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下山的路走着,許世振卻總不安心,頻頻回頭,彷彿還能看見他們藏身了十多天的山洞和山洞裡的人。
阿僕淡淡瞥了一眼,提着雲斬,不言不語。
“唐將軍,這樣真的好麼?”許世振實在忍不住,問。
“我教山纓配藥廢了鄭觀塘的武功,將匕首交給了肖小姐,鄭觀塘是生是死,就全交給肖小姐了。”阿僕淡然笑着,“我想,我們之中無論是誰,都沒有肖小姐與鄭觀塘的仇來得更深,也沒有肖小姐與鄭觀塘的羈絆更艱難。將決定權給她,應該是最妥當的。”
“這個是自然。”許世振頷首,“只憑着肖小姐選擇罷了,既然那孩子確實是鄭觀塘的……那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阿僕啞然。
“罷了,信你好了。”許世振也不再爲這個問題多糾纏,“可是,唐將軍,我問你的,不是鄭觀塘和肖衍泉,而是山纓姑娘!”其實他相信唐更闌全明白他最初那沒頭沒腦的問題是指山纓,卻故意岔開了,引導到鄭觀塘上去,“你真準備就這麼去皇宮?真的不帶着山纓姑娘一起?”這兩個人如膠似漆,這幾天看得他都羨慕。誰知唐更闌竟捨得分離。
“我這命,是山纓的,只給她留着。我去了,也必然回來找她。”然而教山纓與他一起涉險,阿僕是斷然不能應允的。
許世振無奈嘆息,卻也不無敬重。
只是兩個人走到了山下,卻驚訝的看見飛雲旁還站着一個人。
山纓靜靜的回頭,望着阿僕。眸子裡晶瑩的亮着,安寧純淨。
“山纓……”阿僕愣怔。
暗刃在三個人的頭頂盤旋,鳴唳着。
許世振哈哈大笑,卻飛身上了另一匹馬:“唐將軍,我先走了。這馬比不得你的馬好,我騎術又不精,就先行一步,在前面等着將軍了。”
阿僕嘆息,走到山纓面前,摘掉了她的面紗,將人擁在懷裡:“山纓,教我抱一下。”摟得緊緊的,要把人揉進身體裡去。心裡涌着的憐惜愛戀,要將人充滿。
山纓偎着人,纖細純淨的手板住了那寬厚的背,將小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安穩踏實。
“山纓,你騎着飛雲,回夜山等我。”阿僕覺得自己呼吸被壓住了,每一次喘息都是一重疼痛。他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恆,一直的抱着山纓,與她相依相偎。
山纓輕笑着搖頭:“我就知道你一定如此,才特意在這裡等着的。你也該明白,我一定要與你同去。”
“我一定回夜山找你。”
山纓掙開阿僕的懷抱,仰起頭來望他:“我們是夫妻麼?”
“自然是的。”阿僕忙答。卻又沉默了一下,輕輕撫過山纓無暇的面孔,“只怕你
後悔。”溫柔的吻在山纓的額頭,“我終究,只是凡人。”
“你是傻的麼?”山纓歪了頭看阿僕,小手也撫在阿僕那對於男人來說白得過分的臉上,怨怪他,“你尚且不曾嫌棄過我容貌醜陋,又爲什麼要擔心我的感情不如你深厚?我們是夫妻,就要同患難共甘苦,對不對?”
阿僕只覺得懷裡的小小人兒,美麗得耀眼。
“你是我的阿僕,我是你的山纓。”山纓微笑,卻是堅決,“我要在你身邊,我只要在你身邊。別留下我一個人。我要和你一起去。”
阿僕合目,狠狠的吻上了山纓的脣,將她呼吸都攫取了。
山纓被這突如其來的吻驚住了,隨即也合了眼,享受那粗暴下隱藏的溫柔纏綿。熾熱的喘息噴在山纓的面龐,燙得山纓皮膚跟着疼。陡然阿僕的脣吮了她丁香,卻離開了她。正迷離中,山纓的身子忽然一輕,跌在壯實的懷裡。
阿僕將山纓放在了飛雲的背上,自己也緊跟着上馬,縱馬疾馳。
山纓靠在阿僕的胸口,腰上被他手臂攬得緊緊,如同要飛起來了一般。她心裡甜蜜,雖然其實兩人正是去赴險。
飛雲速度快,阿僕和山纓兩個倒比許世振更早到了皇宮附近。兩個人避過了重重眼目,在約定的地點等着許世振。
“衍泉,會殺了鄭觀塘麼?”山纓想起臨走前山洞裡的肖衍泉和鄭觀塘的對峙,心裡難過。
“你配的藥,不是將鄭觀塘武功廢了的吧?”阿僕輕笑着,替山纓遮住了曬過來的日頭,“應該只是暫時封住的,是不是?”
山纓垂首:“你果然都知道……”頗有幾分委屈。怎麼阿僕想瞞她的時候都能瞞住她,偏偏她要瞞阿僕卻總做不到?
阿僕失笑:“我若是真要廢鄭觀塘的武功,自有多少種方法,又何必教你配藥?早知道你下不去這樣的狠心的。”想想卻是喟嘆,“你心地如此善良,還是不該在這凡塵俗世的。”
“你既然知道,還……”山纓愕然。
“我知道。鄭觀塘十惡不赦,然而,他和肖小姐……不說也罷。他終究不是淳于昊鳴,不會真的傷害肖小姐的。這一次事情了了,鄭觀塘再無容身之地,也沒法做什麼了。肖小姐總是需要有人保護的。何況,還有孩子。”阿僕微笑着,看見許世振也到了,“決定權在肖小姐手上了,她要怎麼做,全憑她吧。”
許世振拋了馬繮,搖頭苦笑:“我這馬實在比將軍的馬差太多了。倒教唐將軍和山纓姑娘等候。”他眼底裡有着戲謔的笑意,看了看阿僕,又望了望山纓。
山纓的臉紅了,羞得不行。
阿僕卻大大方方的攬着人,雲淡風輕:“王爺,是要從這裡進去麼?”他身後只
有一堵牆,並沒有什麼入口的樣子。皇宮的牆又建得極高,縱使施展輕功,也一樣縱躍不上去的。
“不是這裡,兩位隨我來。”許世振引着人又向裡面走去。
阿僕斜了一眼他和山纓方纔站過的牆根,那裡一片泥土溼潤,倒與別處不太一樣。他微微翹起嘴角,似在嘲諷着什麼。
許世振帶着人到了一處隱蔽的邊門,在門上敲了兩短三長的暗號。那門果然就開了,一個小太監警惕的四處望了望,將三個人迎了進去。
“王爺,可千萬小心了。最近宮裡不大太平,總透着邪氣。”小太監千叮萬囑了,卻與三人分別。
那邊門進去,原來是御花園。三人眼前正是一片荷花勝放,蝴蝶蜻蜓翩翩飛舞,奼紫嫣紅爭奇鬥豔。
三人正要前行,忽然見着一隊御林軍巡邏而過,忙忙的躲了,小心謹慎。再往前走了一陣,仍是到處都是御林軍巡查,比往日嚴格得多,連御花園入口都是一整隊的冠甲武士。
許世振不覺皺眉,這樣他們卻不好走。
阿僕淡笑了,在山纓的耳邊輕問:“山纓,你水性如何?”
山纓被他呼吸撩得酥癢,不禁躲了一下:“還好。我畢竟是樹木,倒是不畏水。”
“如此就好。”阿僕頷首,見着山纓紅了的脖頸,喜歡得很。卻轉頭來問許世振,“王爺的水性呢?”
“也過得去了。”許世振仍是沉思要如何通過層層嚴密的御林軍。
阿僕掉轉頭,拉着山纓的手向回走:“王爺,跟我來。”
許世振詫異,忙緊緊跟在阿僕的身後。
三人又回到了進入時的邊門,面對着一池荷花。
“山纓,跟我下水吧。”阿僕抱起山纓,託着人緩緩走入了池水。
五月盛夏,太陽毒辣,池水卻涼。山纓甫一沾着水,緊摟住了阿僕的脖子,縮了一下。阿僕卻促狹笑了,猛地撲進了水中,連着山纓一起徹底浸到了水裡。山纓慌抱住阿僕的頸子,臉貼在他臉上,被那池水逗弄得不覺也笑了出來。池水漫過山纓的身子,將她衣裳都貼在身上,曲線勾勒,綿軟挨着阿僕的胸膛。
“罷了,我後悔了。”阿僕深喘了一下,輕嘆。
山纓只不解望着他,不知他這是後悔的什麼。
阿僕卻只笑着,帶着山纓一起潛進了水中。
許世振初時驚訝,然而見着阿僕和山纓都沒在了水下,自己也忙跟了過去。勉強在水中睜開眼看,卻見阿僕與山纓並排遊着,手還牽着手。
這荷花池下卻不是簡單的泥塘,四壁竟都是大理石砌的。阿僕摸到了水底,在泥中掏摸了一陣。就見着一方大理石靜靜打開,露了一個洞口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