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相機的背頭就像丟掉槍支的戰士,頓時失去了主心骨和話語權。背頭幾乎是在石巖的操縱和指使下,一張一張拍着照片。由於手機天生的缺陷,所以它根本就不具備大場景的拍照功能。手機的拍照功能純粹是爲那些家庭主婦用來哄騙嬰幼兒設置的,所以讓背頭這個具有國際攝影水準的大師級人物,拿着被他美其名曰“二胰子”的玩具一般的手機去拍照,無異於讓書法大家用小小鉛筆,寫出一副大大的毛筆書法來。因此,背頭每按動一次按鍵,總要叨咕一陣,我要個長角或者給我個廣角,哎呀,哪怕只來一點變焦功能也好啊。背頭幾乎是每拍一張都要石巖過過目,然後附加一句“這能用嗎這?”
站在下午時分石巖站過的那個小土山上,眼眼睜睜的看着斜陽西下,夜幕降臨,背頭使出渾身解數,拍出來的影象都是一團糟,沒有辦法,兩個人走進一個廢棄的莊院,挑揀了幾副稍微象樣的圖片,直接傳給編輯部一個叫毛秋的女編輯,過了半響,毛秋髮來短信說:“還有嗎?”。於是背頭又將一副傳了過去,這面剛剛發送完畢,那邊毛秋立即回過來一條短信:“拜託!發一些能用的圖片”,言下之意所有的圖片一副都不能用。
聽見編輯的回答,背頭盯着石巖說:“看看,我說什麼來着……合着兩人白忙活了。”
爲了避免暴露和減少被發現的目的,背頭是在石巖的監督下,只帶着個手機走出白大嫂家門,到這時,他終於找到發泄的機會。
不等背頭繼續發牢騷,石巖劈手奪過背頭手中的手機,給毛秋回信:“能用了用,不用拉倒!”說罷,隨手關掉手機並仍給背頭。
不料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也不看,打開“喂”了一聲。話筒裡傳來窯主的嗔怪聲:“你你,你接電話的速度漸長啊。你打過來會死人啊?不知道接一個比打一個更貴,會不會過日子啊?”
石巖聽窯主囉哩囉嗦說了一大堆,便沒好氣的說:“有事快說,有屁快放,煩人你。”
窯主知道石巖的脾氣,不再爭辯,“有什麼進展?”
“沒有!”
“陳實回來了嗎?”
“沒有!”
窯主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好,現在是五點五十,再過十分鐘我再給你電話”,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看着石巖的臉色,背頭有氣也不便發作,他拿着手機,等着編輯毛秋給他回短信,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於是收起手機問石巖:“現在怎麼辦?”
石巖甩甩胳膊,踢踢腿,扭扭脖子彎彎腰,等將自己折騰的滿臉通紅後,才問背頭:“侯哥,還能走動嗎?”
背頭沒有理解石巖話語的意思,“幹什麼?”
“你要是累了,先回白大嫂家,我去看看哪個石洞有什麼古怪。”
“要去我們一起去……要不,我們先墊吧一點東西后再去”,背頭拍打着自己的肚皮徵求着石巖的意見。
“要不這樣,候哥,你先回白大嫂家,我到廠區及山坡附近先觀察觀察,然後我們夜探“無底洞”你看如何?”
背頭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好吧,我回去給怎麼收拾裝備,你快去快回。”
兩人一同小跑着衝下山來,分手時兩人握了握手,石巖告戒背頭:“這裡離白大嫂家也不近,路上要當心。”背頭也說着千萬要小心,快快返回的話語,一東一西匆匆告別。
中午,石巖走的是三岔路口向右的北甬道,那裡的環境基本已經明確,從那條道進廠區只能通過攀爬圍牆及其電網,否則沒有捷徑可走,但是左面的巷道情況怎樣,只能通過次此的偵察得知一二了。所以到了三岔路口,他毫不遲疑,向着南面同樣深度和寬度的甬道奔去,跑了不到一百米,左側的南倉庫圍牆便戛然而止,耳鼓中傳來訇訇然河流的奔騰聲。
暮色四合,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在奔跑中,根本看不到前方和腳下的情況,隨着溼氣的加重,憑感覺,他已經跑到了河岸附近,而且,目前所走的南通道路況根本無法與北面甬道相比較。這樣一來,他每走兩步不得不伸出手摸一下旁邊的圍牆,以防自己剎車失靈,一步奔下河去。到後來,他不得不一步一步緊貼着圍牆往前蹭了。就這樣每走一步,他的勇氣就減掉一份,不敢保證找到進入廠區或者石洞的路徑,信念也隨之動搖,甚至不知此行的意義究竟何在?
就在他心生退卻的時候,突然聞見一股夾雜着濃烈的硫磺、鹽酸等化學的腐臭刺鼻的味道。
污染源?
雖然是徒勞,但他仍然努力睜大眼睛,並放慢腳步,向前搜索,就這樣,從他聞見惡臭到他被一條嘩嘩做響的河流攔住爲止,他足足耗去了二十分鐘時間。
在手機微弱的光線下,眼前流淌的“河水”呈褐綠色,這條“河流”一頭伸進金油水公司圍牆內,一頭扎進旁邊的箭道河。
這要是在白天,肯定會看到河面上分明的涇渭河道來。
石巖看看地形,發現廢水穿出圍牆時,兩邊都做了水泥管道處理,藉着手機的光亮,他度量了一下,這個水槽的寬度足有三米左右,如果不借助外力,單步跨越或者雙腳起跳,都不可能越過去,如果地形好一點,有一段助跑的場地,他自信可以輕易跳過去,但是,所有這些都不具備,而且這是在晚上,光線不好,萬一弄不好,掉進去可不是鬧這玩的。
石巖強行按下了拼命一試的衝動,再次伸長胳膊並按亮手機,前傾着身體向前張望。
在手機朦朧的光線映照下,龍頭一樣的圍牆,在水渠前二米見方處,突然鑽入山體,與山體相銜處是一個貌似鈍角三角形的拐彎。底部,隱約可見一個黑色的牆洞,石巖推測那可能是一個流水的涵洞,涵洞裡面,是否就是“金油水”的廠區他就不得而知了,可以肯定的是,裡面一定會別有洞天。
電話響了,他急忙捂住擴音器,左右瞧了瞧,什麼也沒有看見,只聽見一片轟然做響的流水聲後,纔將電話接起。
“石巖,我聽報社的人說陳實不見了,是不是真的?”
“大王師嗎?你到報社了?”聽見是大老王的聲音,和他詢問陳實的事情,想起連續兩天來的遭遇,石巖鼻子不由的一陣發酸,不好說什麼,只好問大老王一路平安嗎?
“問你了……報警了嗎?”話筒裡傳來大老王不耐煩的聲音。
石巖開始摸索着往回走,一邊思索着如何回答大老王的問話。支吾了半天才說:“還,還沒……啊呀……”
就在他邊接電話邊往前走的時候,一個不小心一腳踩空,隨着石頭的宕然入水聲,他的身體失去重心,陡然順着河壁向下滑去,在下滑的那一瞬間,他本能的用雙手緊扣兩邊的岩石,就在他等待着葬身箭道河的時候,腳底踩到一塊石頭,下滑的速度戛然而止。
雖然沒有掉進河裡變成水鬼,但是,半躺在沙坡上的石巖就像已經死去多時的人一樣,半天才緩過勁來,心頭不免襲過一陣陣的後怕,隨之而來的是肩膀、臀部、腿部及其雙手鑽心的刺痛,他交換着雙手在左右手臂及其大腿摸了一下,感覺到處都有一種粘乎乎的東西,毫無疑問摸到的是鮮血無疑了。
奶奶的。
石巖是一隻旱鴨子,聽着腳下咆哮的河流聲,他越想越怕,怕自己體力難支,無法攀越身後的河堤,最終變成一具殭屍枯骨;又怕自己萬一失腳,同樣難逃萬劫不復的下場。
不,我要活着上去,我還要救哥哥陳實呢,我不能坐以待斃,對,向背頭求救,電話呢?
直到此時,石巖才發現抓在手中的手機不翼而飛,急忙在幾個口袋裡尋找,沒有。剛纔還在接聽着大老王的電話來着,肯定是自己掉下來時不見的。他彎曲着雙腿,輕輕的跳了一下,試驗腳下石頭的牢固程度,在原地感覺不到石頭的晃動,幾乎可以用昂然不動來形容石頭的穩固性,但是,當雙腳稍稍前移動半寸,腳下的石頭便開始前後搖晃起來,同時聽見腳後流沙碎石宕然入水的聲音。他不敢再玩花樣了,慢慢蹲下上身,伸出雙手在兩邊摸索。從雙手觸及的石面估算,救他性命的石頭長寬均不足尺餘,這又讓他無端的生出一身冷汗來,就在他懊悔不迭的時候,指尖在石頭逢裡碰到一樣東西,不由的一陣狂喜,脫口喊起了“上帝萬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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