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毫無鬆懈之意,反而扣得更緊了,她的眼眸驟然一亮,一線生機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看着眼前bi視自己的一雙怒眸中劃過悲涼的光彩,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他咬牙說道。
笑聲驟停,她忍着劇痛說道,“我笑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與孩子,卻在這裡對救命恩人下手!”
這句話果然讓他頓時僵住身子,手不禁顫抖起來,“你說什麼......女人......孩子......?”
一句責問帶着不敢相信的口氣,疑惑的雙眼定定的看着她。
“朗姐姐若是知道你今日如此對我,她絕對不會原諒你的。”她輕聲說道,眸色寒涼如水。
他聽到她提及朗明月,切說的如此失望傷神頓時心中傷疤被再次被揭起,心中顫抖不已,手上便放了力度。
她重新獲得自由,背靠在牀側,大口喘着氣,盯着他,心中不禁驚訝萬分,歐陽宇不日前剛被封爲龍虎將軍抵禦雪域國侵犯,怎麼會在這裡呢?
他一雙眼眸不錯的看着她,眸光炯炯,“你究竟是誰?”
她再一次忍不住笑道,“將軍連我是誰還沒弄清楚就要置我於死地?”
他頓時啞口,隨後沉默着看她,她一擡頭看他,這個人身爲武將英勇無敵,此刻一雙錚錚眼眸竟然怒視與她,讓她心中不免一絲悲涼劃過。
到底,怒髮衝冠爲紅顏,鋼鐵將士也終抵不住三千柔情繞指柔。
她坐在牀榻之上,心中思量,交兵之際,主將擅離可是死罪,可是他冒着死罪趕回帝都定是朗姐姐小產被囚禁之事隱瞞不住傳到他的耳中了,那麼看來宮中的一經事情,他此刻也早已打探清楚,遂,不緊不慢的開口,“不日前,朗姐姐被誣陷未曾侍寢卻身懷有孕,太后,皇上,皇后匯聚一堂當衆審訊。”
他薄脣緊抿,不言不語只緊緊盯着她然後開口,“有位貴人舉薦一位太醫當庭爲明月診脈,證實並未懷孕。”然後一雙眼睛探尋的看着她。
她含笑點頭,“不錯,就是我。”她說的肯定,眼中銳利一片盯着他。
他不自覺退後一步,垂下頭,臉上顏色隱與黑夜之中,身子微恭說道,“歐陽宇莽撞,多謝媗貴人仗義維護。”
她心中漸漸安定,面目也更加泰然,朗聲說道,“我與朗姐姐惺惺相惜,姐妹情深,自不必你來道謝。”他冒犯她在先,此刻知道她的身份卻只是淺禮相待,可見在他心中根本未將自己放在眼中,延伸而去,他與皇上也已起了異心。
他臉色一僵隨後不去禮遇她的話,再次開口說道,“請小主明示,此時明月究竟是何境地?”
她心知此刻危險還未全部過去,先說服他再說,於是心神一定說道,“身懷胎兒與今日已五月有餘,如今看似被囚禁,實則是在養胎只等順利生產之後便是重出之日。”
她眸色緊迫看着他,他的身影一僵,失聲說道,“什麼?怎麼可能?”
她繼續說道,“宮中歷冊之上記載,貴嬪娘娘懷孕三月不足便小產。”眸光深邃充滿深意的看着眼前那個一臉驚色再也無法鎮定自若的男人。
“她不是......小產......難道那孩子
......”
失聲徑自說着含糊不清,海藍萱卻一清二楚的人。
“那孩子遭人毒手,卻被我與朗姐姐識破所以我們將計就計,纔有貴嬪小產,被囚之事。”眼眸如水,寧靜無波,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朗姐姐如今已經安穩的渡過了此劫,在她的心中也已經慢慢的安心。
歐陽宇雙手緊垂與兩側,緊緊攥緊夜色中挺拔的身姿輕輕微顫着,隨後在清白之下慢慢垂落。
“媗貴人大恩大德,歐陽宇銘記一生定涌泉相報,剛纔多有冒犯,還請貴人責罰。”他忠肯的話語帶着一片至誠,終於他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趕忙站起身子幾步下來想要攙扶起他,卻一個不穩身子晃動,他單腿跪立伸手橫在她的眼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身子纔算穩住。
雙手一扶,她眸色柔和說道,“我與朗姐姐姐妹相稱,將軍是姐姐心頭之人,亦是萱兒的親人,怎能受將軍如此大禮,請將軍快快起身。”
她伸手扶他,他卻不肯起身,“貴人與明月與我都是大恩,時才無心冒犯,此刻心中悔恨不已。”
她笑道,“將軍嚴重了,不知者不怪。將軍莫不是想要我就這樣一直站着與你說話。”
他臉色怔凝才起身,“就讓屬下扶您!”他的手臂不肯撤回,卻無一絲冒犯,她身子虛弱,點頭同意,雙手扶着他的鋼鐵般的手臂回到牀邊坐下。
黑紗除去,露出本來面目。
朗眸如星,眉若銀河,鼻挺口闊面若刀削,好一個英姿煞爽的男人。
怪不得朗姐姐對他死心塌地,放之不下。
他將她安置在牀上,然後恭敬的退後五步開外,“不知道貴人怎會落到七王之手?”
想起之前,她頓時眉目黯然,“一言難盡,我與皇上出巡,不想一時走散便落於那個逆賊之手。”其中的細枝末節,她不便與他細講,隨後眸色疑惑的看向他,“將軍不是出戰雪域國,怎麼會在此?”
他一時面色凝重,卻遲遲不肯回答,她看着他說道,“你是爲了朗姐姐回來?”
他見她眸色驚訝,便也不再隱瞞,“我不能將明月一個人留在宮中受苦,否則,即便是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她頓時心中一驚,忽的自牀上站起,緊緊的盯着他,她本以爲他是關心之切纔回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意氣用事,當即言語微厲的說道,“你太意氣用事,朗姐姐當真是看錯你了。你可知道此次若是事情敗露會是什麼後果?”
他不說話,她字字咄咄的說道,“朗姐姐芳名毀於一旦,你們未出世的孩子也一併夭折,朗家歐陽家兩大家族從此在這世上消失,這就是你想要的?”
聞聽此言,他頓時眸色驚詫,一臉驚悚的看着她,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一心只念着朗明月,卻從未仔細想過事情一旦敗露後果會何其嚴重!
此時海藍萱的話一語點破,他頓時肅穆而立,無言以對。
良久,她看出他已經有所顧慮,才慢慢坐下,緩緩開口,“身在世家長大,想必將軍比誰都清楚,皇權天下,女子一旦步入後宮這一生便就此斷送。前朝家世龐大有所依靠的,亦或許皇上喜歡寵冠後宮的,興許會在後宮中平安度日,安穩到
老。否則,冷宮寒窗,孤魂野鬼下場慘烈的更是不足爲奇。”
她的話彷彿重錘砸到他的心坎上,這些淺顯的道理他竟然從未仔細想過。
她繼續說道,“朗姐姐如今已經貴爲帝妃,此生你與朗姐姐早已姻緣斷盡,本不應再有任何瓜葛,你可知道,朗姐姐與宮中早已就抱着必死之心,可是或許是上天垂憐,竟賜予你們一個孩子。直到此刻她才重新燃起生機,勢必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而此刻,你若這樣冒失行動,不是又將她逼上死路嗎?”
她字字清晰,語氣低沉,與歐陽宇來說卻聲聲震耳,直達心肺。
“屬下思慮不周險些犯下大錯,日後要如何做願聽貴人指教。”他卑恭說道。
她心間終於鬆了一口氣,也不謙遜繼續說道,“要想保她們母子平安,必要前朝有所依靠,那依靠便是你。你手中的權利越大,她便會過的越安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自然是明白的,心中也頓時豁然開朗,“多謝貴人提點,從此後屬下知道如何做了。”
她欣慰看他,隨後說道,“你此次出來實在是太冒險了,必須即刻回去軍中,若是被人發現便一切都完了。”
他點頭,“屬下知道,將貴人平安送回,屬下即刻返還。”
她點頭,心中頓時一片敞亮,只是此時還有一個難題,她究竟要如何回去?回去哪裡?
當初是墜河,想必雲郎他們一定在四處尋找自己,而自己若是突然平安回去卻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於是她想了一晚上,終於與歐陽宇商定好了出路。
第二日天還沒亮,歐陽宇便僱了馬車,她走出房門,第一次回頭打量這個扭轉自己生機的地方。
翔安客棧,地處繁華街道,兩側皆是商鋪,轉頭看向旁邊那座高聳華貴的門第,那也是一家客棧,名曰,蟠龍客棧。
正是七王昨晚下榻之地,心中不免對這個膽大睿智的男人刮目相看,冒犯了王爺之尊,他卻敢住在他的左右,實不失爲一個好計謀。
想起昨夜驚心動魄,受制於人的情景,心中頓時晦暗隱痛,快步上了馬車,歐陽宇親自駕車,一身黑衣黑紗遮面,手一揚,馬車疾馳而去。
昨夜雖然已經請了大夫看過,身上傷處也上了藥,但是卻仍舊疼痛的厲害,索性都是皮肉之傷,沒什麼大礙。
一路上馬蹄翻飛,塵土飛揚。
這個小鎮距離帝都已是百里之遙,此時她終於踏上回歸的路途,想來這幾日的遭遇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死裡逃生,便是如此了。
沒想到當真是絕處逢生,柳暗花明了。
一路疾馳趕路,歐陽宇幾次怕她勞累想放慢速度,都被她拒絕,禁不住她催促快馬加鞭,日斤黃昏之際,她們已經到達了帝都腳下。
按照事先約好的,他將她放在與自己當日落水的河道匯聚的地方。
她下了車,面色蒼白,輕聲說道,“我與將軍就在此處告別吧,此去路上兇險,請將軍一切小心。”
歐陽宇見她面色不好,擔憂的說道,“貴人當真可以嗎?”
她轉頭笑道,“比之今日再大劫難都已經渡過,這最後一節還能難倒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