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要不,就殺了你!”孫定國冷不丁地將匕首紮在郭小燕身邊的一塊破木版上。

郭小燕的心緊了下,頓時覺得自己小便失禁了,屁股底下熱乎乎的。她擡眼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兩個小綁匪,遲疑地點點頭。

“不準亂叫,知道嗎?”孫定國兇相畢露地說,“我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知道嗎?否則,就一刀捅死你!”

郭小燕呆若木雞地望着他們。

“五十萬,一分不能少,明白嗎?”孫定國伸出了五個手指頭,說,“不準報案,不然的話,你就沒命了,明白嗎?”

良久,郭小燕才點點頭。

“把她的手機給她。”孫定國一把撕下郭小燕嘴上的膠帶紙,對綁匪甲說。

6光明印務公司位置偏僻,過了南二環還得再行十多裡,在一片荒山的腳下,有幾棟新建的廠房,大門口掛着一塊醒目的牌子:光明印務有限責任公司。

馬洪濤在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上立着一塊紅字白地的“新聞採訪”的牌子,以保證自己走到哪裡都能招搖過市,暢通無阻。省城這幾年車輛劇增,馬路日漸擁擠不堪,單行線和步行街越來越多,有了這塊牌子就方便多了。但是現在,馬洪濤是來做社會調查的,就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伸手把牌子摘了下來。

“見了他們公司領導後,你就按我說的去做。”馬洪濤的車子快開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向葉芝鳳叮囑道,“你要注意,黑心腸的人心眼都多的用不了,當然了,都是壞心眼兒,你別沒說幾句話就露了餡兒。”

葉芝鳳眉頭一皺,點點頭。

公司的大門很大,能並排行駛兩輛車子,可是現在只留了一道窄小的縫兒,連一條狗都進不去。馬洪濤停了車,狠狠地按了下喇叭。

“你們找誰啊?”傳達室的保安走出來,伸了個懶腰,說。

馬洪濤向葉芝鳳使個眼色,說:“別緊張,看你的了。”

葉芝鳳按下車玻璃,說:“我們是來聯繫印刷業務的。”

老闆有交代,凡是上門聯繫業務的客戶一律要高接遠迎,不得怠慢,否則將嚴懲不貸。

“印什麼啊?”保安連忙賠上笑臉,說。

馬洪濤插嘴說:“廣告冊子,一萬多份呢。”

保安打開不鏽鋼的伸拉門,說:“快上去吧,二樓,業務科。”

馬洪濤和葉芝鳳相視一笑,車子進了大門。

來到二樓,馬洪濤在總經理室門口停了下來,說:“芝鳳,就這裡,記住,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

葉芝鳳遲疑地說:“好,好。”

馬洪濤擡手敲響了總經理室的門,卻半晌沒人開門,倒是斜對門的業務科走出一箇中年婦女。

“剛纔保安打上電話來說,你們是來談業務的,是吧?進來吧,找我就行。”中年婦女熱情洋溢地說。

“我們找總經理有急事。”葉芝鳳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謊話,就一下子露了餡兒。

中年婦女馬上不高興了,說:“什麼?你們不是來談業務的?你們找老總,有預約嗎?”

“預約?什麼預約?我們有急事找他。”馬洪濤也顧不得演戲了,直截了當地說。

“不行,沒有預約不行,你們下去!”中年婦女命令道,說着還伸手扯起了葉芝鳳的衣服。

馬洪濤推了下中年婦女的手,高聲說:“幹什麼?別動手!”

“誰動手了?你才動手了呢?”中年婦女一愣,馬上反擊說,“你們是幹什麼的?你們到這裡撒的什麼野?”

“我們是幹什麼的?你沒有權力問!”有葉芝鳳在場,馬洪濤顯然不甘示弱,就像一隻好鬥的公雞,“我們有公事!”

幾個人正爭吵着,一個西裝革履戴着墨鏡的男人走上了二樓。中年婦女見狀立刻擡眼看着他,就像危難之中見了救命恩人似的。

“怎麼回事?”來人摘掉墨鏡,問。

“畢總,這兩個人說來找你,他們沒有預約,我就……”中年婦女說。

這人就是光明公司的老總畢相福,公司經營狀況不佳,紙錢墨款等還有很多沒有支付,年前來要賬的太多,他便想出了“預約會見”的主意,讓門衛把好關,要賬的一律拒之門外。討錢的都是孫子,畢相福覺得馬洪濤和葉芝鳳不像是來討貨款的主,特別是馬洪濤,盛氣凌人,不可一世,說不定是有什麼特殊的身份的人。

“來,進來吧,到我屋裡說。”畢相福掏出鑰匙,開了總經理室的房門,說。

馬洪濤和葉芝鳳跟着畢相福進了房間,在沙發上坐下,中年婦女馬上給他們倒上茶水,然後退了出去。

“有什麼事,說吧。”畢相福靠在老闆椅裡,說。

馬洪濤悄悄地將口袋裡的數碼採訪機打開,亮明瞭自己的身份,說:“畢總,我是《水城早報》社會新聞部的記者馬洪濤,有一個問題想採訪一下你。”

這本不是馬洪濤事先安排好的程序,他原來設計的是,讓葉芝鳳代表趙豔麗來討工錢,看他怎麼表演,好寫到調查報告裡面。但是,爭執在見到畢相福之前就已經發生了,馬洪濤多少有些亂了方寸,就直入主題了。

“噢,大記者啊,我說怎麼這麼大的譜呢。”畢相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問吧,什麼問題?”

馬洪濤就將光明公司拖欠趙豔麗工資的事兒說了出來,並說是羣衆來信提供的線索。

畢相福一聽就火了,一拍桌子,破口大罵道:“趙豔麗?誰拖欠她工資了?他們車間出了責任事故,按照公司的章程就應該處罰,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馬記者,這事兒你管不着!”

“誰說我管不着?”馬洪濤也騰地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說,“拖欠農民工的工資就是違背國家的法律法規,中央三令五申……”

“呵呵,你真有意思!”畢相福大笑兩聲,然後不屑一顧地說,“你少來這些大道理,你能代表中央?你誰也代表不了,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說吧,你和趙豔麗是什麼關係?你拿了她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