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求對她這一點還是很滿意的,不是所有的富二代官二代都能做到她這樣謙遜有禮,看來平時她一幅小辣椒被寵壞的樣子只是表象。也是,如果不是她很乖巧懂事,又怎麼能得到那麼多的寵愛?
趙磊的老爸趙舉也在敬酒的人羣之列。他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過來對許欣說:“今天是小欣的生日,叔叔祝你生日快樂、學習進步!”
許欣便很規矩地謝了,也說了一句祝福的話,無非是叔叔也身體健康之類的大俗話,卻讓趙舉連連誇讚她有禮貌,不像他的兒子趙磊沒規矩之類的。
當面夸人家的孩子貶自家的孩子是中國人客氣的常用招數,要不然客套話裡爲什麼稱別人家的孩子是“令郎”、“令媛”而稱自家的孩子是“犬子”、“犬女”呢?
許欣當然不能任由趙舉這麼說趙磊,畢竟都是朋友及通家之好又在一個桌上吃飯,於是客氣說:“叔叔快別這麼說,趙磊也是很好的…”
不想趙舉打蛇隨影上,馬上順着話音說:“好不好,也就你們這些年輕人能處一塊了。別看他比你大,但小欣你比小磊懂事,平時多提點着些小磊。”
這話說的,所託非人啊!不過這份信任也是拉近人的距離的好手段。
許欣只能繼續誇獎趙磊:“叔叔你別這麼說,趙哥很不錯的…”
然後趙舉話鋒一轉:“啊?那你們以後更要好好相處,你爸爸和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我們對你和小磊也都是從小看着長大的,都放心…”
唐求聽着有些不對味啊,咋聽咋像託付終身呢?
便是許欣也聽出些許異樣來,扭過頭看了一眼唐求,勉強一笑說:“我和趙磊是好朋友啊,他還和唐求是同班同學呢,我們會好好相處的。”
她說話的時候,主動把手搭到唐求的胳膊上,意思便很明白了,這是宣誓主權啊。她越是對唐求一筆略過,越表明她和唐求的關係密切。
女孩子心理成熟比較早,其實她早就發現唐求對自己那種眼光既熱烈身體又逃避的狀態,便敏感地察覺出他是有自卑的情緒的,所以一直淡化兩人在經濟上的這種差距。
當然,那是前生的唐求。
趙磊逼宮,差點讓他下不了臺,現在趙舉又這麼說,很怕唐求多心。好在唐求的臉上古波不興,這才放下心來。她這樣做,就是向趙舉表明態度: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別打主意了!
趙舉瞅到了這個細節,並沒有任何表現,但唐求注意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和不悅一閃而過,雖然他掩飾的很好。
於是很自然的,他的注意點便放在了唐求身上。
“這位同學是?”
趙舉肯定也沒想到有人半道截胡吧,看唐求的年紀,和許欣很般配啊,唐求在心裡給自己打了高分。
“我朋友唐求…”
“她朋友唐求…”
唐求和許欣一齊回答。然後兩人相視一笑,神同步嘛。
這神情落在趙舉眼裡,他只笑笑說:“好!”
也不知道好在哪裡。
“唐同學和小欣關係很好啊?”趙舉拐彎抹角談論起唐求和許欣的關係來。雖然他們兩人都確認是朋友關係,他還是試圖在其中做些什麼。
今晚唐求雖然沒有多少出彩的表現,但全程許欣對他很是照顧,滿桌人都能感覺出來。哪怕他在鄰桌,也能看出這種不尋常的關係來,這讓他很着急。
許欣很不錯的,更主要的是她有個實權在握的爸爸。因爲這個,他很樂意自己的兒子能和對方處上對象。也因爲兩家一直走得很近,他比較看好這個可能性。
近水樓臺先得月麼,再說許晉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更添勝算。
所以這次許欣的生日,他讓趙磊準備了厚禮並且親自參加。以他廠長之尊,原本不需要如此的。看一下自己那桌出席的人就知道了,都是許晉的下屬。
原想着能看到趙磊和許欣互動的,沒想到殺出來一個唐求來,不需要出頭卻自有風頭。看許欣對他的維護和照顧,趙磊危險了。
兒子不行,老子只有上了。
“唐同學看起來很眼生啊,父母是做什麼的?”
本來是一句很普通的寒喧語,但是從他嘴裡出來,便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想必是自恃甚高,或者是一向如此。畢竟他是電子廠的廠長,身份地位在那裡了。
這時候許晉也把目光轉向這邊,似乎在努力辨認着唐求的聲音。
唐求其實很不爽。
這是許欣的家宴,你眼生算什麼回事?嚴格地說,你這不是眼生,是眼拙!
而且我跟你又沒交情,他上來就問自己父母的情況,有種審視的味道。又不是派出所,查戶口嗎?
趙舉問自己父母的職業,看似無意,卻擺明了是看唐求穿着普通,想在這羣人面前掃他的面子,這就像當着一堆學霸中間問一位學渣的成績。
桌上這羣人看衣着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貴,想來他們的父母都是有一定地位的。
到底是有閱歷的人,比他兒子強太多,知道人的軟肋在哪裡。
如果在前生,唐求真的會自慚形穢,否則他也不會對追求薛小鮮和許欣一個只停留在幻想中,一個根本不敢接招,就這樣錯過了高中時代朦朧的感情。
和在座的這些人相比,自己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農村子弟,對標縣城的居民天然地就低一等,何況他們都是城鎮裡經濟條件上優的?
但是在此時,他真無所謂。
出身不能選擇,並且他從來都認爲,自己生活在這個家裡很幸福:尊重和疼愛子女的父母、識大體知感恩重情義的姐妹、積極健康豁達向上的心態…
還有一個,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讓家人過上比之前更好的生活!這就夠了。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唐求想了一下還是剋制了,沒必要太咄咄逼人,犯不着,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人狠話不多的。
不過他的笑容不卑不亢,那種洋溢在臉上的自信並沒有因爲這句話而變得有所弱化,聽起來反而有種謙遜的意味,只有有底氣的人才會這麼淡定。
這反而讓趙舉生疑。
體制內的官員,其子女的婚姻問題看似是個人問題,其實又與家庭和事業有相當的影響。許晉作爲運上縣幾個實力局之一的負責人,許欣又是其獨生女兒,她的人生大事,不可能隨便的。
所以對唐求說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的說法,他只認爲是客氣和低調。
只能說,作爲整天正經業務幹不好、淨在琢磨人上下功夫的趙舉來說,他想多了。
他側頭看向兒子趙磊,眼神意存詢問。他們是同學,應該知道底細。
果然是父子連心,趙磊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便馬上接話:“唐同學的老爸很能幹的,是他們村裡的包工頭。”
這話不管在現在還是在後世,能做到包工頭確實是夸人,畢竟建築這行業有錢,能攬到工程的腰包裡不會癟。並且農村的手藝人,在此時都是率先致富的一撥。
可是話從趙磊口裡說出來,味道就變了。
村裡的包工頭,做得再大能大到哪裡?無非是蓋個瓦房搭個豬圈什麼的,甚至能不能蓋樓房都兩說。
趙舉於是懂了,原來這小子是泥腿子出身。
建設局是個油水很足的單位,特別在現在全民搞經濟建設的當口,全縣的基建工程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只要是搞工程的,沒有一個不想與裡面的人打好交道的。
這就對了,有一個包工頭的老爸,和建設局長的千金近乎是正再常不過的了,人同此心嘛。別說唐求了,他這個沒有直接業務來往的電子廠的廠長不也和許家走動的特別勤?
只是如果唐求存着攀附的心追求許欣的話,那一定是籲寒問暖關懷備至,在這一點上,自己的寶貝兒子趙磊可是被慣壞了,很難做到低三下四追求許欣。
這不併不好!
趙磊也有些得意,終於找到唐求的弱點了,看他這次就沒嘚瑟。
“爸爸,我知道唐同學有個姐姐就在你廠裡上班啊。”趙磊忽然說。
“哦?!”趙舉眼睛一亮。
這件事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本學期做畢業生家庭成員調查時,唐求就寫了唐娟的工作單位,當時趙磊就得意地說可以罩着他。那時的唐求和他基本沒有交集,他也是隨口說說以增加存在感。
不過對趙舉來說,他似乎找到一個突破口。作爲電子廠的廠長,只要被他管到就好辦。
“那很好啊,她叫什麼?是做什麼的?”
“聽說是財務科的會計,叫唐娟,剛剛入職不到一年。”趙磊竟然先於唐求說了出來。
唐求一下子警惕起來。這小子突然之間知道姐姐的這些事有些奇怪,他們之間不該有交集的啊!
“還有這種事…”趙舉眼睛又亮了幾分:“現在廠裡改制,職工都有下崗的風險,她還算新人,你們家壓力不小吧?”
這是什麼鳥話,怎麼好好的生日宴,一晃就扯到電子廠裡的事了?
“還行吧。”唐求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含糊了一句。
“唐同學和我家小磊是同學,你們可得多親近親近。這樣的話,看在小磊面上,我怎麼也得過問一下你姐姐的事。”
這話表面上像是好意,但是在唐求聽來,目的性很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