得能比人家做的好不是？
歸根到底，漫畫雜誌和文字類雜誌的共同性還是有的，那就是發行方面受渠道的限制非常之大。
就像之前分析漫漫來時曾經總結過的那樣，在第三方支付平臺和物流行業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渠道幾乎決定了一本漫畫原創雜誌的上限。
至於後來流行的什麼四拼一啊，什麼全綵之類，說不重要顯然也是不對的，但他們並不算佔據了決定性位置的因素。
因爲說到底，國內新興漫畫行業想要模仿的目標，和國目前已經基本形成自身規則的和國漫畫產業，它本身也不是那麼光明正大的。
在過幾年即將出現的那本JUMP商業廣告《食夢者》裡，雖然這漫畫裡多多少少涉及到了一些所謂的業內黑幕，但主題卻還是裝作積極向上，最後也有了少年漫畫裡喜聞樂見的光明向大結局。
然而實際上，比旁人多出十幾年情報積累的常志昊相當清楚，那些表面光鮮的描述之下，其實每張畫，每個字裡都包含着漫畫行業人員的血淚。
這麼說，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動畫那邊，動畫師們就已經很是悽慘了，拿着計件工作不拼命就生不如死對吧？
但在和國動畫界已經極具缺乏從業人員的前提下，只要你肯撕下臉從動畫師做起，那最起碼你還能攬到一些活來做。
可如果放到和國漫畫圈那邊呢？
雖然比華夏的漫畫原創刊物多了不知道多少，但終歸刊物數量還是有限的。而相對於無數懷抱着漫畫夢想要入行的新人來說，別提連載了，就算是短篇，甚至兩頁的四格，都是削尖了腦袋也擠不到的位置好麼？
對於華夏國內來說，參加個漫畫比賽，得個獎項什麼的相對來說就算有點名氣，在各大雜誌上找個短篇位置沒準還是能塞進去的。畢竟相對於和國那邊來說，漫畫這邊的志願從業人員人口密度還是相對少很多的。
而在和國那邊，各種漫畫比賽的數量一點都不比雜誌少——這不廢話麼，一本雜誌未必只舉辦一個比賽不是？——所以除非拿到了某些決定性的獎項，否則單純露個名字的話，獲獎作品本身能不能上雜誌有時都成疑。
想要一帆風順地投稿，參賽，入選（這裡的入選不能按日文的大獎來理解），短篇，連載……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就連幾年後明顯屬於後宮向搞笑漫畫的《漫畫家與助手》裡，第一女主同時也是男主漫畫家身份的第一助手努力了整篇漫畫，直到最後才勉強獲得了連載
機會。
而這中間託了男主多少主角光環的福，其實大家都很容易心裡有數。
常志昊當初在NT爲了打開局面寫的帖子裡，曾經提到過很多漫畫家都曾經有過助手經歷，但他當時並沒有展開說，這種經歷並非漫畫家們自願。
或者說得再直白一點，爲什麼沒有助手經歷的漫畫家反而是稀缺貨色？
因爲有能力上來就直接進入連載的，根本是怪物好不好？
而就算拋開這些怪物不論，和國漫畫刊物雖多，但傻子都知道做人要從一而終，最開始投稿參賽的時候可以廣撒網，但一旦編輯那邊給予了反饋，該如何做出選擇就是新人們必須面對的問題了。
在漫畫家制度日趨職業化的前提下，想要跨出版社，跨雜誌發漫畫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哪怕是在畫王時代傳進來的，島本和彥的《漫畫狂戰記》裡那炎尾燃老師，雖然在漫畫裡號稱同時開着幾個連載的，隨處可見的三流漫畫家。但在島本和彥的另外一部自傳性作品《青色火焰》裡，以他自己爲原型的主人公也是單單爲一個“出道”就煞費苦心。
最根本的一點吧，動畫那邊，百分之九十的製作公司都集中在東京那邊，所以作爲新人來說只要下定決心跑去東京就完了。
而漫畫這邊，你有決心根本屁用沒有。即使已經獲得了足以出道的獎項，還必須先跟編輯那邊確認清楚，到底有沒有能夠給新人的，最起碼要有一丁點保障的工作才能跑去雜誌社那邊。
否則的話，除了浪費旅費外根本就沒有半點意義。
而這個詭異方面再稍微衍生一下的話，即使你已經成爲了知名漫畫家，也不見得就能穩定地呆在固定的房間裡每天從早畫到晚。
比如拿漫畫之神手冢老先生來舉例子吧，他當年畫的既快且好這種常識就不用說了。漫畫雜誌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新開的，多多少少都想沾點漫畫之神的光吧？最起碼創刊號，紀念號之類總要弄到大神的手跡吧？
手冢他老人家又是個不太擅長拒絕人的，於是利滾利沒多久自然就到了應下的稿約多到了根本畫不完的程度。而各家雜誌的編輯誰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畫不完啊，關係到他們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實就是，“拿不到手冢的稿子，你們也就別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手冢他老人家主動逃跑了。就算他自己想原地不動，也照樣會有相熟編輯把他騙到某個地方，然後立刻圈禁起來直到畫完自家稿子才放人的詭異情景出現。
而且，這種壞規矩的事情只要有一家做出來了，由此引發的連鎖效應必然是恐怖到難以置信的——
簡單來說，手冢大神這裡時常會出現被一個編輯騙走，帶着他隱姓埋名坐着飛機全和國到處逃竄，而背後跟着一大堆其他社的編輯窮追猛打的尷尬經歷。
你說這種畸形的行當頂尖人物遭遇，這種一旦入行便很可能毫無保障的公衆，進去以後經歷的還是正常人能過的日子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