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雅在車裡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天,有時候停下來隨便吃點他們給的食物,也不鬧騰,很是安靜,倒真像個溫順的啞巴。這幾天看護得也沒那麼緊了,只是象徵性地綁了下手腳,嘴巴也沒塞東西,想着她本來是啞巴吧,不必多此一舉。
這幾天聽黑衣人偶爾的交流,更是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斷。橦花村的那場大火果然是因赫連燁而起,而下令放火搜村的,正是赫連宇。蕭雅握了握拳,神色有點複雜,如今就快到杬京,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兩人。
蕭雅心裡估算着日程,想必應該快進入杬京了,蕭雅盤算着要如何脫身才是,一旦進入杬京,勢必要被帶到赫連宇面前,他們見過面,不想被他囚住,如果他一旦用自己來要挾老狐狸,就大事不好了。
蕭雅腦袋不停地動着,想着脫身的辦法。晚上他們在杬京外面的樹林裡停了下來,蕭雅聽他們說,因爲過了宵禁的時間,沒辦法進城,明兒一早就能入城了。看來今晚必須得試一試了,蕭雅獨自琢磨着。
不一會兒,蕭雅向他們示意想去那邊的樹邊方便。以往每次也差不多這個時候蕭雅都會提出此要求,他們也習慣了,並不覺得怎樣,隨意地讓一個人替她解了繩子陪她過去。蕭雅看着那人背過身在遠處等着,時不時用餘光看看她還在不。蕭雅假裝蹲着,用背後的大樹擋住了自己的身形,看了下週圍的佈局。
這個計劃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有點冒險,位置她之前也看好了。再往前走就是樹林深處,之前來時她趁他們不注意,故意將自己的衣服掛破了一點在遠處一顆樹上,離現在的位置不遠,而後面那些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進入杬京的官道。
蕭雅看準時機,趁那人不注意便飛快地爬上了自己待的大樹,還把鞋子留了一個在下面,故意把方向朝樹林深處。小時候一個人在院子裡無聊,特別喜歡待在高處遠望發呆,所以除了屋頂,也沒少爬樹,幹起這個來簡直是輕車熟路,只是不太雅觀,通常要被老狐狸和小宸子罵,還是會輕功的好。
蕭雅屏住呼吸,藉着黑夜和這棵樹的密葉將自己隱藏好,心裡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這招是否管用。過了一會兒,守她的黑衣人覺得時間有點久,叫了一聲,見一點動靜都沒有,試探地慢慢往樹這邊走過來,蕭雅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他來到樹後,發現人沒了,只有一個看着像是跑掉了的鞋,趕緊叫了聲:“頭兒,那丫頭跑了。”說着率先朝鞋子所指的密林深處跑去。
那邊的人聽說,都被驚動了,在那頭兒的帶領下紛紛跑過來。那頭兒看了下留下的鞋,卻並沒有馬上去追,而是想了下,看了下樹,視線慢慢往上移,嚇得蕭雅臉色都變了,不會就這麼被發現了吧。
正在這時,剛剛跑出去的那個人在遠處的樹上發現了蕭雅一早留下的線索,大聲叫到:“頭兒,這兒有那丫頭刮下來的衣服,肯定是朝樹林裡面跑了。”那頭兒不疑有他,“追”,果斷地帶領一衆人朝樹林深處追去。
蕭雅眼睛死盯着那最後一個人沒入密林中。就是此時,她瞅準時機,飛快地從樹的背後溜下來,用最快的速度朝他們的反方向跑去。蕭雅知道,就算僥倖讓他們上當了,不過只要追出去,憑他們的腳程不一會兒便會反應過來,不可能這麼短時間追過去卻沒動靜,肯定是上當了。到時候轉過頭來追,蕭雅仍然不一定跑得過他們。
蕭雅一邊跑一邊心裡打着鼓,再往前就是進京都的官道了,並沒有什麼可以遮掩的地方,如果再躲樹上,已經不保險了,一晚上,肯定會被搜出來,她不能坐以待斃,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遇到救星了,只是,這麼晚還有人在官道上嗎?
這樣想着,蕭雅已經衝出了樹林,到了官道上,此時官道空無一人,蕭雅完全暴露在其中,她能感到身後樹林裡已經有人往這邊追過來了,怎麼辦?
正在此時,一輛馬車往這邊趕來,太好了,蕭雅也顧不了其他,眼看快到了,直接衝上前去攔在了馬前,只聽一陣馬兒的嘶鳴聲,那馬前蹄被車伕扯得高高擡起,轉了個方向落下,差點就踩到蕭雅了,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把蕭雅衝撞得直接蹲坐在地上。
“你不要命啦!”車伕直接毫不客氣地吼道。
“大人,我家鄉遭大火,我獨自一人來京投靠親友,不料被歹人追殺,求大人讓我上馬車暫避一下可好?”蕭雅急急地說道。
“不好,我家大人的馬車豈是隨便上的,走開走開。”說着再不理蕭雅,揮鞭準備繼續往前走。
蕭雅一時心涼了半截,突然低頭看到地上的墨珏,這不是赫連燁送的那塊?許是剛纔被馬嚇到了,摔在地上時從懷裡掉出來了。蕭雅拾起玉佩輕笑,連燁,還說讓我去找你呢,我連大門都進不去。擡頭望着星空,聽着後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此時特別想念那個身負重傷還和她拌嘴,沒經過她同意就叫她“雅雅”的男子。
“等等。”剛準備甩鞭走人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裡一個好聽的男聲傳來,很清淡卻又親切。“讓她上來。”似是對那車伕說的。
“主子?”那車伕很是不贊同,抗議地叫了聲,可等了幾秒也不見車內有動靜,終是認命地下車走到蕭雅身邊。
“走吧。”蕭雅趕緊起來,回車裡的路上,還聽見那車伕低聲地嘀咕:“主子就知道亂髮善心。”
蕭雅可管不了他願不願意舒不舒服,此時她只想快點躲開那些人的追蹤。掀開車簾,果然,是一名男子,看上去溫潤如玉,氣若嫡仙,讓蕭雅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打擾了。”蕭雅知道此時不是打量的時候,拱拱手便毫不客氣地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那人看了蕭雅兩眼,輕笑一聲,對外淡淡地說:“走吧。”
只聽一聲鞭起,馬車便又快速地繼續朝城門駛去。也正是此時,追她的黑衣人也趕到了,不過他們打死也不會想到,她已經乘馬車離開了,說不定還先一步進城。
不出蕭雅所料,到了城門口,雖然大門緊閉,明顯已經宵禁了。只聽那車伕對着城門喊道:“守門兄弟,我家七殿下今日去城外祭奠母妃,剛回,麻煩開一下城門。”
說完,很快城門就開了,一個像是帶頭的守衛匆匆跑到馬車邊行禮。“參見七殿下。”
只聽車裡那人回了句:“恩,有勞。”
嚇得車外的守衛趕緊回道:“哪裡哪裡,七殿下快請進。”說着馬車就這樣進了城。
蕭雅直到進了城門,拐到一個巷子停下,聽着身後城門又被慢慢放下,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座椅上。看了眼對面正打量她的人,她雖然猜到了這麼晚還直往城裡走,肯定有些來頭,可以讓守城的放行,卻真沒想到,居然救她的人是七皇子赫連淳。老狐狸當初說的這三個如今唯一被封王了的皇子,她還沒進京,就見了個遍,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蕭雅隔着衣服摸了摸懷裡的玉佩,他應該也已經正式封王了吧,雖然聖旨好像在西北就提前頒了,不過儀式據說還是要回京才能補上。
蕭雅轉過頭來,這纔好好看了下旁邊的男子,一身青色長袍,氣度非凡,面容俊朗出塵,腰間掛着一支玉蕭。這便是七皇子赫連淳嗎?據說他文武雙全,醫術精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聖上看重他的才華,特封爲王,而他卻無心政事,寧願做個閒散王爺。
不過蕭雅一向覺得傳聞不可全信,今日一見,倒是信了七八分了,光說這恍若嫡仙的出塵氣質就令蕭雅讚歎,其神態溫暖和煦淡然親切,少了風祁老狐狸的假正經,多了些純粹。
“赫連淳?”蕭雅不置可否地問道。
只見他聽到她毫不避諱地直呼他姓名,眼神閃了閃,依舊笑着問道:“姑娘呢?”
“蕭雅。”蕭雅亦是爽快的回道。
“蕭姑娘真是個爽快人,不知這麼晚,蕭姑娘投奔的是哪家親戚,是否需要在下送你過去?”
額,蕭雅頓了頓,剛纔爲了逃命,胡亂編造了一些事實,現在想想,在這杬京城她還真是舉目無親,去找赫連燁吧,她又過不了心裡那個坎,橦花村的火災,雖不是赫連燁放的,卻是他引起的,心裡總是有點怨氣。
似是看出了蕭雅的尷尬和爲難,赫連淳很是體貼地開口:“依在下看,天色這麼晚了,而且杬京這麼大,你一個人即使尋親,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到的,在下與姑娘也算有緣,不如先去在下府上暫住,等姑娘你找到親人再說?”
“好啊好啊。”此舉正和她意。轉頭看見赫連淳一臉好笑地看着她,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過了,臉皮也太厚了吧。算了,這臉皮厚吃得夠,在哪朝哪代都是適用的。
“多謝七殿下收留。”蕭雅還是像模像樣地拱了拱手,這次是真心感激。
赫連淳輕笑一聲:“無妨。”隨後對車外說道:“回府。”
馬車便又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