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不是五點就考完了嗎?”紫蘭正在廚房裡忙着做菜,把身子向外探了探。
“恩,跟同學們玩了會兒。”靜羽說着進了廚房,把書包放在書桌上,甜甜地笑了一下,出來。
“媽,今天有客人?你怎麼做這麼多菜?”靜羽進了廚房,把“這麼多”加着重音說,伸手捏起一片火腿放進嘴裡。
“哎呀,你,去洗手。”紫蘭打靜羽的手,又轉身去看鍋裡燉的雞。
“媽,有人要來?”靜羽向洗浴間走去,比以往顯得輕鬆而快樂。
“爸爸今天會早回來,他說讓多做些菜,”紫蘭頓了頓,“你不是今天考完試嘛,給你慶祝一下。”紫蘭的臉上顯出一些些的擔憂。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靜羽晃着兩隻手又進了廚房,“媽,地上好多水,擦都擦不幹,還有,毛巾怎麼都是溼的?。”
“我今天這不沒什麼事嘛,就都洗了,你去我們衣櫥底下的黃色袋子裡拿,那裡有新的。”
“哦,不用了,晃晃就幹了。”靜羽還是晃着兩隻手,看着忙來忙去地紫蘭,在一旁傻笑。
“看來考得不錯,這麼開心。”紫蘭的開心把剛剛的那一絲憂慮蓋過去,臉上只剩下甜甜的笑。
“不知道考得好不好,但是開心。”然後在臉上又開出一朵笑來。
“你去問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這都有六點鐘了。”紫蘭把火調小,燉着雞的鍋裡還“咕嘟咕嘟”冒着泡。
靜羽走到客廳,撥了騰遠的電話。
“媽,爸竟然把我電話掛了。”靜羽說着又進了廚房,“你看!”她把手機遞給紫蘭看。
“那,可能有事吧。”紫蘭似乎知道是什麼事,臉上剛剛消失的那一絲憂慮又悄悄浮現出來,但又怕靜羽看到,就在臉上擠了一個笑。
“他不是說要早回來嗎?”靜羽把手機裝兜裡,走到客廳把電視打開。
“應該馬上就回來了。”紫蘭平淡地說,沒有什麼表情。
真的沒多會兒,靜羽在客廳正看着電視,騰遠開門進來。
“爸,回來啦!”靜羽歪着頭看爸爸,露出一臉笑,可看到身後跟着進屋的任翼時,臉上的微笑瞬間凍結。
“老,老師。”靜羽僵硬地喊着這兩個字。
“天兒,趕緊給老師倒杯水。”騰遠招呼任翼坐下,靜羽從沙發上磨蹭着起來,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
“哦。”
任翼看着進了廚房的靜羽,嘴角漏了一抹笑,這丫頭剛剛還“任翼任翼”地喊不停,現在這麼乖,還真是可愛。
“老師您喝水。”靜羽把茶杯放在任翼面前,露出一抹諂媚的笑。
“哦謝謝。”任翼帶些配合地,也露出一抹笑,只是這一抹笑裡帶了些故意的嘲笑,靜羽看在眼裡,她懂他什麼意思,只是在騰遠面前她可不敢隨意地對他。
“老師您喝,不燙。”靜羽在很努力地擠笑。
“我看得見,熱氣。”任翼食指指着茶杯,憨憨的回答,靜羽扭過臉在騰遠看不見的角度用口型問任翼:“你爲什麼來?”任翼端起茶杯吹吹熱氣抿了一口,裝作沒看見。
在一旁的騰遠看着這樣的兩個人,心裡不覺又多了層擔憂。這次請任翼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任翼,然而騰遠還沒用言語試探就已經感受到兩人之間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微妙的感覺。
“這個是龍井。”任翼把臉轉向騰遠。
“恩是,”騰遠站起來,轉向靜羽說:“帶老師去洗手,咱們準備吃飯啦!”
任翼趕緊把手裡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也站起來。靜羽還在發愣,任翼就看着她,真是忍不住地笑。
“請問,在哪裡?”他用手指指左邊,指指右邊。
“哦,這裡。”她下意識地帶他去了自己臥室的洗浴室。
剛進了臥室,靜羽就拽着任翼進了洗浴室,還把門關上。
“呀!你怎麼在這裡!”這不是問題,而是驚詫裡帶着恐懼。
“吃飯啊。”任翼很淡定地說。
“呀!”她除了叫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在擔憂什麼,恐懼什麼她都沒有辦法說清。如果說她畢業了,她可以擺脫任翼的老師身份了,那他也從來沒有承認過除了師生關係他們還有什麼關係。
“你在緊張什麼?”他轉過身去洗手。
“這個是我家。”
“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你還來。”她略帶埋怨地。
“這裡有你啊。”他洗完手轉過身認真地看着正盯着他的靜羽,她嚇了一跳,有點不知所措。
“你……呢個……”她支支吾吾地更緊張,臉微微發燙。
任翼突然把臉湊向靜羽,曖昧地盯着她,嘴角上揚。
“你幹嘛?”她收起下巴更加不知所措,用雙手推他。
“我是想問,我用哪個毛巾。”他直起身,平淡地說,任靜羽的心狂跳。
“這個。”她隨便從杆上扯了一塊毛巾就扔給他,出了洗浴室。
此時,騰遠正在廚房裡與紫蘭一起把一盤盤菜擺好。
“老公,你說該怎麼辦?”紫蘭擔憂地小聲說。
“放心,我會想辦法。”騰遠把鍋裡的小雞燉蘑菇盛在一個大些的瓷碗裡,轉身走了兩步放到桌子上,看到靜羽和任翼出來,“來,吃飯了。”
兩個人進了廚房,靜羽幫任翼把椅子從桌子下扯出來一點,示意他坐下。任翼又把椅子扯出來一點示意她坐下,靜羽只好坐下,任翼也在旁邊坐下。騰遠和紫蘭在後面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兩個人相視無奈。
餐桌上一家三口和任翼,簡單地交談着。主要是騰遠和紫蘭在和任翼說,靜羽就在一旁安靜地聽着,時不時地夾口菜放嘴裡。
“任老師,感謝這一年來對天兒的照顧,”騰遠給任翼斟滿酒,“聽她媽說,你給她補了很多次課,還幫她做了寒假的複習規劃。”騰遠端起酒杯示意任翼,任翼也端起酒杯來。
“我是她老師,應該的,不用客氣。”任翼笑着看了一眼身邊正低頭吃菜的天兒。
“真的非常感謝。”騰遠喝了一口酒。
“任老師,你今年多大?”紫蘭一開口,靜羽就突然擡起頭看她,“哦,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對象,我們後面小區王嫂家有個女兒,長得漂亮,有學歷還很懂事,看看用不用介紹給你。”
“媽——”靜羽看看紫蘭,看了任翼一眼。騰遠也輕輕搖頭示意紫蘭不要這麼直接。
“哦不用了,我有。”任翼乾淨利落地說,還帶着一絲笑意,靜羽瞪大了眼睛看他。
“這樣啊。”紫蘭頓時臉上笑開了花,騰遠也暗自舒了一口氣。
之後騰遠和紫蘭與任翼輕鬆地閒聊着,靜羽就更加沉默了,安靜地吃着飯,顯得心情低落。
餐桌上,是一家三口和任翼。
父母,這世上大多數的父母都想爲孩子鋪好平坦的道路,爲孩子除去一路上所以可能傷害到他們的荊棘,爲孩子設計着光明偉大的未來。
騰遠和紫蘭對靜羽的愛,來的有些晚,在天兒十一歲的時候他們纔想起對她的忽略。現在的他們在努力地想要彌補,後來的天兒變得開朗了,他們才知道父母最直接的愛與呵護對一個孩子有多重要。
只是,他們還沒有了解到,他們所想象中的荊棘,也許也正在用生命去愛着他們的女兒。
父母們都以他們認爲對的方式在愛着孩子,也許愛的方式不同,但愛的本質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