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湛活動了幾下筋骨,感覺到已經沒有了什麼不適,於是湊到門眼上向外看去,他的手電原本在和花樹的打鬥中掉落在走廊地上,這時反而成了實驗室外可以藉助的光源。只見那些守在外面的花樹暫時放棄了繼續進攻實驗室的鐵門,轉而全都投入到和大嘴鼠的戰鬥當中。
“快來看,它們這都火拼上了!”
小可和葉嬰落也好奇起來,於是三人輪番透過門眼中向外看去。只見那幾十隻花樹上躥下跳的圍住了大嘴鼠,它們的優勢在於速度快,但是那臉盆大的花朵閉合起來時又不能裹住塊頭如此之大的大嘴鼠,頂多也只能撕下一小塊肉去而已。但是在攻擊大嘴鼠的同時,它們的花頭和花莖處向前伸出,反而又成了其它大嘴鼠的攻擊目標。大嘴鼠的巨口相形之下終究算是重磅武器。而且這些大嘴鼠還紛紛在用那種變了聲的“吱吱”叫呼喚同伴。張湛看了一會兒,皺眉道:“這是在向其它同伴求救,還是在告知它們別來救?”
葉嬰落和小可擠在一寸見方的玻璃門眼處,臉貼得很近,小可沒表現出有什麼不適應,葉嬰落的肌膚每次和他的臉相接卻總是要皺着眉頭閃開,最後只得不再看了,還自言自語着:“這些似花似樹的是什麼東西?”
張湛這時卻迷起眼來盯着她,問:“那你又是什麼,人類的近親?”
小可聞言回頭看了張湛一眼,察覺到他不似在開玩笑,也不像瘋了的樣子。於是又瞧了瞧沒有一丁點不像人類的葉嬰落。她是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近乎完美的女人。他正在懷疑張湛是不是剛剛暈倒時撞壞了腦子,突然想起張湛和那隻他抱着的花樹齊齊摔倒時的樣子,這才理解了他爲什麼這麼問。只是當此生死關頭他們不能再爲葉嬰落身上的怪異現象而產生分歧。畢竟葉嬰落爲了掩護大夥撤進實驗室裡才昏迷的,她顯然並沒什麼惡意。於是他從中調合起葉、張二人之間緊張的氣氛來:
“她當然是人啊。只是,”他回答了張湛,又詢問起葉嬰落:“夜鶯,你好像有什麼大秘密在瞞着我們,我是說,這秘密就在你身上。”
“你們問的是我趨退那些花樹,還有同時讓張湛失去知覺的能力?”
二人點頭默認。她便問張湛:“你觸過電嗎?”
“當然,小的時候我曾經用鑷子連接過插座……”他的話嘎然停住,頓了一下又問:“沒錯,那感覺和剛剛完全一樣。我是被你電暈的?你那手電筒是我帶來的,並不是高壓防狼設備啊?”
葉嬰落緩慢卻又堅定的點了點頭:“那手電筒並不能放電,但卻能導電。”
“等等!你身上有電?是靜電,還是什麼新能源?或者說你是個核動力美女?”小可毫不懷疑的相信了她的言論,否則基地的鐵門又是怎麼開的?他這時才明白:張湛這人看似長得五大三粗,實則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而且他又頗有涵養,可是自從進了基地開始,說起話來卻始終和葉嬰落針鋒相對,原來竟是因爲他根本不相信瞭望室通向基地的那道鐵門可以任憑葉嬰落從外面打開。
於是小可掩不住情緒的問葉嬰落:“你身上電壓多少伏的,測過嗎?能驅動開那道鐵門,不簡單呢,你當初又何必矯揉造作的騙我們。”
“我也是迫不得已。”葉嬰落顯得很無奈,向來的冷傲範兒也頹廢了,怯懦的解釋道:“小可,你的“感官超常症”有沒有給你帶來過一種困惑,也就是擔心別人都把你當成異類?”
“你是說顧大夫講的異化現象?她都說過我這只是一種病,屬於最垃圾級的特異功能。我除了擔心以後會病得更嚴重,沒有什麼別的困惑。”
“是啊,熟悉你的人都會羨慕你長了一隻靈敏的鼻子、一對聰辨的耳朵和兩隻金睛火眼,沒有誰會把你當怪物看。”她的話說得很沒底氣,提到“怪物”二字時就像擔心被對面的兩個大男人看作異類似的。
張湛聽她鋪墊了這麼幾句,便問:“你是說,你這種能放電的現象屬於特異功能?而且會招來其他人的白眼和歧視?不會吧,誰敢給你臉色看,你直接電死他丫的。”說完想到自己就差點被電死,又悻悻的拉下了臉。“我早就看出你有問題,不管你是不是學機電的,我物理課也沒白上,那道棱井重工的鐵門原本從外面就不可能不借助獨立電源打開的。我本就在奇怪你是怎麼做到的。剛進基地我就多看了一眼配電箱,那道鐵門的電源都在斷開狀態。小可你也看出了問題吧?”
“我?”小可嘿嘿一笑,“我中學成績很爛,不是很懂這些,不能確定的事我亂嚼舌頭總是不好的。”
“滑頭!”張湛多看了一眼小可的光頭,的確很滑的樣子。但他進門時從小可的態度中也看得出小可和葉嬰落並非串通了的,想必小可也並不知道他這位朋友身具異能。
因爲清楚了小可的立場,張湛才放心的繼續問葉嬰落:“你既然身懷異能,我們怕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歧視你?我相信,就算你的身體構造再特殊,終究也只是個異化了的人類,這種事不聽則已,知道了的人也未必會對你有什麼敵意的。葉姑娘,之前我對你的態度不太友好,請你見諒。”
葉嬰落正要說句客氣話,卻聽張湛話鋒一轉:“只是你不該就這麼欺騙我們啊!你也看到了,那老把頭本就是個邪氣而又危險的人物,這基地又處處透着難以解釋的神秘。咱們只有同舟共濟,纔多少有些機會渡過這個難關。”
“張醫生,這事本不該把你捲進來的,都怪我辦事不知輕重,這才害了你。”小可想到進基地後發生的怪異事件,又猜測不到他們繼將面對的問題有多嚴重,竟然對張湛深深的歉疚起來。
葉嬰落卻眼珠一轉,問張湛:“那你又爲什麼來的?不會真的只是野遊吧?小可跟我說過,你們之前只見過一次,算不上什麼熟人的。”
“我?實話跟你們說,我只是爲了接近小可,想多瞭解一些我這個潛在的情敵,這麼不靠譜的主意我都想得出來,那麼碰到多不幸的結局也只怪自己多事,怨不得旁人。”
“是嗎?”葉嬰落顯然並不信服他的解釋。
“這不是重點。重點有兩個:一是想辦法出去,二是幫你解決身體有電給你帶來的困擾,看來你對這與生俱來的防狼電棍也有些頭疼吧?”
小可沒太在意葉嬰落對他們不說實話這事。這姑娘從他認識起就沒怎麼實在過,他輕輕一笑,“你們這是醫生和病人之間的探討。張醫生給人看病,我在這兒不太方便,用不用迴避下?”
張湛聽出小可是在譏笑他的職業分類,尷尬的一笑。葉嬰落自然不明白他倆說的有什麼好笑,“那你給我看看吧。”說着便伸出了手。
張湛卻向後一躲,“我已經被你電得渾身通透,任督二脈皆通了。說實話,你當時電壓再高點,我這會兒大小便都會失-禁的。”
三人這時纔回復了融恰的氣氛當中。葉嬰落聽了張湛的自嘲不禁莞爾:“沒事的,小可不是也碰過我了?”
“他?你倆都說了他也是個異能者,再垃圾的異化程度,也不同於我這樣的肉體凡胎。”
“你才垃圾!我也是肉體凡胎,既導電,又倒黴。”小可悻悻的回答。
葉嬰落指了指地上殘破的手電筒,“我身上的電,得通過直觸金屬物體才能發揮出來。而且需要有我的意識發出指令纔可以。”
“原來是這樣。”張湛和小可這才恍然大悟。
眼下他們並沒有閒時間多交流葉嬰落那種帶電的異化現象,小可又湊到門眼處看了一眼戰局,此時走廊裡的對攻戰已經變成了大嘴鼠的防禦反擊,或者可以說是戰略性轉移。怪異花樹被大嘴鼠咬斷了幾根,它們喪失了戰鬥力散落在大嘴鼠的周圍。而大嘴鼠卻一隻也沒損失,只是多數都見了血,原本雪白的身體各自變成了鮮紅色。它們頭衝外的圍成一個大圈,一點點的在向分叉路的另一邊轉移。只是被花樹持續進攻着,挪動得非常緩慢。
而遠處另外六隻去接它們那位“女王大人”的大嘴鼠得到呼救後也半路折返了回來。它們雖然運動得很慢,也只需再過個兩分鐘就會和大部隊匯合。
小可又多看了一眼那花樹,每一隻花樹的花頭都由八支花瓣組成。花瓣上那兩排鋸齒狀的尖牙竟鋒利異常,這原本應該是動物的犬齒,只是竟生到了基地裡這種奇怪花樹的瓣上。花樹並沒有大嘴鼠那種驚人的咬合力。但是花瓣閉合住再向後一拖,就足以在大白鼠的外皮上切割開很深的口子,小可對一同湊來看的張湛聳了聳肩:“幸虧你一刀切下了第一隻花樹的頭,否則我也要少塊肉了,這張臉要是破了相……”
張湛和小可共同經歷了一番兇險,兩人的感情也漸漸深了些。於是他嘿嘿一笑:“就好像你不破相就多帥似的?我見你這人挺夠義氣的,這纔不好意思不出手。在這基地裡,咱們任何一個人的缺失給大夥帶來的損失都可能導致滅團。接下來咱們得保持信任,各盡其用才行。”他給弩箭重新裝填了一支箭,“再碰到危險,由我打先鋒,誰讓我年紀最大呢。”
“年紀最大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這塊頭跟個半獸人似的,在前面吸引火力還是很合理的。”小可嘻嘻一笑,心說我怎麼也學會了張湛招牌似的那句“這不是重點”了呢?他又問起了葉嬰落對她帶電異能的掌控能力怎樣。
她說自己只能將電壓控制在一個大致的範圍內,但也不會高於1000V,而且對電流強度的掌握她還始終沒領會到太多門道。
“但願你在驅動開基地那鐵門時,電流不至於太大。否則那道門的電路結構一旦被破壞的話,想再關上它就難了。”
張湛皺起眉頭問小可:“你怎麼又關心起咱們進來的那門了?”
“萬一,”小可解釋道:“我是說萬一咱們沒能逃出去,就得想辦法關閉那道鐵門,以防這些大嘴鼠和食人花樹爬過石階鑽到土炕下的洞口去。”
“唉喲,”葉嬰落啾起嘴來:“你怎麼還良心氾濫起來了?那些怪物進了瞭望室纔好呢,正好把老把頭吃了,也好給咱們報了仇。”
“咱們的仇是報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東西若是出了這個基地,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大嘴鼠還不算什麼,那種花樹……”小可打了個哆嗦,想要說下去卻突然沉默了。
“怎麼了,你?”葉嬰落見小可正在低頭沉思,想說幾句關心的話卻又怕打亂了他的思路。
“不對!”小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看走廊裡的戰局,明顯是食人花在吃虧,已經損失了好幾個,而大嘴鼠究竟有多少隻現在還不清楚。如果數量遠多於這十幾只的話,這些花樹在這個不算大的基地裡又能逃到哪裡去,應該早就被吃光了纔對。它們又是如何保證這種生物鏈的平衡呢?”
葉嬰落快給小可跪了:“您老省省吧,這時候還有心思研究這些個沒用的?趕快鑽暗道去那個配電室纔是最要緊的事。咱們只剩下你這一隻手電筒可以用了,等它沒了電,咱們眼前一團黑,連最後是怎麼死的都看不到。”
張湛也頗爲贊同葉嬰落提出的儘快撤離A實驗室的建議:“是啊,那些怪物向來生活在黑暗裡,早就各自進化出了感知食物位置的器官,有亮沒亮到是不耽誤它們吃點心。咱們得立馬轉移到配電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