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做好了午飯,在桌子上,你下來吃,我走了。”靜羽在樓下大聲地朝樓上喊,見任翼沒回應就出了門。
“不一起吃?”任翼聽見門開的聲音,他匆忙地跑到二樓臥室的窗戶旁,朝外面的靜羽喊。
“我和樂兒和小華約好了一起吃。”她朝他揮揮手,甜甜地笑着。
任翼看着靜羽離開的背影,心情突然很低落。他不想看到她的背影,不想讓她離開,不想遠遠地看着她笑。他就這麼看着她,一直到她拐彎了,還在看,背影消失的時候,他的心情難以言明,這時靜羽又突然折回來,探着腦袋看着遠遠的任翼,揮着手燦爛地笑,做着吃飯的手勢,任翼看着她淡淡地笑了。聽話地下樓吃飯。
靜羽來到學校附進的快餐店和溫華還有蘇樂兒會和。
“怎麼這麼晚?”樂兒帶着埋怨地說。
“有點事耽誤了。”靜羽匆忙地在小華身邊坐下。
“都畢業了,你還能有什麼事。”樂兒繼續追問。
“我給某人做飯來着。”靜羽說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很隨意地翻着菜單。
“某人?是誰?”樂兒最喜歡八卦了。
“就是某個人。”她仍然翻着菜單,“要不要點菜?”
“恩,我好餓。”小華終於能說上話了,摸着肚子一臉的委屈。
“你要吃什麼?”靜羽拿菜單給小華看。
“這個,還有這個。”小華手指在菜單上指着,在靜羽來之前,她已經想好了要吃什麼。
“你爲什麼不問我?”樂兒酸酸地說。
“一個一個來嘛。親愛的,你要吃什麼呀?”靜羽故意很諂媚地問樂兒,樂兒打了個寒戰。
“好好說話,待會兒飯都吃不消了。”樂兒撇着嘴,“你還沒說是誰呢,稽張?”她窮追不捨。
“不是。”靜羽搖搖頭。
“那你倒是說是誰呀!”樂兒每談及八卦都帶着興奮的表情。
“任翼。”靜羽很平淡地說,還在看着菜單。
“啊?哪個任翼?”樂兒張大嘴巴,小華也略帶驚訝地盯着靜羽。
“就一個任翼啊。”靜羽停了一下,“我已經給你選好你要吃什麼了,我再看看我要吃什麼。”她又在看菜單。
“你是說任翼任老師?”樂兒提高嗓音兒。
“我們在一起了,樂兒。”靜羽突然擡頭認真地看着樂兒,“我們在一起了。”
這句話她早就興奮地想對任何人說,只是當興奮的心情還沒有得到釋放的時候,她就已經習慣了待在任翼身邊了。
“你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樂兒帶着不一樣的酸味兒。
“確實是靜水樓臺,”靜羽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樂兒,他來這裡當老師是因爲我。”當她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啊?”樂兒一臉的困惑,甚至有些震驚,小華就木木地盯着她們倆,在一旁聽着。
“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認識我了,他似乎瞭解我過去十八年的一切。”靜羽雙手託着下巴,看着樂兒。
“怎麼會這樣,不懂。”樂兒不解地皺皺眉頭,轉而又笑開了,臉上瞬間堆滿了好奇,湊近靜羽說:“哎,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平時看起來總是酷酷的冷冷的,像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你應該知道吧,他有沒有什麼怪癖?比如,睡覺打呼,不洗襪子?”樂兒越說越來勁。
“我該怎麼說你纔好。”靜羽把菜單合上,無奈地看着她。小華聽着她們說的話似懂非懂地笑了一下。
“真羨慕你。”樂兒胳膊駐在桌子上,託着頭懶懶散散地說了一句。
“樂兒,我們在一起應該會有很多人反對。我現在都想象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靜羽皺着眉頭,這話她也只能跟她們說說。
“不是有他在嗎?怕什麼。”樂兒突然直起身來,兩隻胳膊搭在桌子上一本真經地說。
“你們到底要不要吃飯,我真的好餓。”小華在一邊終於忍不住地說。對於她們談論的事情,她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就像隔壁班的班花和隔壁的隔壁班的某不起眼的男生在一起了,在小華眼裡都沒什麼好奇怪的。她關心的是“蟲洞”到底是不是存在的,而人的肉身怎麼可能穿過黑洞,諸如此類的問題。
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小華只顧着吃,能吃就很開心。靜羽和樂兒把自己盤裡的肉都夾給她吃,小華憨憨地笑。
“樂兒你打算報哪個學校?”吃着飯,靜羽問。
“還不知道,對我來說哪裡都好。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樂兒不戀家,也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但是對什麼都沒有期待的人,總是會意外地得到驚喜,哪怕一點收穫,就都變成了驚喜。
“你呢?”靜羽盯着在認真吃飯的小華,欣慰地笑着,小華總是很容易地就很快樂,這是她打心裡羨慕着的。小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我要考到成都去,聽說那裡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小華說完嘿嘿笑了。吃貨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物了。
“你呢?”樂兒問靜羽。
“我,去上海。”靜羽平淡地回答,樂兒看得出她眼睛裡的堅定,對着她笑笑。
吃過飯後,三個人在學校到處轉着。稽張在操場的看臺上坐着,四目望去,又是隻有他一個人。
“嘿,稽張!”樂兒在下面大聲地喊他,稽張側頭看到了她們三個,眼神卻直接偷到了靜羽身上。
靜羽有些尷尬地笑,樂兒和小華快步走過去,靜羽在後面稍稍走慢了一點。
“張,你一個人在這裡幹嘛呢?”樂兒在下面,擡頭望着他。稽張站起身來,瞥了一眼稍遠處的靜羽,走了下來。
“等人。”不鹹不淡地兩個字。
“張,你考得怎麼樣啊?想好報哪裡沒有?”樂兒又問。
“還沒。在想。”稽張冷冷地看着樂兒身後的靜羽,靜羽只是低着頭看小華腳上的一雙破舊的布鞋。她想這是夏天了,小華都沒有要換的鞋,心裡悄悄地掠過一絲疼。
幾個人坐在操場的陰涼處,談論着以前的事情。樂兒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說:“哎,你們倆怎麼回事兒,吵架了?爲什麼你不搭他的話,你也不回她的話?”
“沒有,哪裡有吵架。”靜羽澀澀地說,勉強地笑着。
“稽張,你怎麼回事兒?”樂兒又問,像個家長一樣地看看她看看他。
“前幾天跟她表白,被拒了。”稽張平平淡淡地說,眼神很直接地投向靜羽,靜羽擡頭尷尬地笑。
“啊?”樂兒的語氣裡是驚訝,表情裡是對稽張深深的同情,轉而寬慰稽張說:“被拒了,就當朋友唄。至於這樣麼?”
“恩,所以等她來跟她說這句話。等了好幾天了。”稽張看着樂兒給了她一個無奈的又釋然的眼神,撇撇嘴,把樂兒逗笑了。
“喂,我還在呢?”靜羽舉起手,表達着存在感,又說:“或許,你前幾天打電話打錯了纔打到我那裡?”
“我給你打過電話?”稽張側頭看她,故意這麼說。
“絕對沒有。”靜羽回答。
是在任翼去靜羽家找紫蘭談的那個晚上,靜羽在和任翼通完電話之後,剛躺到牀上就接到稽張的電話。
“天兒。”稽張沉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靜羽剛剛被任翼安撫好的心,又突然提起來。
“恩?”她猶猶豫豫地回答,“還沒睡呀,都這麼晚了。”
“想跟你說,我喜歡你。”稽張平淡乾淨的表白。
“張,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對你的感情更多的是心疼,”她從牀上坐起來,“每次看到你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像看到了另一個我。我對你的心疼也只是在心疼以前的我,我很自私。”她不知道找些什麼詞語來能委婉地表達她的意思。
“只是想跟你說,我喜歡你。”他一直都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不想沒有開口把這句話說出來,就真的各奔東西了。用盡力氣把一句話爛在肚子裡,他不想這樣。
“張。”
“我說完了,睡吧。”稽張掛斷電話,聽着隔壁房間父親傳來的震天的鼾聲,露出一臉的厭惡。他厭惡自己,厭惡自己身邊的一切,卻無力反抗,什麼都不能做。喜歡靜羽,或許也是一種對純潔的期盼,對溫暖的渴望。可是,他卻從來都不知道,靜羽心底某一處的孤冷膽怯,還有她從來不提起的童年。
樂兒看着靜羽和稽張,暗自嘆了口氣。她想,傳說中的苦戀,正在上演。
小華,看着這三個人搖搖頭,覺得很不解。明明吃飽飯就能解決掉一切事情,哪裡來的那麼多苦惱。
傍晚,稽張和靜羽走在這條熟悉的小路上,夕陽的斜光照着兩個人的背影。
“張,對不起,還有謝謝。”靜羽輕輕地說。
稽張只是側頭看着她笑了笑。他並不想聽什麼對不起,他只是找了一種方式,讓他能一直看着她。
愛情,哪裡有什麼先來後到。先來到身邊的,不一定就會先愛上。
愛情,卻也真的是先來後到。先走進心裡的,就再也離不開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