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你還在什麼地方靜靜等待着我,在每一條泥濘長街的轉角,我不得不逐漸放慢了腳步,回顧,向雨絲的深處。——席慕容
七天後,樑飛白得到消息,慕宴手術很成功,目前正在休養中。得知消息的時候,他正送小包子去上學,小包子坐在他的肩膀上,興奮得直喊:“爸爸,好高,平安會不會掉下來?”
樑飛白大笑道:“小包子,掉不下來,坐穩了。”
樑飛白被浮生母子兩感染,不再開車,每每都走路送小包子去上學,走路去浮生的咖啡館,忙碌半生,似乎如今才發現,漫步行走,是何等的悠閒,令人踏實。
送完小包子,他走到咖啡館,只見浮生坐在吧檯後面,低頭寫着什麼,他站過去,看着小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記錄。
10月份要完成的事情:
給平安織一件線衣。
每個週末帶他去海洋館,博物館,動物園等地。
.......
浮生擡起頭來,見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記事本,有些無措地關上。他靠的很近,近的能聞到屬於他的味道,屬於樑飛白獨有的肆意陽光味道,浮生稍稍遠離他,揚眉淺笑:“你來了?”
樑飛白伸手按住她的額頭,低低地柔軟地說:“末末,我回去一趟,今天那邊下文件了,不回去不行。”
浮生微微一愣,然後反應過來,樑飛白一直處在調職的空檔期,這日子拖得是有些久了。
“好,早些回來。”她微微一笑。
樑飛白眯眼點頭,很是風流肆意,走上前,深深吻住她,低低地說:“等我回來,末末。”
樑飛白回去後,沒過幾天,終於來了準信,調職的事情辦好了,沒有辦法改變,回不來,這樣一來,兩人都有些鬱悶了,這總不能分開兩地吧。
樑少將在那邊急躁加無奈,浮生這邊的事情不是說丟就能丟的。
小包子天天可憐兮兮地盼着爸爸回來,浮生思考了幾天,將咖啡店交給店員照看,一邊尋找轉讓,一邊收拾行囊,準備帶着平安回到生活多年的城市。
她一貫是個行動派,從決定回去到站在火車站不過是幾天的光景,小包子太小,她沒敢坐飛機,兩人只得坐了高鐵,也很快,當天就到了。
到的時候已是夜裡,她打電話給樑飛白,樑飛白匆匆趕來接,看着大包小包等他領養的母子二人,又是歡喜又是惱怒,這一聲不響的母子二人就過來了,多令人焦慮,要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小包子終於撐到了爸爸來接,興奮地衝過去,纏着要樑飛白抱,樑少將身上的軍裝都未來的急脫下來,抱着小包子又親又是轉圈的,引來路人的頻頻注目。
小包子瘋了一會兒就窩在樑飛白懷裡睡着了,兩人將行李放上車,將小包子放在後座上,蓋上衣服,這才顧得上說話。
樑飛白看着幾日未見的浮生,思念早已決堤,緊緊抱住她,有些歡喜有些無措地說:“你真是傻瓜,我還想着怎麼調到你那裡去呢。”
浮生被他緊緊摟住,心有些莫名的柔軟,輕輕地說:“這些年,你爲我做的已經很多,我不想你再做出犧牲。這裡畢竟是你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你的親人朋友都在這裡呢。”
“末末,我只是不想你勉強自己,若是不願意待在這個城市就不用待,我們還有其他的折中辦法的。”樑飛白深深地呼吸,摟着她柔軟的身體,怎麼也不想放開。他擔心的是這個城市之於末末有太多不好的記憶,他怕她傷心。
“不會,不管怎樣,是在這裡長大的,也算是根了。”浮生淺淺一笑,如今她回來的身份是木浮生,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樑飛白開車將浮生母子二人送到之前住的公寓,一路勞累,沒說幾句話,浮生便與小包子一起睡去。
第二日醒來,樑飛白已經不在,桌子上有剛買的早餐和留言。
喊醒小包子起來刷牙吃早餐,小包子揉着眼睛,找遍整個公寓沒找到爸爸,這纔不甘不願地坐下來吃早飯。
安頓下來後就是一些繁瑣的事情,樑飛白請了假,將小包子的上學問題解決掉了,浮生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了自己的時間。
她倒是沒有想過工作什麼的,四年沒有回來,有了一些陌生感,只想沉澱下來,一切慢慢來。
這四年,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以爲簡夏末死去了,如今她也不知該怎麼和那些往昔朋友聯繫,索性就不聯繫了。
樑飛白這一段時間極爲忙碌,基本是早出晚歸。
再見到樑家的人,浮生並沒有意外。樑飛白提過帶她和平安回樑家,她淡淡拒絕了,只想等過段時間再說,卻不知老爺子的速度更快。
樑飛白的父母工作極爲忙碌,只老爺子還算清閒,樑家的瑣事都是老爺子在操心的。
這是浮生第二次見樑老將軍,還是在那一家古樸的茶樓,同一個包間。
她到茶樓的時候,正是午後,10月的天氣很是涼爽,陽光慵懶地照着,她穿着最爲樸素的淺色線衫,灰紅色亞麻長裙,跟在劉叔身後去見老將軍。她的個子很高挑,即使穿着平底的小皮鞋也比一般的女孩高一些,穿長裙也更能穿出一絲韻味。樑飛白很喜歡她穿紅色的長裙,說很是動人,這幾年她也很喜歡亮點的顏色,這樣會顯得更爲年輕些。
到了她這個年齡,除了心境愈加的沉穩淡然,青春時光也一去不回。大約是成長必經之路吧。
她到包間時,裡面傳來老將軍爽朗的笑聲,還有女子輕快的聲音。
浮生敲門進去,只見屋內很是熱鬧,老將軍坐在上座,下面坐着一個漂亮的女子,還有一個男子,浮生認識,就是以前常跟在樑飛白身邊的劉紹。
這幾年沒見,雖然變化大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你來了,趕緊過來坐。”老將軍見到浮生,出乎意料地很和悅地說道。
浮生徹底愣住,她以爲這是鴻門宴來着,看來真實情況比鴻門宴更加兇險。
那個年輕女子正和老爺子說着以往的而一些趣聞,此時見浮生進來,詫異地笑道:“樑爺爺,這麼漂亮的姐姐是哪一位啊,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這丫頭和飛白一起長大的,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問她呢。”老爺子意有所指地說道。
浮生走進去,只見這個極爲颯爽的大眼美女站起來,說道:“我是左晴夏,姐姐真的和小白一起長大的嗎?他小時候很調皮吧?”
看來是個很爽朗利索的女孩子,浮生淡淡一笑,禮貌地跟衆人打招呼,然後說道:“喊我浮生就好,我與小白認識有些年了。”
小白?這樣親密的稱呼,浮生心裡頓時明白了,只怕這位是老爺子今日請來的力將。
而一旁的劉紹有些訕訕地苦笑了,今天老爺子一喊他,他心裡還在納悶,這位長輩可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在無關的小輩身上。此時見了浮生,這才明白,驚出一身冷汗,只怕老爺子知曉了他告訴樑子關於這個女人的事情,這下麻煩大了,沒想到這女人跟着樑子回來了。
劉紹心裡那個悔吧,何況眼前還有一個左晴夏,樑子正牌的未婚妻,奶奶的,劉紹恨不能抽自己幾巴掌,他怎麼就那麼欠抽,一時氣不過說漏嘴了呢。
老樑家的事情,他怎麼就攙和進去了?
在場的人唯有左晴夏不明白這其中的糾葛,不知曉浮生的身份,拉着浮生就坐了下來。
老爺子依舊慈眉善目地對着浮生笑道:“丫頭沒見過晴夏吧,她比飛白小五歲,小時候一直跟在那小子身後玩,後來她父親升遷,去了沿海城市,這丫頭就跟着去了,好在這幾年回來了,不然我這孤老頭子就寂寞了。”
“樑爺爺,我哪有跟在小白身後玩,我都不記得了。”說道樑飛白,左晴夏有些羞澀。
浮生一瞧見這光景,就明白了,淺笑不語,老爺子字裡行間的意思不過說他極爲喜歡這個女孩,這個左晴夏無論是家世還是與樑飛白的感情都是極好的,她並不意外。
樑飛白那樣出色的男人,若是沒有幾個紅顏知己也說不過去。再說了,樑家也定然會爲他物色出色的女孩。
老爺子這一招也算是極爲委婉,沒有戳破臉皮,只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對了,浮生姐姐,你是怎麼認識小白的,我回來都有三年了,怎麼也沒聽小白提過你。”左晴夏好奇地問道。
浮生有些語噎,思考了一會兒,淺笑道:“我這幾年都在外面,很少回來。”
“這樣啊,”左晴夏也沒有深問,笑道,“剛剛樑爺爺說,小白小時候最愛爬樹,大院裡的樹都被他爬遍了,一次都沒摔過,是真的嗎?”
浮生看着她颯爽的英姿,明亮的笑容,再看着老爺子高深莫測的表情,劉紹坐立不安的模樣,將衆人表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道:“我第一次見他,他就是從樹上跳下來的,捉起樹上的毛毛蟲丟在我身上,想嚇唬我來着。”
“真的嗎?他也太會捉弄人了。”左晴夏聞言笑起來,“爺爺果真沒有說錯。”
這樣三方會面的局勢有些驚險,若是這舊女友,新未婚妻捅破了這層紙,這下麻煩就大了,劉紹看的有些心驚肉跳,趕緊趁老爺子注意力都在浮生身上,用手機偷偷打出一行字發給樑飛白:危急,有間茶樓,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