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沉再次慷慨激昂拍拍胸膛,“小娘子放心,有我在,這不叫事。”
女人不再看白壁沉一眼,滿臉皆是無奈之色。
“別看我現在受傷了,過幾天等我傷好了,一定替你伸張正義,爲江湖除這害羣之馬。”
女人目光呆滯,落到外面過往行人,一個被現實毒打、摧殘就是這樣。
她已不抱任何希望,自己活下去的力量已在剛纔擊碎,是被自己疏忽擊碎的,所以她懶得抱怨,這都是命。
人不能跟天鬥,這是最基本的法則,就因爲她知道,才默默流淚默默痛苦別無打算。
她已徹底向命運低頭。
這種女人對男人是不是就會變得隨便,懶得挑三揀四,什麼都會隨便。
隨便的不像人,也許她被命運擊潰的時候就沒把自己當人看。
她拍拍白壁沉的肩膀,笑容勾魂,目光撩人,“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勾搭我?”
白壁沉搖搖頭,“我是那種人嗎?我在江湖上多多少少也是有身份的人物,臉面還是要的,禮儀廉恥還擰的清,這種趁人之危簡直卑鄙無恥,我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幹出這等事?居然這麼傷風敗俗這麼大逆不道,這種人面獸心事我怎麼會幹得出?辱我名聲就疊疊收起來吧,這種歪心思真行不通。”其實他想說的是,“這是裝的,你只要再加把勁我就是你的,你可以徹徹底底得到我了,你想在牀上、草地上、水裡面還是樹上都行,大家盡興就行。”
女人擦擦淚水,“算了,想不到你那麼正直,就當我沒說,我已看透你這人了,所以我該走了。”
她說走就走,沒有回頭,更沒有一絲留戀,走的那麼絕望那麼寂寞那麼無情。
無佛看傻眼了,他都準備追出去想幹點什麼了,白壁沉滿臉厭惡之色,大罵沒家教,給佛祖丟臉。
女人沒有徹底走出白壁沉攔住,“我自己雖然幫不了你,但可以想法子幫你,所以你留下來有好處的。”
女人笑了,“你別逗我了。”
“我說的是真話,信不信由你。”
女人留下來了,可她並不樂觀,也許死馬當活馬醫都這樣子,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
“你打算怎麼幫?”
“這個不重要,怎麼幫纔是重要的。”白壁沉笑了,笑的像個慷慨赴義、見義勇爲的大俠。
“剛剛兩個是孿生兄弟,大財跟二財,他們還有一個大哥叫財神,他們抓了我丈夫金童。”
白壁沉吃了一驚,這女人竟是金童老婆,“他們爲何抓金童?”
“他們是玉女死黨,玉女想得到金童,可想盡辦法也得不到,所以就出此下策了。”
白壁沉呆住了,這種金童玉女傳聞怎麼跟江湖上的不一樣呢,可他並沒有想多久果斷點頭,“我答應你救他出來跟你團圓。”
女人激動的手足無措,握住白壁沉的手,手在顫抖着,笑容是顫抖的,連說話也是顫抖的,死刑犯被釋放就這樣的,“那我真不知如何感謝你了。”
白壁沉趕緊縮回手,“我施以援手不是想要你感謝的。”其實他想說的是,“錢不稀罕,要存心感謝的話就跟我尋歡作樂幾天,別的就算了,我真不需要。”
經過一番交流,得知金童的所在地,他們前去已是兩天後的事,白壁沉身上的傷基本好了,但還是不能跟財神和大財硬碰,所以想到了無佛。
白壁沉的想法是讓無佛引蛇出洞,然後自己來個黃雀在後,自己覺得這還不夠好,又想了一種無中生有,這環環相扣的計謀,就算是跟自己差不多水平的軍師也想不到,他覺得這還不夠完美,自己既然出手了,就不應該這麼草草了事,說什麼也應該加點什麼,於是他想到了雪中送炭和火上澆油。
這雖然夠毒卻有效,因爲白壁沉覺得沒有效就沒必要做,這是最重要原因。
財神跟大財不是在院子裡,這種人就算不要腦子想也明白住深宅大院根本不合適,沒有荒山野嶺方便,方便他們做很多的勾當,這勾當大都不太文明卻能活更好。
窯洞裡女人幾乎沒有,酒不會缺的,肉也不會缺的,缺的東西當然自己去動手了,因爲他們覺得自己下手什麼都好,這就是他們動力跟力量的源泉,這種永不磨滅的鬥志也許會保持很久的。
可他們今天剛出去打算打野食就看見一羣送上門的,這就叫雪中送炭,白壁沉認爲這些人一定憋壞了,這些男人一點都不嫌蹊蹺把女人們帶進去了,他們通常自來熟,懶得不好意思跟客氣。
這也許就是靠山吃山的文化了,臉皮薄是活不久的,死不要臉纔是強者。
看見他們進去,白壁沉在洞口點了不少蒙汗藥,風很大,吹進去很快,這叫火上澆油,能此刻動的都驚慌失措、不明所以,跑出來看看然後發現一臉懵了,然後大發牢騷一番就找出氣的地方去了,無論是什麼地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財神跟大財出來了,看他們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樣子,白壁沉覺得他們不幹這勾當實在太屈才了。
然後就是無佛出場了,他不太願意,但在白壁沉哄、騙、利、誘、嚇下,這禿驢妥協了,這時大財指着無佛腦瓜蓋大叫。
“原來是你,我認識你,你跟我一起喝酒的。”
無佛笑了,然後摸一下頭頂,眼睛還眨了眨,“正是大爺,快過來磕頭,大爺今天心情好,大施善心會多賞蒙汗藥的。”
這句話無疑是挑釁,作爲靠山吃山的人種哪裡能忍得了,財神跟大財一咬牙瘋子似的撲過去,其勢其速就算是白壁沉看見都不免感嘆,會說原來山裡也有功夫這麼好的人,這架勢這那些門派裡至少可以做長老了,那財神更是能做掌門了。
大財一口劍冷冷刺出,財神沒有兵器,用的是拳頭,他練的拳頭跟和尚的伏虎拳一樣的,都是至剛至陽一路的,可無佛卻沒有用手,用的是伏魔袈裟,這種功夫剋制拳腳綽綽有餘,大財的劍刺過去,他會笑笑,其實懶得搭理。
有這實力在江湖上也算很難得了,現在還佔據上風,可白壁沉說過,佯勢不敵,敗移它處,這叫調虎離山,法子雖然不講武德,但的的確確有效果,就在財神留下,發現大財被一腳踢了回來,自己去拼命也一樣,所以兩人一起上,去另一個山頭拼命。
這時白壁沉進去了,發現裡面亂哄哄的,一股惡臭味令人無法忍受,就跟茅房裡差不多,是不是靠山吃山的人都這麼不講究,這也未免太隨意了。
一男人被五花大綁在最裡面,嘴裡塞着一塊布,不是桌布就是別的,白壁沉不忍去想,這沒別人。
足可以篤定是金童無疑了,白壁沉笑笑。
“我問什麼你點頭就行了。”
金童點點頭。
“你是不是金童?”
金童沒搭理。
白壁沉氣的摑一巴掌大吼,“都到這般田地了還跟我裝傲嬌,你是不是撞鬼了?三歲小孩嗎?還跟不懂事似的,真懶得罵你。”
金童繩子沒解,嘴裡的布也沒拿,就這樣被扛出約二三十里才停下,然後女人才急忙迎上去拿開布解開繩子,答謝白壁沉。
白壁沉沒在乎答謝,卻看見了繩子跟布,繩子五顏六色,很細很長很結實,布有嘔吐物,不難發現這布不是擦嘔吐物就是桌布,說不定是別的用途,白壁沉轉過頭不去看。
跟那相比,陽光顯得可愛多了。
“你就是金童?”
金童點頭。
“江湖人說金童玉女很親近,是秤砣關係?”
“那是江湖上傳言,其實我們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難處,與其說我們秤砣關係,還真不如說我們形同陌路,有關係也是孽緣。”
白壁沉笑了,“那告訴你玉女被我殺了會有什麼反應?”
金童笑了,“當真?”
“當真。”
“那太好了,我以後再也不用躲了。”金童笑了。
白壁沉不想看,大步走了,金童還想說話被女人拉着,她蛇一樣纏住了。
無佛看見白壁沉時候已是黃昏,他們罕見的一起看黃昏,也許黃昏並不值得看,人卻值得陪。
“我們該離別了。”
無佛點頭。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無佛搖頭。
白壁沉笑着擺擺手,“我們江湖再見。”
無佛擺手。
雖然有點捨不得但還是要面對現實,這就是江湖,江湖就是人來人往,什麼都是過客,自己是別人的過客。
夜色中一男人扛着一具屍體緩慢行動,後面跟着幾個拿鍬的,看樣子他們的樂趣還真廣泛。
連死人都不放過,一女人追上來刺出一劍,劍很快也很正,沒有十年功夫使不出來,可在男人眼裡簡直就是笑話,幾劍過後男人一腳把她蹬飛。
“你再死纏爛打,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女人咬牙嘶叫,“她已經死了,你爲何還不肯放過?你不知道死者爲大、入土爲安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男人又踹了女人一腳,女人雖然痛卻不肯放棄,可見女人對屍體看的比她命還重。
白壁沉嘆息,死人而已,爲何這樣,活着時不好好善待,死了這般嘴臉真讓人不恥。
男人指着女人大叫,“我真的下手了,別以爲我狠不下心。”
白壁沉看不下去了,出去把男人一腳踢開,女人大喜。
男人咬牙瞪眼,“兄臺好俊的伸手,不知在哪混的,方便留個名嗎?”
“留名就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多殺人,所以你還是走吧。”
男人大笑,“那可不行,我得到這屍體很難的,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至少把我放倒起不來才行。”
“如你所願。”白壁沉把屍體交給女人示意站遠點,別傷了自己,畢竟拳腳無眼。
男人沒有兵器,是用掌的,揮舞過來幾記掌法白壁沉雖然躲過去了,卻也不免暗暗吃驚,因爲這掌法內力深厚的難以想象,可見練此功夫的人一定心誠,心不誠的人無法練出這種火候,這種人也一定很正,因爲行事已不屑於歪門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