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口中的洛姜一天比一天憔悴。他苦惱的抱着頭說,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他說,一切都沒有改變,他對她, 只有更好。他擠出所有可能的時間去陪伴她, 用盡心思搏她嫣然一笑。可是, 做的愈多, 她的笑容卻愈少。
“以前的她從不喜風花雪月, 可最近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這不像她,我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可是, 我很擔心。敏兒,你瞭解她, 你知道她這究竟是怎麼了麼?”福全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
而我同樣奇怪着, 如他所說, 洛姜撫琴舞劍,性格浪漫, 但從不喜吟頌風月。不過,愛情會令人改變。哪怕是巾幗英雄,也可能會化百鍊鋼爲繞指柔。更不用說,是平凡的我們了。
這樣解釋,也有不合理之處。福全對洛姜的用心良苦, 我是看在眼裡的, 我相信洛姜不會感受不到。選擇承受這段感情, 是她所作的, 她口中不會後悔的決定。時至今天, 我依舊相信她,面對她所選擇所愛的人, 她總是無怨無悔的。這樣的她,怎會對福全如此?
那麼,究竟是什麼,可以在凌駕於愛情之上,給洛姜這麼巨大的影響?
“哥哥體貼洛姜的心意我明白,她更明白。但哥哥該知道,總有些時候,哥哥是難以照顧到的。洛姜又是深居簡出,過着離羣索居的日子。寂寞之感縈繞於心頭怕也是在所難免的。”隱藏了我的真實猜測,我給了福全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近來,我想過把她接去府上。”他皺眉道。
“同她說了?”我問到。
福全笑了一下,道:“沒有。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必定不會答應的。”
我也笑道:“到底不枉洛姜對你一片心意。”
“不過若是你所說的原因,我恐怕長此以往問題會越積越深。女兒家的心事從來都是最難解的,敏兒,哥哥向你討教了,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使她開心起來?”福全開玩笑似的給我做了個揖。
“辦法的確有一個。”我故作神秘道。
“是什麼?不要賣關子了。”他討饒笑道。
“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只是需要哥哥幫個小忙出個小力。”我對他說道,卻是說得開心,想得傷感。
他額首。
收起玩笑的表情,我認真的對他說:“送景蘭去洛姜那裡。”
福全驚訝,道:“這就是你的好法子?”
“是。”我點點頭,“景蘭同洛姜一樣,都是我情同手足的朋友。她們兩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景蘭,她更是爲了我揹負了很多,今後的日子,我怕是顧不到她的周全。送她出宮,一來可使她遠離這個是非場,二來,也可同洛姜作伴,以解洛姜的煩悶。這個法子,豈不是兩全其美的?”
福全沉吟片刻,道:“你該知道景蘭不是一般的宮女,可以到了期限就出宮。”
“我知道。是景蘭命苦,遇到了我。所以我更要對她負責。”我悵然對他說。
“是姐妹,就不該出賣你。她不值得你這樣對她。”福全忿忿道。
見他挑明,我亦無所顧忌,道:“這一切都不該怪她,額麼個的意思,她沒的選擇的。”
福全爲我心疼氣道:“丫頭,我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她去三弟那裡彙報你同流楨的事。宮中自來忠義難兩全,可像這樣不忠不義的人,不值得你對她如此,她不配做你的姐妹。”
“什麼……”我愣住。景蘭竟也是玄燁的眼線麼。
“對不起,事到如今我纔對你說明真相。”福全歉然道。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他的話。
“景蘭是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朋友,我瞭解。”福全拍拍我的肩,“不過總算,你就要遠遠離開這些污濁的事情了。景蘭出賣了你,同樣出賣了額麼個,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樣出賣了三弟。她的好壞,你不應再去理會,自然會有別人安排。”
福全的話讓我不禁一凜。安排?這安排,要的是景蘭的命啊!
拉住他的袖子,我堅定道:“哥哥,景蘭,我不能放她不管。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同她朝夕相處,她的爲人,我比誰都清楚。我生病,她細心照顧;我難過,她就想盡辦法使我開心。我讓她做的事情,她沒有一次不辦的妥妥帖帖。不管她做過什麼,我都相信她,相信她有她的苦衷,相信她這樣做,只是不得已而爲之,只是深處漩渦她無可奈何。就算她爲額麼個所用,爲皇上所用,她並沒有傷害到我不是麼?哥哥,宮裡人的命,牢牢握在的從不是自己的手心裡,這你是最清楚的。我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呢?”
福全沉默了,悠悠長嘆一聲,道:“景蘭能有你這樣的主子,上蒼對她不薄了。”
“那,你答應了?”我喜道。
“答應了。”他拉長聲音道:“傻丫頭,不答應你,你不得纏死我嗎。”
我笑呵呵不應他。
一事算是暫且落聽,一事卻仍需叮嚀,便對福全說:“給洛姜帶句話,告訴她不管她在想什麼,在做着什麼決定,我都是支持她的。三個月後,我們宮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