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與你在一起,與你一起歡笑,一起悲傷,一起承擔生活所交付給我們的一切,這就是我想要的愛情,我想要的幸福。
這個夜漸漸深沉,漸漸寂靜,深沉寂靜的毫無聲響,只有那偶爾的幾輛車子形單影隻的行駛在寂寥孤獨的馬路上,路向前延伸,車子也沿着馬路向前行駛着,不知盡頭是何方,不知目的地是哪裡。
有多少人共着此夜,又有多少悲歡涌動在這黑暗中。
這個空蕩蕩的城市被這濃濃的黑暗密不透風的包裹着,這城市中的大多數人都在這密不透風的黑暗中流着眼淚,着傷口。
在這座冰冷的城市裡,有誰沒受過傷,有誰沒流過眼淚,只不過區別在於,有的人,傷已經好了,有的人,傷口還依然還流着血,依然痛着。
她瞪着安錦那張悠然愜意的面容,捏着杯壁的指尖越發的蒼白了,冰冷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真是……真是該死!不可饒恕!
她換走了她的孩子,還將他置於危險的境地裡,她竟然……竟然連一絲愧疚,一絲悔恨都沒有!
她怎麼可以冷血殘酷到這種地步!怎麼可以還面帶笑容,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這個惡毒的女人的胸膛裡,長的真是一個跳動的人心麼?
“呵……我也不想變成現在這樣,可是……有些人卻偏偏看不慣我以前的樣子,費盡心機,千方百計要把我改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也好,這個樣子也不錯,我也蠻喜歡的,起碼……再也不軟弱可欺,任人擺佈了。”
安錦收起脣邊的笑容,目光冷厲的看着伊恩畫。
她變成今時今日的模樣,有一大半的功勞要歸功於她。
“你……怎麼一點愧疚,一點悔恨都沒有!你換走了我的孩子,讓他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還處於萬分危險的境地裡,你竟然還可以談笑風生,還可以品茶,還可以這樣的悠閒自在!你……怎麼會變得如此的惡毒,如此的冷血,如此的殘忍!你也是個母親,你應該很瞭解自己的孩子不在身邊的那種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痛苦吧!可是你……”
“我當然理解,這一個多月來,我就是這樣度過的。”
安錦看着伊恩畫此時遍佈痛苦的美麗面容,打斷了她的話,神情淡漠的說。
“你說我沒有一絲的愧疚,沒有一絲的悔恨,你錯了,我愧疚過,也悔恨過,在知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你的的時候,我都有過這樣的情緒,可是……如果再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還會這樣做,就像你說的,我也是個母親,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置身於危險中,即使……揹負着換子的罪責,我也甘願。”
“你甘願,可是你想過我甘不甘願麼?你不想將自己的孩子置於危險中,所以就拿我的孩子來換?你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麼?”
伊恩畫憤恨不已的盯着安錦的臉龐冷聲說道。
她說她有愧疚,有悔恨,可是她一點點都看不到,在她的眼神裡,在她的表情裡,在她的行爲舉止裡,她一絲一毫都沒感受到。
這個女人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愧疚,也沒什麼悔恨,對她所做的這件事,她一開始就堅定了,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後悔,真是可惡至極,可恨至極。
“對不起,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無私,其實,任何形式的愛,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都是自私的,就算我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我依舊會這樣做,這樣選擇,沒辦法,這是擺在我面前的唯一的路,我不選這一條,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安錦嘆了口氣,神情無奈的對伊恩畫說道。
“無路可走?所以就來換我的孩子,當時嬰兒室裡應該有很多小孩吧,可是你爲什麼偏偏選中了我的孩子呢?安錦……你說你無意,打死我都不會信,其實……從一開始,選在什麼日子生產,到哪一家醫院裡,放到哪間嬰兒室,這些從一開始你就預謀好了吧,對不對?”
伊恩畫神情有些激動的瞪着安錦說道。
“你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換走我的孩子,就是要報復我以前對你做的那些事,造成的那些傷害!一定是,你就是這麼想的,這麼做的!”
安錦冷笑了一聲看着伊恩畫激動的幾乎沒什麼形象可言的樣子。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你是什麼人,就會把別人想成什麼人,這句話用來說你是在合適不過的了,你自己惡毒,就把身邊的所有人都想的同你一樣惡毒,真是可笑,可憐,可悲!我跟你說,我之前還是有一點點愧疚不安的,可是現在一點沒有了,你知道是什麼時候我把這種愧疚不安的情緒消化掉的麼?就是在我問你對我,對我們所做的一切傷害有沒有悔意,而你回答沒有的時候,你將對我所做的傷害都劃到了理所當然裡去了,那我爲什麼還要爲換子的這件事而感到愧疚呢?伊恩畫,這就是報應,是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安排你以這種方式來還我!”
安錦瞪着伊恩畫的眼眸,眼神咄咄逼人的說道。
“我欠你的!我欠你什麼!那些原本就是我該擁有的,是屬於我的,是你的出現,讓我的生活軌跡偏離了正常的生活軌道,是你的錯,難道這結果不應該由你來承擔麼?”
伊恩畫憤然說道,完全沒有一點愧疚不安的模樣。
一個人從小到大形成的價值觀,人生觀是很難改變的,她覺得她想要的就應該是她的,在這個世界上,她不該有得不到的東西,除非是她主動放棄了,否則誰也沒有拒絕她的權利。
這樣的觀念非常錯誤,非常的野蠻,也非常的可怕。
好像整個世界上,除了她以外都是物品,都是沒有思想的,沒有情感,任由她挑選,取捨的物品。
“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呢!這就是我沒什麼現在一點悔恨,一點不安都沒有的原因,就因爲你是這樣一個極度自私,且極度以自我爲中心,把別人都不當人的這麼一個人!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爲你是誰?上帝麼?獨裁者麼?太陽麼?所有的人都因你而生,都要圍着你轉,都要爲你服務麼?真是夠了!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意願,而不是等着你去挑選的奴隸!”
安錦憤怒不已,恨不得撲過去給她兩巴掌,真是無藥可救的女人!她那樣的傷害了她,傷害了他們,竟然還說是她的錯,是他們的錯。
“伊恩畫……你知道你爲什麼會失敗麼?會輸給我麼?就是因爲你這極其討人厭的性格,討人厭的思想,討人厭的觀念!所以……在感情這條路上,你永遠都贏不了我。”
“你閉嘴!你閉嘴!閉嘴!”
伊恩畫瞪着眼睛,眼眸裡滿是怒火,滿是憤恨,滿是仇恨,她捂着耳朵,神情激動的大喊道。
她最不想聽的,就是她敗了,她輸了這樣的話,她是誰,她是伊恩畫,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輸!會敗呢!任何人都會,唯獨她不會!
“你知道人最不愛聽什麼話麼?是真話!伊恩畫,不要再活在你爲自己編織的虛假美好的世界裡了,從裡面出來吧,面對現實吧,你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你沒有權利按照你所想的來要求別人!”
安錦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她知道,對待這個女人就要如此的咄咄逼人,步步緊逼,不能給她絲毫的喘息機會。
“安錦,我恨你,我是真的很恨你!爲什麼……爲什麼你偏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裡,如果沒有你,一切都會很完美,都會很美好的,可是,你的出現……你的出現擾亂了我的世界,打碎了我所有的關於未來的想象!我從來沒這麼的討厭過一個人,從來沒這麼的恨過一個人,我是敗了,是輸了,可我不是敗給了你,輸給了你,我是敗給了,輸給了我自己!如果……我能不去追求那些我得不到的,那麼……我的世界還是完美的,還是會美好如初的!”
伊恩畫激動的情緒慢慢的歸於平靜,她垂下了眼簾,神情哀傷而又極爲無奈的說道。
“你只知道我的性格是多麼的糟糕,多麼的不可理喻,多麼的讓人無法忍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樣的生長環境造就了我這樣的性格呢?從小到大,雖然我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的疼愛,但我也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匱乏,因爲我有一個非常疼愛我,簡直疼到骨子裡的父親,無論我要什麼,他都會送到我的手裡,有時候甚至我什麼都不要,就有了一大推別人想都沒想過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想要,而沒有我得不到的,人也好,東西也好,都是如此!”
伊恩畫擡起眼簾,眼眸裡不再有憤恨,不再有仇視,不再有怒火,而是憂傷和委屈,像是小孩子得不到自己心愛的玩具般的那種眼神。
安錦看着伊恩畫的眼神,怒火中燒的心房也漸漸的熄了火。
是啊,一個人小時候的生長環境至關重要,甚至決定了日後你成爲什麼樣的人。
一個一出生就以自我爲中心的人,長大以後也必定不知道該怎麼愛人,怎麼爲別人考慮。
“錯了就是錯了,藉口總是藉口。”
安錦的怒火雖然熄了,但表面的態度卻沒能改變。
她端起了茶杯,緩緩的飲起了茶。
聊了這麼多沒有用的廢話,她也沒開口求她幫忙,死鴨子嘴硬。
“你……是不是要我道歉,才肯幫我!”
伊恩畫低下了頭,低下了高傲的頭,有些艱難的說道。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道歉,嘴裡說出來的歉意沒有用,而心裡的歉意就算不說出來也是讓人高興的,這件事,就算你不開口求我,我也會插手的,不是爲了幫你,而是爲了贖罪,你放心吧,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伊恩畫看着安錦,眼神頗爲複雜,嘴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能說什麼呢?說感謝麼?她開不了口。
感謝的話,她從小到大都很少說,她也不覺得有說的必要。
“最好想一個萬全之策,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對寶寶傷害的可能,那個陸川……很不好對付的,所以……我也需要你的力量。”
安錦面容嚴肅的對伊恩畫說道。
伊恩畫看着安錦,神情也堅毅了幾分的點了點頭。
兩個看着彼此,目光相匯,這兩個勢不兩立,互相敵對的女人,如今因爲一個小寶寶而達成了某種共識,成爲了並肩作戰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