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只是無心的動搖

毅然在乙非走後,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斷問自己,“我做了什麼?我怎麼會這麼做?”

毫無疑問,毅然是很喜歡乙非的。從第一次見到乙非,毅然就記住了乙非那雙小鹿似的眼睛,純真又可愛。後來的接觸中,毅然逐漸發現,乙非的孩子氣絕對不是刻意做出來的,而是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很多凡俗的事情不關心不參與而多年保持下來的。而同時,這些年的生活經歷和閱歷的磨練又讓她具備成熟女孩所擁有的對世界的感知力和對人生的理解力,所以這樣的乙非決不會讓人有和一個孩子相處的累心,而只會爲她時而閃現的純真所驚奇和打動。

而且,和歐陽的果敢和堅強不同,乙非猶豫不決且容易退縮,讓毅然這樣強勢的大男生,會忍不住要去幫助她保護她。此外,就和孩子一樣,雖然不會對所有人都熱情但乙非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無條件信賴毫不設防,讓被喜歡的人明顯感到自己被喜愛被依賴,從而變得很親近,就連同爲女性的歐陽也感覺到這點,由於乙非的真實和完全信任而很快變得很貼心。

乙非是個走哪兒說哪兒的人,除了對寫作感興趣對未來沒有明確的設想對物質也沒有什麼追求,和她在一起,毅然感到非常放鬆,總有一種要停下來看看風景的想法。而和歐陽在一起,毅然有種要變得更好更強的壓力,好像總在努力總在攀登。。。歐陽。。。啊。。。歐陽。。。想起這個名字,毅然的心又疼了起來。他慢慢走到牀邊,重重的把自己扔到牀上。

毅然愛歐陽,愛了很久,他們的相識也非常有戲劇性。6年前,他們倆個居然是同機抵達英國的。本來他們在飛機上沒坐在一起,但是坐在後排的毅然有些暈機,所以被調換到前排,正好坐在歐陽琳的旁邊。性格都很熱情的兩個人知道就要到同一個學校學習,又都申請的同一個宿舍樓,都很高興,很快就成了朋友。

剛到英國的兩個人,對一切都很新鮮,很興奮。只要有時間,就相約出去玩兒、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歐陽琳很快找到在一個小咖啡餅屋裡當服務生的工作,爲了上班方便,買了一輛二手的24寸的自行車。有了這輛車,他們去超市買東西就方便多了,不用再肩扛手提,而是可以把東西都掛到車把上。毅然仍舊清晰地記得,從tesco超市回來的路上有一大段下坡路,爲了能省點兒腳力,每次毅然都騎車載着歐陽衝過這段坡路。國外的自行車前面沒有車筐,後面沒有後座,裝了食品雜物的塑料袋掛滿車把,而歐陽就坐在車前樑上,基本上和演雜技差不多。但是對於從自行車大國的中國來的年輕人,這也算不上多麼困難的挑戰。

初到到英國的時候,買東西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把價格轉化成人民幣,所以在物價昂貴的英國每次在超市買東西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雖然毅然的家境稍好一些,但是他和歐陽還都算是是來自普通人家,花錢很小心,開始時在超市都是買最便宜的東西,偶爾買到打折的好東西,倆個人都好興奮。有一次,歐陽結賬之後,發現有一袋蘋果的價錢給算錯了,就拿回去找客服。客服二話不說退了錢,道了謙,還請他們留着這袋蘋果。他們當時除了感嘆服務的人性化,更是多麼高興於佔到的這點兒小便宜啊。。。那時是多麼容易感到滿足啊,多麼容易高興啊。

後來,漸漸習慣了英國的生活,能幹的毅然和歐陽在畢業後都相繼找到滿意的工作。生活漸漸變好了,也慢慢講究起來,去超市也要挑品牌,也要挑是否是綠色食品等等。爲了讓生活變得更好,歐陽一直在非常努力的工作、進取,毅然也不鬆懈地勤奮着。他們倆原本在學校就都是佼佼者,所以有機會肯定是要認真把握,不斷向上攀升的。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歐陽琳感覺到自己的事業到了一個瓶頸,無法登上更高的臺階。 她想光有能力是不夠的,還要有一個傲人的背景和世界知名的院校的畢業證,才能真正走向高層的管理工作。雖然還有不到一年歐陽就可以拿到永久居留,但是一來時不我待,二來毅然在這裡明年仍然能夠拿到永居,他們結婚後歐陽也照樣能夠拿到永居,終於,已經30歲的危機感很強的歐陽下定決心儘早去美國攻讀MBA,毅然留下繼續拿永居。

最近這兩年,毅然覺得自己一直在奔跑。雖然和歐陽一樣,他也是樂觀向上非常積極的人,但是偶爾仍會感到有點累,有點兒想停一下,想有更多的時間去旅遊,去踢球,去運動。毅然知道雖然大部分女孩子不像歐陽琳那麼堅定執著,至少也都是比較物質的,希望吃好的,穿好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以爲所有女孩子都是那樣的,直到見到安乙非。

乙非不在意吃穿,完全不打扮,甚至你要說她有點兒邋遢也不太過分,她會在休息日頭不梳臉不洗,隨便把頭頂上擋眼的頭髮揪成一個朝天小辮兒,穿着寬大的舊運動褲,就晃盪到廚房吃飯。她也沒有事業規劃,除了想保住吃飯的飯碗,就是想寫成一部小說而已。她是那麼的隨性,會停下來看天,看草,看海,或者僅僅是發呆。她的眼睛那麼晶瑩而眼神又經常那麼迷離,毅然有種可笑的感覺:如果不緊緊看着乙非,她就會走失。。。這隻精靈可愛的小鹿,時而安靜乖巧,時而倔強活潑的小鹿,她要是沒有人守護,哪天走丟了怎麼辦。。。想到這兒,毅然忽然清醒過來,猛拍自己臉數下,大叫“啊!方毅然,你在想什麼!小鹿自然會有人去守護,你要守護的是歐陽琳,是歐陽琳,你這個渾蛋!” 他一下子從牀上蹦起來,在地上疾走,仔細整理着自己的情緒:

“我愛歐陽琳,不是道義上的,感情上也是,6年時間不僅僅是回憶,有真情、有喜愛、有欽佩、有心靈相通。我過去愛她,現在愛她,以後還會愛她。歐陽,請原諒我一時的迷失,請原諒我。。。而我對乙非。。。只是一時動搖,是心動,絕對不能繼續下去,不能!哦,乙非,現在我該怎樣對乙非呢?” 毅然拿起了手機,片刻,又扔了回去,“不行,不能像混球一樣和乙非說對不起,那樣太蔑視她的心了,而且我也明明是真情爆發。。。可是我又不能對她負責。。。我也不能無恥的要求她把今天的事當作沒有發生。。。最可怕的是,以後和乙非如何見面如何相處?我是不是連她的朋友也做不成了。。。。哦。。。天啊。。。全搞砸了。。。我怎麼辦啊。。。”

毅然看看錶,美國應該是下午。糾結半天,毅然還是撥通了歐陽琳的電話。電話另一端很快傳來歐陽那清脆的聲音,“毅然麼?你那裡都半夜了吧?還沒睡啊?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等一下,我在圖書館裡,我出去接。”

毅然有點兒緊張地把電話換到另一隻手上。“毅然,是我,最近好不好?身體怎麼樣?” 歐陽琳愉快的聲音再次傳來。 “噢,嗯,我挺好的,一切都好,有點兒想你了,你怎麼樣?學習忙麼?” “呵呵,我也想你,很想!。。。最近確實很忙呢。我以爲自己英語挺好的了,現在有大量的文字作業要做,才發現英語還是大問題啊,還要繼續修煉呢!你呢,工作忙不忙?” “我工作也挺忙的,我最近和大老闆合作的一個項目,要去全英參賽了。” “wow!” 電話裡傳來歐陽興奮的喊聲,“毅然,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等你的好消息。” “嗯,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光忙着學習,要按時吃飯,別讓胃病犯了。” “你也時,現在你一個人,別總是就和,要好好吃飯,也別睡太晚了。對了,沒事兒多找乙非子馨她們聚聚。” “哦,我知道,你快接着學習去吧,記得多打電話回來”。“嗯,想你!” “我也想你!”

放下電話,毅然也沒有搞清楚自己的情緒是通過這通電話得到緩解了,還是根本沒有?心裡怎麼還是像有個節兒在揪着。毅然再次拿起電話,翻到乙非的號碼,掙扎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沒有撥出去這通電話,也沒有發出去任何的簡訊,因爲他實在沒有勇氣要求乙非忘記這件事,也不想只是厚顏地向乙非簡單道個謙。。。可除了這樣,又實在沒有別樣選擇。

陽光正義的方毅然爲了自己一時的情感偏離,懊惱不已的度過了艱難的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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