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門口的這一行人,終於在咬牙切齒中,迎來了他們在心中咒罵了無數遍的聖女。但同時,他們也一徑地鬆了牙口,倒抽了口冷氣,頓時感到一陣牙酸,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掛上了菜色。
衆人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五人一貓踩着山中的雲霧,卷着一襲風地來到他們面前。大家都在想:這些人還像是人嗎?說是神仙也不爲過吧!尤其是爲首的白衣少女,真是之前顏府裡不受待見的大小姐嗎?這模樣活脫脫地神仙在世啊!
倒是顏家家主顏廣進第一個回過神來,臉上的神色瞬間便恢復了平靜。
雙手一揖,便是一個標準禮:“顏廣進在此恭迎聖女駕到。”這一聲音量並不大,但在衆人耳裡聽來,卻猶如滾滾雷鳴。顏廣進不用想也知道,身後的一衆僕婦此刻臉上的表情,連他都有失神的一刻,何況他人?所以這一聲,他帶了些內力在,爲的就是讓他們儘快回神,別再繼續丟人。衆人果然立時清醒,隨着顏廣進一起拜服了下去。
嫣然不偏不倚,就這麼生生地受了這一禮。按說,顏廣進是她的生父,在他給自己行禮時,爲給對方留些臉面,通常會在他要揖下身的時候,便及時扶起。可嫣然就這麼受全了這個禮,還受得理所當然。這讓顏廣進心裡怎能不燃起了怒火,她也不怕短壽?
半晌之後,嫣然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快步上前,一把扶起顏廣進的雙臂,大驚道:“哎呀!這可如何使得?嫣兒可從未忘過父親的養育大恩,怎生受得起啊!”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差點把顏廣進的心頭血給氣得吐出來。
這廂顏廣進還在消化着怒火,那頭的冼氏忍不住了,衝到嫣然身前,便是一通質問:“縱然你生父因着身份給你行禮實屬應當,但你卻晾他如此之久,在你心裡可還記得規矩禮儀?可還記得孝道?”
墨柔等人聽了無不激動氣憤,嫣然一個眼神飄了過去,她們立時安靜了。走到冼氏身邊,嫣然微微傾身一福,臉露歉疚:“這位便是夫人了吧!瞧我這記
性,時間一長,便將顏府的一切都給淡忘了,真是該死!您說的是,是我剛纔因一時激動,恍了神,未能及時扶住了父親,這是我的過錯,這裡,女兒請求您二老的原諒!哦,對了!我自幼離家,堂裡的母親牌位,全靠夫人每年拜祭,替我盡了那份孝心,請夫人再受嫣兒一拜!”話說完,又微微傾身一點,算是全了禮。
墨柔等四個丫頭差點笑噴了,看着眼前兩老的臉上的豬肝色,她們就看着樂,可面上又不能顯,憋笑憋得差點得內傷。
顏廣進和冼氏哪有不明白嫣然的話中話的?頭一句意指他們親情淡漠,於她不理,時間一久,可不就是淡忘了嘛!還意指冼氏以顏家當家夫人的名義質問嫣然,嫣然的迴應便是名不正言不順,一個填房夫人而已,她還不放在心上。中間那句,則是回了冼氏的質問。因爲冼氏用心惡毒,提到了規矩禮儀和孝道,要知道這兩點可是能壓死一個人的,所以嫣然以遇見親人一時激動,未能發現父親已經拜倒,她受那一禮,完全是意外。當然,這裡邊也有挑釁的意思,咱就是故意的,你們能把咱怎麼着吧!最後一句則是完全針對冼氏的,填房在正房元配的牌位前是要行妾禮的,這是常識對吧!不得不說,嫣然這話回得忒刁鑽。
顏廣進那個氣啊!用眼睛狠狠地剜着冼氏,這蠢女人一天到晚的就只會壞事!冼氏見他這眼光,心中滿是委屈。她這是爲了誰啊?還不是想幫他找回點臉面?心中氣不過,只能拿手中的帕子出氣,好好的一絹絲帕,被她掐得沒了正形。
嫣然眼光一掃,好嘛,你們就繼續互掐吧,咱樂得看戲呢!不過怎麼還有一個蠢的沒見着呢?
“夫人,請問彥青妹妹現在何處啊?怎的沒見着她?上次她去了我那靜思院,沒時間同她好好聊聊,莫不是她就此怨恨上我?”嫣然這話說得真誅心啊!人家是從小到大一直怨恨着的好不好!
冼氏再氣憤,這會子也凝了神想詞地對付着:“這是哪的話?你們姐妹向來親厚,她聽說你要來,興奮地昨晚一夜沒睡好
覺,這不,早晨迷迷糊糊地發着高燒,還掙扎着要起來迎接你呢!可因實在起不來牀,這才作罷,恐怕這會子她還在牀上不得安生呢!”
嫣然冷笑,姐妹向來親厚?親厚得處處給她挖陷阱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都一德興!只是這高燒到底是真是假呢?嫣然的臉上竟然有幾分不顯見的雀躍。
雖這般想着,臉上卻掛了一絲和善的笑:“既然這樣,那咱們還是快快進屋,我也想見見彥青妹妹呢!”
顏廣進和冼氏同時鬆了口氣,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發現了一絲駭然,這嫣然如今怕沒之前那麼好對付了!
從正門進入,沿着腳下的甬道,走入了第一道門,進入了外院。嫣然趁機問了之前送來的幾個病患安排在何處。儘管顏廣進和冼氏的表情不太自然,但在這個問題上,也沒爲難嫣然,一一作答了。安排的院子還算不錯,只是因着他們是男性,只能在外院屈就了。嫣然勾了勾脣角,屈就?這個詞用得可像是在泣血呢!
外院的僕婦越聚越多,兩位家主以吵鬧爲由,引着嫣然一行人就往二門方向走。什麼原因,嫣然心裡自是雪亮的。進了二門,顏廣進便稱有事就先走了,冼氏熱情地招呼着嫣然進了她之前住過的留香園。
冼氏邊走邊說,哪哪哪的閣樓又重修了,哪哪哪又修了曲橋,哪哪哪又多了些佈置……諸如此類的,嫣然從沒印象,只能一徑裝傻,全程以笑臉相對,心裡着實地嘆息了一番,這留香園的景色確實不錯。
整個顏府可說是就着這座山峰改建而成的,也就是說,像雕刻一樣,將不需要的部分給鑿開,園中假山其實大部分還是原來山峰上的岩石呢!山上的泉眼則被保留,在山頂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型湖泊。所有的建築都是建造在水面之上的,建築與湖水間,靠一條條曲橋和復廊進行連接。碧水金鯉清影,一路走過,人的心情舒暢了不少。當然還不止這樣,簡單的說,顏府就是一個與自然合爲一體的建築,這倒也難爲了他們一顆喜歡享受的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