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悲歡都已成灰燼,任世間哪一條路我都不能,與你同行。——席慕容
俱樂部的球場上,樑飛白正在場上奮力廝殺着。四人雙打,殺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兩隊的水平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他很少打網球的,當初打網球還是因爲要教她,樑飛白一項對這些運動不敢興趣。夏末看着在陽光下動作迅猛,一舉一動極具攻擊性的樑飛白,忽而有些陌生感,自從上次樑飛白掛了她的電話,她就一直沒有見過他。
原來,他不找她時,他們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樑少,敢情你是來發泄的?”被滅殺得頭也擡不起的劉紹有些挫敗地說道,乾脆認輸,不打了,回到一邊的休息室。他一走,剩下三人也就散了,跟着回到休息室。
“樑少,您最近狀態不對啊。這是第幾遭了,哥們都被你折騰死了。”
樑飛白一聲不吭地拿着雪白毛巾擦着汗,坐在椅子上喝水,一派的肆意,即使是不說話也透出一絲霸氣來。
管廷見目標人物中場休息,立馬走上去,笑眯眯地說道:“劉總,我是慕氏的管廷。原來劉總喜歡網球,不巧我們也有一些涉足,不知劉總是否有時間指點一下?”
劉紹看了一眼管廷,倒是很客氣,管家與樑家有些姻親,管廷的哥哥與他們玩的挺好,衝着那小子的面子,他們對這位也是很客氣的,何況後面還有慕氏撐腰。
“原來是小管啊。”劉紹看到管廷的出現,就知道這廝是爲了最近炒得火熱的一個項目來的,他只是其中的中間商,最大的幕後boss是面前坐着的這位樑少,不過這項目早就內定了,管廷這是無用功。劉紹看向一直臭着臉的樑飛白,有些不懷好意地笑道,“指點談不上,真正的高手是樑少,要不,你們跟樑少過幾招?”
網球?他們也就初中時碰過,要不是樑飛白這廝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拉着他們來打網球,他和這些發小估計絕不會來這種地方。
同一個圈子,管廷自是不陌生,只是他回來的時間短,對於這些人接觸不多,交情也就不深。不過樑飛白他是一點也不陌生,樑家與管家交情很深。
“樑哥,有興趣嗎?”他喊樑飛白一聲哥。
樑飛白的目光越過管廷,看向管廷身後的夏末,眯眼,笑道:“有何不可。”
短短几字,透出一股殺氣來,驚得一旁的發小們有些面面相覷,這廝火氣越發大了。
“紹子,那個女孩,看着眼熟。”一個發小突然看見夏末,說道。
劉紹一看,拍了一下大腿,這女的不就是樑飛白上次帶着的那個,樑飛白幾乎沒帶過女人在他們這些發小身邊晃悠,所以,劉紹印象極爲深刻。
樑飛白突然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網球,就走向場地。
劉紹一見,壞了,這廝還要發泄,立馬也站起來陪着,樑飛白看似隨和風流,實則是個霸道的性子,倔強的很,要是惹怒了這廝,就是樑家那位老爺子來了也壓不住。
管廷一見有戲,立馬喚着夏末,手下人早已準備好了球拍,管廷活動了一下,準備親自下場,雙打。也不知這麼多年沒碰這玩意,今兒會不會玩掉老命。
“快點,你磨蹭什麼。”鬼見愁就是個雙重人格,一邊大步下場,一邊催促着夏末。
一旁衆人都圍觀了起來。
夏末心裡暗歎,樑飛白的水平她是知曉的,自己是他教出來的,絕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這廝今兒對她是視若無睹,他心裡估計是憋着怒火的吧。
夏末是應着頭皮下場的。管廷,夏末一隊,樑飛白,劉紹一隊,實力懸殊,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來。
夏末先發球,打得很穩。
樑飛白是一上場就是封殺式打法。用出了五分氣力,打得遊刃有餘,完全秒殺了夏末與管廷這一隊,而劉紹有些傻眼,他貌似有些多餘,樑飛白這廝一人就能秒殺對面的兩菜鳥。
這球實在是打不下去。
幾個回合後,夏末便有些吃不消了,有些氣喘,管廷只差暴跳如雷了,打得異常憋屈。
樑飛白一個漂亮的殺球后,完勝。
這廝丟了球拍就走,走了幾步後,回頭對着夏末喊道:“還站着幹什麼,跟上。”
衆人面面相覷,看出了其中的貓膩,笑得意味深長。敢情樑少最近火氣大跟這小妞有關係。
管廷微微吃驚,眼光在夏末與樑飛白之間來回,奶奶的,這個新來的菜鳥居然跟樑飛白有關係,那廝不好惹,唐謙那小子這是來陰的啊,找大佛來壓他。
夏末看着樑飛白,然後看了一眼管廷。劉紹眼尖,立馬拉過管廷笑道:“小管,咱們坐下來喝喝茶,你讓你那些手下也休息一下。”
管廷就一人精,立馬對夏末使眼色,本想釣小魚,沒想到大魚上鉤了,意外收穫哇,樑飛白可是終極boss。
就這麼遲疑了一下,樑飛白已經不耐煩地走出了很遠。
夏末立馬跟上去,她瞭解這廝,他生氣的時候只服軟。
兩人出了俱樂部,樑飛白一言不發,直接踩着油門繞了一圈,沿着盤山公路,開上了山。
夏末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也不問,有些忐忑不安地等他開口。
正值日暮,夕陽的餘暉灑落一地。樑飛白將車停在背山的一處,看着遠處鬱鬱蔥蔥的景緻,跳上車子的前蓋上,淡淡地開口:“末末,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十年,也許更久,她記不清了。
“我們認識十一年了,末末。”樑飛白淡淡地說,第一次在簡家見到夏末,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如今他們都長大了,記不清青澀時的模樣。只是十一年了,他依舊沒有走進她的世界。
夏末微笑着,原來這麼久了。
“你什麼時候去慕氏的?”樑飛白坐在車子的蓋頭上,轉移了話題,朝她伸手,將她拉上車子。
夏末脫掉鞋子,光腳坐上去,微笑地說:“今天第一天上班。”
“天使慈善那邊呢?”
“慕氏買下了一家大的製藥廠,他們現在正在配合專家研製一種抑制精神失控的藥物,,這方面,我幫不上忙。關於孩子們,我會每個週末去天使慈善,給孩子們做心理輔導。”夏末見樑飛白比往日沉默,微微笑了一陣,也笑不出來了。樑飛白問一句,她回答一句,兩人都有些沉默。
“說對不起。”許久,樑飛白淡淡地說。
夏末眸色一暗,低低地沙啞地說:“對不起。”
他狠狠地摟住她,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口,仰起頭,看着晚霞燃燒的天空,努力控制着滿心的憤怒與悲傷。
“末末,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樑飛白一字一頓,咬牙說道。那人如此傷她,她還不顧一切地回到他身邊,那些慘烈的過往,她都忘記了嗎?
夏末抱住他,雙眼微微刺痛,如同鴕鳥一般埋首在他懷裡,一遍一遍低低地說:“飛白,對不起,對不起....
她只是沒有辦法了。那個男人在她身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跡,她在每個夜晚的噩夢中驚醒,內心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回去,回到他的身邊,如果此生終不能幸福安穩,如果總是如此刻骨傷痛,那麼,她要與他一起傷,一起沉淪。
“傻瓜。”樑飛白低低自嘲一笑,也不知是說夏末還是說自己。
最後一絲夕陽餘暉散盡後,樑飛白帶着夏末去吃私房菜,很是清淡的口味。
夏末一貫只吃清淡的食物,甚至有些素食主義,連帶着樑飛白也吃的很清淡。
樑飛白送夏末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樑飛白送她到公寓樓下,下車靜靜地看着她離開,一貫狂放不羈的面容有些蕭瑟冷肅,夏末回頭看了他一眼,那樣近的距離,卻有着咫尺天涯的錯覺,她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煊赫的高門子弟,相識多年,樑飛白一直是囂張跋扈的,可是這個男人卻一直縱容她的小脾氣,縱容她的任性,甚至縱容她的復仇,如今,她卻是辜負了他的一切付出,重新走上一條不歸路。他,只怕是極其失望了。
樑飛白見她站住不走,微微一笑,眼角飛出一道肆意風流的紋路。他走上來,抱住她,輕輕吻着她光潔的額頭,說道:“走吧,末末,自己選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他剋制地放開她,轉身瀟灑地揮手,離開。走吧,末末,傷了,痛了,你自然會回到我的身邊,這世上再沒有男人如我這般愛你。很多時候,放不下,只是因爲不夠痛。
夏末怔怔地看着他離開,然後轉身回公寓。打開門,公寓裡一片黑暗,臥室的門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陽臺上,淡淡地開口:“末末,過來。”
夏末被他陡然出聲嚇住,手中的鑰匙掉在地上,刺耳地響。慕宴英俊的面容在身後半明半暗的夜空裡,顯得越發的不真實起來,空氣中瀰漫着不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