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手的交疊,兩片脣的碰觸,明知會帶來傷害,明知會帶來痛苦,明知明天以後,每一天的路,都會走得很辛苦,可是我,願意。
用這染好的彩色紙張,細細疊着幸運的星星。他們說,當你疊夠了一千顆星星,就會實現你心中的一個願望。
漂亮的星星,漂亮的願望。我疊着它,微笑。
明天的這個時候,玄燁和我,就會出現在孝莊的面前。
不是爲了那會光宗耀祖的位置,不是爲了那後宮之首的位置,而是爲了,不要有遺憾。
不想就這樣,只是被動等待着殘酷命運的到來,不想毫無反抗的,讓它銳利的刀鋒,刺向我們因彼此而急速跳動的心。
所以,要去。
爲了守護我們的愛情,要去。
就算沒有成功的希望,要去。
哪怕會粉身碎骨,也一定會去。
一顆,兩顆。
十顆,二十顆。
一百顆,二百顆。
終於,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只剩下最後一顆。
手指是僵硬而痠痛的,眼睛也在澀澀的痛。
可此時,我是高興的,無論倫比的高興。
正拿着最後一張紙條,卻聽景蘭說:“格格,冰圖郡王在雨景軒設臨行宴,請您過去。”
臨行宴?額濟殷要走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裡的半顆星星,跟着額濟殷派來的公公去赴了宴。
一路上那個小公公都像逃避瘟疫般的,跟我保持着距離。
無奈的看了他兩眼,看來我在這宮裡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了,連個公公都害怕沾了我的晦氣。
也就隨他去吧,宮裡的人爲了自保,誰不是隨風倒,更別提眼前這小小的還不成氣候的公公了。
進了雨景軒的門,卻聽裡屋傳來一陣痛苦的□□聲,我忙向裡面走去,卻聽“哐當”一聲,
回頭看去,門竟被從外面上鎖關上了。該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又是痛苦的聲音傳來,我便也想不了那麼多了,就快速向裡面走去。
進了屋,只見額濟殷滿頭是汗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他的頭髮凌亂,滿臉的潮紅。
天!他這個樣子,莫不是被餵了□□?
我的腦袋裡轟的一聲。
被設計了!
孝莊!
我竟忘了從決定留下那刻起,就要時刻警惕着!
現在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跟一個健壯的發了春的猛男,天!這要是被人看見,真不知要判下什麼罪了!
趕快跑回到門那裡,我大聲地拍,大聲地叫,可卻沒有人應聲。
該想到了,那樣一個心細如髮的女人怎麼會讓我這麼輕易的逃脫。
門是出不去了,她必然也是要帶人過來看戲的。
現在我該怎麼辦!
裡面額濟殷已經開始受不了的砸毀着一切他可以砸毀的東西。
唉……這發了春的男人,我可是第一次碰到啊。該怎麼做?
我看了看四周,瓷的花瓶?不成,會死人的。硯臺?不成,就是沒被花瓶砸死也得被這個砸死。還有什麼?水果……去,又不是在調情。
真是的,這麼大一間屋子就沒個能把人順利砸暈的的東西。
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忽然裡面“砰砰的”撞東西的聲音。
這額濟殷,沒的砸了就給我砸他自己,真是服了他了。
大家兄弟一場,我也不能在他落難的時候不管他,只得吞了口口水,緊了緊領口,抄了個畫軸,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一片狼籍。
簡直是支離破碎。
地上是碎的瓷器,爛的水果,屏風也倒了,且慘遭分屍。牆角額濟殷抱着柱子氣喘吁吁。想他也應是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他在儘量的用盡自己的力氣。
看着他狼狽的閉着眼睛撞着頭的樣子,我有些不忍,便小小聲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卻是出奇的快的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充滿着慾望的眼睛,冒火的眼睛。我害怕的往後退,把畫軸緊緊地握在胸前。
他卻沒有動靜,只是死死的抱住柱子,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快走。”
脫去他大男孩的面具,此時的他超乎常人的理性。
嘆了口氣,我說:“我倒也想走呢,門被鎖了。”
他聽此睜大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沒有看我,他堅定的說:“諾敏,我不知道我還可以撐多久,你聽好,我被人設計吃了□□,你快去找東西砸昏我。快!”
這倒跟我想一塊兒去了。
可砸人這事兒我真沒幹過,萬一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靈機一動,我撿起地上的桌布,說:“你再撐一下,我把你捆起來!”
說着便拿着桌布走向他。
也不是沒想過會失敗,可誰讓我下不去手砸他。
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就拼這一回了。
直接把布從他身後繞過,想把他和柱子捆在一起。
額濟殷緊閉雙目,屏住呼吸,他大滴大滴的流着汗,他的衣衫,已浸透。
“忍着點兒,我快繫好了!”手裡的布太滑,我又有點兒緊張,竟怎麼弄也弄不好。
又試了幾次,終於要繫上了,我高興的想告訴額濟殷,可沒等我回頭就被他掙脫開布繩從後面抱住!
“額……額濟殷……你要忍住!你別嚇我!”我不想就這麼失身!
可他卻抱的更緊,他呼出的氣,吹進我的耳朵,我渾身都熱熱的!
死命的想掙開他,卻是怎麼掙也掙不開,我又害怕又慌亂,竟有些顫抖。
“諾敏……”他的手在我身上探索。
“不要!不要!額濟殷!你要清醒!!你快清醒過來!!”我大喊着拉扯着他的手,卻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男與女力量的差距,竟是這樣的大!
正當我絕望的聽到衣服被撕裂的聲音的時候,門,竟又是“哐當”一聲,開了。
他們來了!
我拼命想推開額濟殷,他卻好像已喪失了理智。
一切都進行得很好,不是嗎?
看着站在門口的孝莊,我在心裡冷笑。
而他,玄燁的眼神,他震驚的眼神,不敢相信他眼前的這一切的眼神,讓我感到羞恥。
他會相信我嗎?我忐忑的看着他衝上來一拳打倒額濟殷,心裡不安的想。
身體在哆嗦。
玄燁解開身上的披風,輕輕地把我裸露的皮膚遮蓋起來,他的眼裡,除去氣憤,更多的是心疼。
像找到了避風的港灣,我剛剛的害怕一下子傾瀉了出來,我用顫抖的聲音說,“我沒有……”
玄燁像抱一個嬰兒一樣的抱住了我,他附在我耳邊說,“我相信。”
他說他相信,他說他相信我,我激動的摟住他的腰,他的體溫,溫暖了我。
“來人,把額濟殷抓起來。”玄燁的聲音冷酷無情。
“不要……他……”我想說額濟殷是被設計的,卻看見了孝莊面無表情的臉。我嚥了口口水,視線轉回給玄燁,並試圖用眼神告訴他不要抓額濟殷。
“好好休息,這件事我會處理。”不知道玄燁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他撂下這句話,就讓人把我送了回去。
而孝莊,一句話也沒有說。
躺在牀上,心有餘悸,可更多的是對額濟殷的擔心。
也不知道玄燁會怎麼處理,可想也知道,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的結束。
不管我和額濟殷的事被定成什麼性質,結果都會很嚴重。
如果玄燁誠心想保我,那額濟殷勢必要被削了封號撤了職,搞不好連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可若想保額濟殷不死,我們的事情就只能被算作姦情,那孝莊就會毫不猶豫的把我和額濟殷踢出宮。
兩個結局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我知道,不管有多少個可能的結局,有一個結局是被肯定的,那就是,我不可能再去參加選秀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像被針刺般的痛。
心裡煩躁不安,我起身點亮了蠟燭,景蘭卻是馬上從外屋跑進了來。
她心疼的說,“格格要拿什麼?景蘭去拿,景蘭去做!”
我知道她在自責。
從我狼狽不堪的被人送回來的那刻起,景蘭的眼睛就是溼溼的。
她幫我洗澡的時候,我看到她在水中的倒影,我看到她在擦眼淚,她哭了。
我相信她是真的心疼我。我也相信她對我的感情,同我對她的感情一樣,是真的。
即使,她是孝莊放在我身邊的眼線。
可是,有些事情往往身不由己,我們之間這樣的關係能保持多久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孝莊什麼時候會給她指派任務,我也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我和她,會如何去做。
但現在這一刻,我珍惜我們的友誼。
兩個棋子之間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