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記得我們和我們曾有過的歡樂和悲傷,而時光越去越遠。——席慕容
c城
四月春暖,南方的城市細雨朦朧,籠罩在一層如詩如畫的纏綿意境中。劉紹看着車窗外的細雨,自幼生活在北方,這南方的氣候他還真是不習慣,好在這次只是出差,來看看發小,也不知那廝怎麼就習慣這樣潮溼的城市,一呆幾年。
進了預先定好的私人會館,生意上的夥伴一早就出來迎接。
“劉少,總算等到您了,這一路還好嗎?”說話的是合作公司的副總。
劉紹挑挑眉,換上客氣的笑臉:“挺好,張總,剛轉到軍區去看了一下老朋友,來遲了,還望海涵。”入鄉隨俗,他們這次的生意數額不大,劉紹只帶了秘書幾人,不過這公司只讓一個副總出來招待,呀呀個呸,這老總忒端架子了吧。不過好在這副總八面玲瓏,喊來了不少當地的朋友。
“劉少有朋友在軍區,不知是哪一位,沒準我們還認識呢?”張總笑眯眯地將劉紹迎進去。
劉紹笑道:“兒時夥伴,張總大約是不認識的。”那廝這幾年跟拼命三郎似的,混的風生水起,處在高位,他一個二流公司的副總只怕是沒那個機會認識的,雖然這位副總在這裡也算知名人士,混的不錯,不過這級別還是不夠的。
這次的聚會倒不是一般的商業聚餐,劉紹進來時,包廂裡做了幾個人,見他進來,立馬嚷道:“你小子怎麼纔來,快來自罰三杯,等到現在了。”
“來遲了,來遲了,我自罰。”劉紹也不含糊,上去就自罰了三杯,這些個坐着的都是熟人,都是些高門子弟,雖說他們身處地域不同,但是都是盤根錯節的關係,彼此都熟悉。
劉紹一來,場面就更加熱和了,沒一會兒就拼起酒來。劉紹是北方人,打小將酒當水喝,這些個南方人哪裡喝得過他,酒過三巡便開始鬧騰了,輪流來灌他。
劉紹也不在意,他的酒量其實在那些發小中只算中等,最厲害的要數樑飛白那廝,不過這些年,樑飛白滴酒不沾,令他很是唏噓。
衆人鬧騰之際,門被人大力推開,一人走進來,拍拍身上的水,叫道:“你們這些個不厚道的,爺還沒來,你們就自己先喝上了。”
來人是葉鳴,也是圈裡的有名人士。
“鳴子,我們還以爲你不來了,還不趕緊。”衆人笑道。
葉鳴將外套脫掉,放置一邊,劉紹不認識葉鳴,聽一旁的人提醒才知曉,這位這幾年一直在國外,今年纔回來,葉家在c成很有名望,而這個公司的副總與葉家有些關係,大家都是七拐八拐的關係,這才坐在了一起。
“奶奶的,還不是被我們家的小祖宗折騰的。”葉鳴無奈地說道,這些個日子,葉家被那小祖宗折騰的不得安寧,連累他沒過幾天安穩日子。
“你家葉卓怎麼了?”衆人趕緊讓座。
葉鳴坐上座,嘆道:“這小子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非嚷着要結婚,你說結婚就結婚,可對方偏偏是個二婚的,還帶了個小包子,你說這樣的人能進我們葉家的大門嗎?”
葉鳴一坐下來就開始吐苦水:“那個女人也是個厲害的主,不動聲色就迷得我們家那混帳小子暈頭轉向,揚言非她不娶。”
“那女的長得國色天香?”
“我沒見過,我媽去見了,說長得還可以,但哪裡算的上國色天香。”葉鳴嘆道,“這不,我們家老頭子將那小子關在家裡,準備讓我出馬去跟那女人攤牌。”
衆人鬨笑道:“那女的什麼來頭,估計是直接瞄上了你們葉家的權勢吧。”
“誰知道啊,煩透了最近。”葉鳴撓撓頭,說道,“趕緊的,爺喝上兩杯,暖暖胃就要堵人去,今兒一定要把人堵到。我就不信堵不到木浮生那個女人。”
“葉少,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那麼熟?”一旁的張總早已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疑惑道,“老覺得哪裡見到過。”
“不提她,喝酒喝酒——”葉鳴嚷道。
衆人一番鬧騰後,葉鳴就急着離開,劉紹今日見了發小,見他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這些年也一直呆在軍區,沒有回去,心中感慨,都是女人禍害的,一時之間也沒了玩鬧的心思,便跟着葉鳴後面起身告辭。
他既定的行程是七天,今兒是第一天,旅途勞累的,衆人也沒有多說,就放他離開了。
劉紹出來正好看見葉鳴的車子開出來。
“去哪裡,我送你一程?”葉鳴探出頭來,問道。劉紹對這個城市不熟,也不推脫就上了車。
“我四處看看,嘿嘿。”劉紹笑道,他只是想出來散散心。
“兄弟,等我去堵人,和那個女人見上一面,我帶你去四處繞繞,咱南方城市不比你們那裡差。”葉鳴笑着說道。
劉紹心知他是解決家事,趕緊應着,兩人閒聊着,車子開到了一家幼兒園門口。
葉鳴將車子停在一邊,此時細雨依舊沒有停歇,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劉紹這才知曉,所謂的煙雨江南是怎樣的一幅景緻。
沒一會兒,就見幼兒園門口聚集着不少接送的家長。葉鳴等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才下車。
劉紹坐在車上,只見葉鳴走到幼兒園門口,跟着一個小不點說着話,心知,大約這個小不點就是那個木浮生的孩子。
等了半天,也不見葉鳴回來,劉紹索性也下車,走過去,只見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揹着小書包等在門口,葉鳴在一旁笑嘻嘻地拐騙着。
“小包子,叔叔帶你去見你媽媽好不好?”
小包子看樣子才幾歲,個子纔到葉鳴的膝蓋,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葉鳴,一言不發,到有幾分沉思的模樣,煞是可愛。
劉紹一見這小包子,不禁感嘆一句,這小包子長得忒漂亮了點,尤其是眉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包子,恨不能抱到懷裡,捏捏他的臉蛋,猛親幾口。
“叔叔沒騙你,叔叔認識你媽媽,你媽媽叫木浮生對不對?”葉鳴繼續厚着臉皮拐騙着。
小包子索性坐在一邊的小木凳上,託着腦袋,清脆地說:“葉叔叔,我媽媽今兒不來接我,你等不到我媽媽的。”
葉鳴目瞪口呆起來,這小子真的才4歲?
“小包子,你怎麼知道叔叔姓葉?”葉鳴有些納悶,蹲下身子問道。
“上次那位奶奶用過這一招了,媽媽說,不用理會。”小包子託着小腦袋,有些低落地說,“每逢下雨天,媽媽身體就不好,不能來接我。”
說着說着小包子的大眼就水汪汪的,看樣子要落下淚來。急的葉鳴立馬哄道:“別哭,叔叔有錢,幫你媽媽治好身體,千萬別哭。”
劉紹見狀不知爲何也心疼起來,連忙蹲下身子,說道:“小包子,你媽媽不來接你,你怎麼回去?”
“我等鄧老師下班送我到媽媽的店裡。”小包子努力抽抽鼻子,將眼淚逼回去,“我可以自己去的,媽媽說要等鄧老師一起。”
“這什麼媽媽,真是。”葉鳴低咒一聲,摸着小包子的小腦袋,這回是真的想送這包子了。
“叔叔去跟你們老師說,叔叔送你去。”
小包子端坐在小凳子上,搖搖頭,大眼卻看向細雨朦朧的街道,一臉期待地等着。看這樣子,也不是頭一次等了。
葉鳴有些不耐煩地站起來,他一向耐心不夠,偏偏這小包子死活不跟他走,他總不能抱着就跑吧。那木浮生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迷暈了他家小弟不說,還放着這麼可愛的小孩子不管,要是被人拐賣了怎麼辦?這小子長得這麼漂亮,太招人了。
劉紹見小包子一臉希翼地等着,不禁有些詫異,問道:“小包子,你媽媽不是不來接你,你等誰?”
小包子終於將視線放到劉紹臉上,微微一笑,漂亮的眉眼飛揚起來,帶着幾分說不出的耀眼。
“媽媽說,人生的希望無處不在,媽媽只要身體不疼,就會來接我的。”
劉紹有些發愣,完全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這孩子目測4歲不到,連上幼兒園都顯小,就這般懂事聰明,他對那個木浮生開始好奇起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教導處這樣懂事,一言一行極有教養的小包子。
“木平安,老師可以走了,你準備好了嗎?”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一個年輕的老師走出來,笑着說道。
小包子站起來,揹着小書包,打起小小的雨傘,極有禮貌地說:“老師,平安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葉鳴一言不發地看着那位年輕老師打傘牽着小包子的手走進雨中。
“平安,這幾天都有雨,老師會送你去見你媽媽,不要跟陌生人走喲。”
“知道了,老師,媽媽身體還疼嗎?”
“很快就不疼了,以後媽媽就可以親自來接平安了。”
“太好了,謝謝老師......”
兩人跟着小包子後面,只見小包子走過兩條街,蹦蹦跳跳地走進一家咖啡店,一個纖細柔弱的身影從吧檯後走出來,俯下身子,抱住小包子,輕輕吻着他的額頭。
隔着玻璃櫥窗,小包子踮起腳尖,小手抱住她,將溼漉漉的吻印在那女子的額間,笑得越發璀璨。
劉紹擡眼看着咖啡館的店名:心若菩提。
江南的春雨下的越發纏綿,籠罩着整個溼潤的城市,打溼那間古樸咖啡館的店名。
心若菩提,靜若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