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聖誕聚會(一)

乙非按原計劃繼續留在雷氏做整理和統計工作,每天埋頭在各種圖紙、檔案等材料中整理頭緒。檔案室的門前安置着一臺大型的繪圖儀,有大型圖紙都從那臺儀器中打印出來。乙非發現,毅然經常被同事們搬來救急,不是這個圖打不出,就是那個圖有問題。

一天下午,毅然又被一個叫葛蘭姆的同事拉來幫忙,乙非實在替毅然抱不平,就用中文和毅然說:”他們不應該總打擾你工作,好多事都該自己解決,你幹嗎總幫他們?” 毅然卻不以爲然,嘻嘻哈哈地拍着葛蘭姆的肩膀,也用中文說:”沒辦法,誰讓他是我哥們兒呢!” 乙非有點兒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枉做小人了。葛蘭姆不幹了,大叫:”你們肯定在說我,說的什麼?說的什麼?” 然後押着毅然,一路追問着走了。

乙非還看到一個同事找毅然參加他們的snooker night,還有一個同事找毅然一起商量爬山的計劃。乙非有些羨慕毅然和同事相處得這麼融洽。聯想到自己,好像總也融不進同事們的圈子裡。並不是同事們故意排擠她,而是她確實沒有太多話題和同事們談。天天互道早安,再見,沒事的時候了不起聊兩句新聞,僅此而已。大家客客氣氣,卻沒有這麼其樂融融。乙非想,融不進別人看來主要還是因爲自己啊。

想想就要到聖誕節了,乙非有些許心神不安。就要見到毅然的女朋友了,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漂不漂亮?她好不好相處?她會不會一眼就看出來我對毅然有一點點與衆不同的想法?我應該怎麼表現才顯得正常呢?酷酷的不說話?還是要顯得熱情爽朗?

還沒想好答案,假期已經到了。乙非抱着早前在m&s買的一瓶法國波爾多紅葡萄酒,有些忐忑地敲開了毅然家的門。毅然的住所是一個2層的獨立小樓,房子看着不新,但是紅頂白牆,很是可愛。樓裡共有4戶人家,正面是兩戶樓上人家的大門,南北兩側各有一個門是樓下住戶的。毅然家的大門就是朝南的那個。由於毅然的家住在市郊,乙非趕到,時間已然不早了。

門開了,一個金髮小夥子來開了門,笑嘻嘻地問了好,順手接過了乙非手中的紅酒,大聲對裡面說:“又來了一瓶紅酒!”

乙非想:得,我成了紅酒了。

毅然很快從屋裡迎出來,見是乙非,高興地說:”來得正好, 我給你介紹這些朋友。” 乙非一看,好傢伙,十來個人把個two bed room擠得像個集市,大概一多半是中國人,其中還有從愛丁堡趕來的;一小半兒是外國人,外國人中有3個乙非認出是毅然的同事。喧鬧中乙非一一和大家打了招呼,但是並沒有發現哪個是毅然的女友。這時,有人在外邊敲着佈置得很有節日氣氛的窗玻璃,是一個大眼睛胖胖的女孩,大聲對屋內的人說:”強烈要求志願幫忙者!!出來幾個!!”

乙非尋聲望過去,才發現,屋子外邊是毅然家的後院,院子還真不小,翠綠的草坪上放着一張桌子,鋪着白底紅格子的桌布,桌上已經擺了很多紅紅綠綠的食物,看來因爲屋裡人滿爲患,只好趁着天氣好,在外邊做些食物的準備工作。英國的天氣就是這樣的,雖然是冬天,但是隻要有太陽,(雖然出太陽的日子很少),就非常暖和,像國內的春天或者初秋。幾個人圍着桌子在切切削削的準備,還有兩個人正在草地上打羽毛球,居然還有一個神人,拿着園藝的大剪子在幫着整理毅然家的hedge, 好一幅快樂的風景啊。

此時,毅然恰好站在乙非身旁,乙非問道:“中午吃什麼?”毅然說,“火鍋!又熱鬧又好吃又方便,這麼多人炒菜可不行。”“你看,” 毅然指着窗外正站在桌子邊拿刀切着什麼青菜的一位高個子女孩子說,“那就是我女朋友,歐陽琳。”

乙非說,“剛剛還有人來叫人出去幫忙呢,我去幫幫歐陽琳好啦。”

乙非轉到後院,迎向歐陽琳走去。歐陽像是感覺到了,擡起頭來。乙非幾乎是立即就喜歡上了這個姑娘:那歐陽琳高高的個子,深藍色粗布質襯衫更襯得她膚若凝脂,兩道漆黑的直眉下是一雙像秋日的天空一樣明澈的眼睛,那雙眸子亮閃閃的,給人的感覺是既直率又堅定;娟挺的鼻樑,不薄不厚的嘴脣,長直髮遮住了一點兒她的鵝蛋臉,而眉毛上方的劉海兒又爲她亮麗的臉龐增添了一份溫柔的氣息。比歐陽琳漂亮的容顏更讓人信服的是:她渾身散發的那種聰明但絕不是精明,令人舒服的大氣和自信的氣質。乙非憑直覺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喜歡忸怩作態,撒嬌賣萌,扮小女兒態的人,而是一個獨立,自然,有擔當,甚至有點兒英氣逼人的現代女性。

乙非多年來對自己的性格是很無力的,她討厭自己的懶散,討厭自己的無毅力,討厭自己在小事情上經常患得患失,討厭自己缺乏直面困難的勇氣,她討厭自己總是退縮。。。越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她越是喜歡敢愛敢恨堅強果斷的剛烈女孩,看過《臥虎藏龍》後她就喜歡上了玉嬌龍,她用玉嬌龍做自己的網名,在一個bbs裡混了很長時間。後來,她又給自己起了網名叫霹靂劍,傲江湖,飛雲天等等,由此可見乙非對於此類性格的嚮往。所以見到俊秀明朗的歐陽琳就滋生出喜歡,也不是毫不道理的。

乙非覺得像歐陽和毅然這樣的強強組合,簡直就是絕配,兩個發光發熱體在一起,定然能產生更大的能量,乙非甚至在心裡還隱隱覺得毅然都有點兒比不上她,無緣無故的就偏向歐陽琳更多。乙非長這麼大也沒追過星,也沒崇拜過誰,但毫無原因的就把歐陽琳幾乎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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