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知府大人,定南將軍已在城外,指揮使大人請你前去認人。.”報信的軍士以爲李清正沒聽清楚他剛纔的稟報,於是高聲說道。
陶季容和張勇聞言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名報信的軍士,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從路程上來算的話李雲天現在應該到了南直隸,距離交趾還有千里之遙。
此時此刻,兩人萬萬不會想到,李雲天所帶的驍武軍僅僅只有三千餘人而已,因此爲了趕時間並沒有走陸路而是走了水路。
“定南將軍帶了多少人來?”李清正這次聽得清清楚楚,於是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道。
“據小的估算,應該不足千人。”報信的軍士想了想,沉聲回答。
“不足千人!”李清正的眉頭頓時微微一皺,李雲天身爲堂堂的定南將軍,難道只帶了這麼一點兒人來交趾平叛?
“知府大人,下官覺得其中有詐,定南將軍豈會如此快就來到交趾,況且僅僅帶了不到千餘人。”這時,陶季容迎上前來,一臉警惕地說道。
“如果是那些叛軍假扮的話,他們這次的主意可打錯了,來宣化城簡直就是送死!”李清正聞言冷笑了一聲,擡步走向了院門,整個宣化府知道他跟李雲天有過節的只有宣化衛指揮使趙衛德,這也是趙衛德喊他前去認人的重要原因。
此時,宣化城北門城牆上站滿了拿着弓箭和刀槍的士兵,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好奇地望着牆下,相互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城門樓的護牆前,一名身材粗壯、穿着正三品武官官袍的中年人皺着眉頭凝視着城外的一支隊伍。
這支隊伍正好在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外,由兩三百名騎兵和四五百名步卒組成,絕大多數騎兵的身上穿着怪異的黑色衣服,剩下的騎兵和步卒身着衛所士兵的服飾。
這個身材粗壯的中年人就是宣化衛指揮使趙衛德,本是一名京軍的千戶,當年參加了張輔攻打交趾的戰役,事後被任命爲了宣化衛指揮使。
趙衛德的視線集中在那些身穿黑色衣服的騎兵身上,這些黑衣騎兵不僅軍容嚴整,而且裝備精良,每個人的背上都揹着一把弩弓不說,而且腰上還掛着一把形狀奇怪的佩刀。
如果趙衛德沒有記錯的話,這種形狀奇怪的佩刀是錦衣衛才能用的繡春刀,他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見到過,不知道這些身穿黑色衣服的騎兵爲何會用錦衣衛的專用佩刀,難道他們是錦衣衛?
由於地處偏遠,消息閉塞,趙衛德並不知道繡春刀是宣德帝恩准的講武堂佩刀,更不知道驍武軍是講武堂的下屬部隊,故而也使用繡春刀。
雖然講武堂的繡春刀與錦衣衛的繡春刀樣式一樣,但刀柄刀鞘的顏色和圖案不同,一眼就能區分開來。
隨後,趙衛德的目光移到了一名被黑衣騎兵簇擁着年輕人身上,按照城下這支隊伍先前的通傳,這名年輕人就是皇上欽定的定南將軍,大明新晉的鎮武伯,可這怎麼可能呢?
先不說定南將軍有沒有如此年輕,單單從京城到交趾就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定南將軍豈會這麼快就抵達?而且還只帶了這麼點兒的兵馬,如何去對付兵力已經達到二十萬的交趾叛軍?
趙衛德第一印象就是城外這支隊伍是叛軍假冒的,其目的是想渾水摸魚,趁亂奪取宣化城,切斷交趾境內明軍與內陸最重要的一條通道。
不過,他無法解釋爲何這些黑衣騎兵的佩刀是繡春刀,要知道繡春刀可是專屬錦衣衛的佩刀,其他人要是擅用的話屬於僭越,是要殺頭的,因此交趾那些叛軍不可能得到這種兵器,因爲大明的匠戶根本就不敢私下打造,而且還打造瞭如此之多。
由於這種矛盾心理,趙衛德不能斷定城下的這支部隊究竟是何來歷,唯今之計只有等李清正前來認人。
李雲天位於那名假定南將軍側前方的騎兵中,皺着眉頭望着四周越聚越多的災民。
宣化城城外大道兩旁的樹林裡和山坡上密密麻麻地搭滿了用來遮風擋雨的簡陋草棚,裡面住着那些前來避難的災民,環境髒亂不堪,吵鬧嘈雜,空氣裡瀰漫着一股難聞的臭味兒。
聽說定南將軍來了的消息後,災民們紛紛從道路兩旁圍了上來,遠遠地指着李雲天等人議論,暗自猜測哪個人是定南將軍。
這使得驍武軍的人立刻處於了高度戒備的狀態,不動聲色地擺出了防守隊形,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形勢,以免有叛軍混在人羣中對李雲天不利。
與此同時,一些軍士取下了背上的弩弓,安裝上弩箭後拎在手裡,只要有人膽敢靠近就向其射擊。
太平衛的那些士兵已經在外圍佈置了一道警戒線,阻止那些災民靠近。
說實話,李雲天先前並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擋在城門口,更沒有想到宣化城外竟然有如此多的災民,由此可見宣化城的形勢已經非常嚴峻,否則李清正絕對不會下令關閉城門。
就在李雲天暗自思索着如何解決難民事宜的時候,城門樓上忽然一陣騷動,擡頭一看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原來是李清正趕來了,站在護牆後與趙衛德在那裡說着話,趙衛德邊說邊指向了那名假定南將軍。
李雲天見狀,雙腿一夾馬腹,向城門處行去,十幾名騎兵緊緊地尾隨在後面。
“李大人,下面那個人是不是定南將軍?”趙衛德指着城下的假定南將軍,關切地問向身旁眯着眼睛張望的李清正。
由於距離有些遠,再加上李清正的視力也不好,畢竟寒窗苦讀過的學子或多或少都近視,故而他看不清那名假定南將軍的樣子,一時間也無法做出判斷。
正當李清正準備讓人喊話,讓那名假定南將軍到城下一敘時,忽然看見十幾名黑衣騎兵離開了隊伍,迎着城門奔來。
“李大人,我家大人讓下官問大人,可否記得昔日京城一別時我家大人曾說過,三年之內來交趾看望大人。”李雲天在城門前十幾米的地方停住,望着城門樓上的李清正高聲喊道。
李清正原本沒有在意這十幾名黑衣騎兵,以爲他們是來喊話的,可聽見城下傳來的聲音後不由得微微一怔,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不過了,當年讓他可是在太和殿上顏面盡失。
隨後,李清正連忙望向了城下喊話的那個黑衣騎兵,等看清對方的容貌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他一眼就認出這名留着鬍子的年輕黑衣騎兵正是李雲天。
“李大人,下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定南將軍?”趙衛德見李清正怔在了那裡,雙目滿是驚愕的神色,以爲他看出了什麼,不由得開口問道。
“是……是定南將軍!”李清正聞言回過神來,連忙向趙衛德說道,“趙大人,快,打開城門,迎接定南將軍入城。”
說完,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的李清正急匆匆地下了城門樓,趙衛德見狀怔了怔,隨後快步追了上去,他萬萬沒想到李雲天竟然真的來了交趾。
宣化城緊閉的南門很快就打開了,李清正和趙衛德將那名假定南將軍迎了進去。
由於李清正已經從李雲天先前的那番話中知道他使用替身的事情,因此途中與假定南將軍相聊甚歡,而對李雲天則視若無睹,。
在李雲天的示意下,驍武軍的人進城後立刻派出了幾撥騎兵,在城內大力宣揚他已經來宣化城一事,並且誇大其詞地告訴沿途的居民,明年將有十萬驍武軍抵達交趾,屆時將徹底平定交趾的叛軍。
隨着那些騎兵穿過宣化城的大街小巷,李雲天來宣化城的消息旋風般傳遍了全城,猶如一陣勁風吹散了連日來籠罩在宣化城上空的陰霾,令居民們無不歡欣鼓舞,精神爲之一震。
宣化府知府衙門後堂,會客廳。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本官的傳喚,任何人不得靠近。”等侍女們上完茶後,李清正衝着她們揮了揮手,於是那些侍女就躬身離開,將大廳的房門關上。
此時,大廳裡有四個人,坐在上首處座位的假定南將軍,立在假定南將軍身後的李雲天,以及分坐下首處左右座位的李清正和趙衛德。
“下官宣化府知府李清正,拜見定南將軍。”等房門關上後,李清正從座位上起身,衝着站在那裡的李雲天鄭重其事地一拱手,躬身說道。
自從李雲天出人意料地出現在宣化城外,李清正對他的看法就已經完全改變,很顯然,李雲天不辭辛苦,冒險前來交趾並不是爲了遊山玩水,單憑這一點就足以令李清正欽佩。
“卑職宣化衛指揮使趙衛德,拜見定南將軍。”坐在對面的趙衛德不由得怔了一下,雙目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有些不明白李清正此時的舉動,不過隨後他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立在那兒的黑衣軍士纔是真正的定南將軍,連忙跟着李清正向李雲天行禮。
“兩位大人毋須多禮。”那名假定南將軍將軍見狀,隨即站起身退向了一旁,李雲天走過去在座位上坐下,微笑着向李清正和趙衛德說道。
“謝大人。”李清正和趙衛德聞言坐回了座位,神情狐疑地望着李雲天,不清楚李雲天爲何來得如此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