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闆,沒想到這次驚動您的大駕,怎麼,您也對惠州呂梁感興趣?”
“梅老爺,喬家不比您大業大,我們是商業起家,這樣的大買賣當然不會錯過。您呢?是想入股工廠還是想販賣棉布?”
“呵呵,誰知道那位呂先生出的什麼主意,把我們都叫到惠州去開什麼招商會,到時候再說吧。”姓梅的老爺名叫梅德龍,是廣東有名的大家族、大豪紳,吳石敏口中不能得罪的家族中就有梅家。喬姓老闆是晉商喬家在廣東的主事喬子律,在廣東多年,與各方勢力都很熟悉,這回兩人是在從廣州去往惠州的路上碰上的,不免打個招呼,互相打探一下,都是人精,誰也沒打聽出什麼來。
自從洋人到了廣州,各種新鮮玩意接踵而至,其中就包括兩人現在乘坐的四輪馬車。兩匹駿馬拉着裝飾豪華的馬車,兩邊是幾十名騎馬的持槍護衛。喬梅二人碰面後進入同一輛馬車中,一路上熱情洋溢,其實暗地裡交鋒不斷,要是讓呂梁聽了就會感嘆聰明人的世界自己搞不懂。將將進入惠州地界時,顛簸的馬車忽然變得平穩起來,兩人從窗簾往外一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條筆直的洋灰路!路上馬車載着沉甸甸的貨物,行人往來如織,不遠處的路邊還有茶攤供路人休息進食。
“老爺,打聽過了,從這裡一直到惠州,再到海豐,都是這種洋灰路。”聽到手下打探的信息,梅德龍與喬子律都有些詫異,他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仍舊被這條路震到了。
“想不到惠州竟然出現這種道路,據我所知洋灰路耗費巨大,光是洋灰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莫非惠州呂梁那裡還有洋灰廠?”喬子律率先說道。
“喬老闆,老朽見識不如你,這洋灰我也聽說過,難道很值錢嗎?”
“不錯,梅老爺有所不知,廣州附近就有一家英國人開辦的洋灰廠,城裡許多樓房建築都使用了洋灰作爲建築材料,用途廣泛,價格不菲,但開辦一家洋灰廠很費周章,聽說廣州曾有一些商人想合資辦廠,後來因爲需要的資金太多,而且開辦時間長而放棄。聽說北方唐山有李中堂下令開辦的洋灰廠,但半死不活,現在不知什麼情況了。”
梅德龍倒吸一口涼氣,就連朝廷也辦不了的工廠,呂梁那個後生就能辦到?傳言他有美利堅公司做後盾,難道是真的?
惠州西邊的工廠很少,但一路上兩人已經震驚不已,到達惠州自強大酒店後不久,來自廣東各地的大鄉紳、大商人陸續抵達。吳石敏帶領惠州鄉紳在自強大酒店開設午宴,對衆人迫不及待的問題一概不理。只說大老闆呂梁呂先生將在下午帶領衆人蔘觀棉紗廠、麪粉廠、鋼鐵廠、機械廠等之後再做說明,主事人呂梁不在,衆人雖有些不滿,好在賺錢要緊,也不深究,聽從安排就是。
不參加午宴的原因是呂梁及其討厭這種酒席場合,雖不至於聞着酒味就吐,但對酒席上推杯換盞、虛與委蛇的場面很不耐煩。午宴結束的很快,衆人的心思也不再這裡,倒是這個自強大酒店的裝潢、服務很感興趣,這是呂梁按照後世星級酒店的模板建造的,對這些人來說很有吸引力。
“各位,實在抱歉,呂某因突發事故,錯過午宴還請各位長輩恕罪。”呂梁踩着點進入酒店,正好衆人喝完,大廳裡坐了一屋子人,粗略估計應該有六十多人。這些人掌握着廣東的大權,代表着廣東商界、地方和官府、軍界的勢力,有些人甚至能影響朝廷中樞的運作,因此對年輕的呂梁很不以爲然,都是隨意的拱拱手錶示回禮。呂梁也不在意,等見到自己的實力後這些人的態度會改變的,這也是讓他們參觀工廠的一個緣由。
吳石敏圓滑老到,替呂梁打着圓場,起身大致介紹一圈,時間已是下午兩點左右。出了大酒店,衆人登上馬車,直奔最近的麪粉廠而去。
“各位,這就是我們的自強麪粉廠,佔地八千平方米,現有工人四千名,晝夜可生產麪粉五萬多包。二期擴建工程正在進行。”
“這是自強火柴廠,現有工人兩千多名,每月可產火柴三十萬盒,二期擴建工程正在進行。”
“這是我們自強集團的支柱工廠——自強棉紗廠,擁有蒸汽機二十臺,第三期建設完畢後將使用更加先進的蒸汽輪機進行生產。擁有紡織機一萬三千臺、紗錠二十萬枚,是目前全國最大的紡織工廠,而且規模仍舊在擴大。”
“這是自強鋼鐵廠。”
“這是自強機械廠。”
參觀活動在下午五點才結束,大工業生產的壯觀景象不是這些土老帽能夠想象的,就算是那些大商人也沒有見過規模如此宏大的工業區,那直通天際的大煙筒、像小山一般巍峨的鋼鐵廠房、機器,還有在機器轉動和工人操作下生產出來的棉布、鋼液,一切顯得那麼神奇而特別。他們似乎與古老的中華格格不入,但又迸發出勃勃生機,每一個人都能看出這些工廠蘊藏的巨大財富,還有呂梁這個後生具有的強大能量。而每個工廠遍佈各地的保安人員和金髮碧眼的外國基因人讓這些人收起了最後的輕視之心。
參觀結束後呂梁沒有急着召開招商會,陪着衆人草草吃過晚飯,衆人在大酒店的房間裡住下。顧不得參觀奇異豪華的酒店,衆人急匆匆的回到各自房間,消化白天看到的內容,思索招商會上應該如何應對。
“老爺,依我看我們如果獲得了呂梁的股份,也相當於與他綁在一起。從參觀的情況看,我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知老爺是否感覺到?”說話的是梅德龍手下的大掌櫃梅錦,平時多在梅德龍身邊出主意。
梅德龍點點頭,說道:“不僅你看出來,大部分人都能看出來。一個工廠用不了那麼多人槍,而且那些護衛明顯帶着軍人氣質,這不是一個商人能訓練出來的,依我看,要不就是這個呂梁有所圖謀,要不就是他身後的美利堅人心懷不軌。”
“原來如此,回想一下確實如此,老爺目光如炬。那我們是否與呂梁合作?”
“呵呵,梅錦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會不知道你的意思,說說你的想法吧。”
“一切都忙不過老爺,我是這麼想的,如果合作,錢一定不會少賺,關鍵的風險就是如果呂梁心懷不軌,就會威脅到我們梅家的安全。但目前來看,朝廷的精銳已經在天津損失殆盡,李中堂也垂垂老矣,清廷氣數已盡,不久之後就會烽煙四起,那就是亂世啊,我們家族要想長久,現在就得下注,而呂梁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知老爺注意到沒有,他呂梁不但大建工廠,還能提供給工人豐厚的待遇、主動修建道路,甚至建設學校讓那些泥腿子識字,如果不是心懷不軌那才見鬼了。”梅錦一針見血,梅德龍不住點頭表示同意。
六十多間客房中大多進行着這樣的對話,目光長遠、膽子大一點的如梅德龍決定在呂梁身上下注,膽子小一些的乾脆當晚就離開大酒店。第二天一早梅德龍出來後正好臨近的喬子律也出了門,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