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疼她是吧?那你來換她啊,否則就別假惺惺的在一旁叫喊!只要你來換她,我就放了她!“大笑完畢,陸秋顏歪着頭,嘴角蘊着惡毒的笑容,漆黑如一潭死水,了無生氣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安錦,淒冷帶着寒氣的聲音從嘴裡飄了出來,縈繞在安錦的耳邊,帶着魔鬼般的誘惑。
“好!我換!“安錦連想也未想,便開口應了下來,對於她來說,這旁觀者的角色,纔是最大的折磨,她不能夠再躲在別人的身後,看着最好的朋友替她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她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小錦!”
“安錦,你閉嘴!”
“小錦。”杜默生,連宇凡,左西城,這三個男人的目光都被安錦這句果敢決絕的話,驚得投射了過來。
安錦此刻的面容是從未有過的蒼白,蒼白的沒有一絲生氣,但也前所未有的堅決,堅決的如同泰山之基,任何人都動搖不得。
“你放了她,我過去!“安錦硬生生的撥開左西城的手臂,向前走去。
“不!不可以!“連宇凡像股狂傲的勁風一般,迅速而猛烈的衝到安錦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不!你不能去!“他慘白生硬的手指,尷尬又不容置疑的握着安錦纖瘦的肩膀。
“小錦,不要去!”
杜默生也跑了過來,溫柔的嗓音帶着平日裡不常見的命令語氣。
“讓我過去!否則我生不如死!”
安錦望着眼前這兩個男人的臉龐,墨色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裡,寫滿了不能動搖,那晶瑩剔透的眼眸裡不再有淚水,有的是晶瑩如同鑽石一般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直逼人心,璀璨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麼?你知道這很可能會,很可能會讓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都有性命之憂
!你知道,你知道你這樣做,我們,我們會又多煎熬,多痛苦,多擔心麼?”
連宇凡雙手稍稍增加了些力道,他目光幽深而憂傷的望着安錦的臉龐,他多麼希望,她能說一聲“好,我聽你的。 “可是他更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她看似柔弱,毫無主見,其實骨子裡最是剛強,性子最倔,一旦做出了決定,別說十頭牛,就是二十頭牛也未必能拉的回來。別人撞了南牆就回頭,她是撞了南牆,把牆拆了繼續走!
相處的那些時日,讓他愛上了她,經過了血肉模糊的疼痛磨合,他也漸漸的瞭解了她的習性!
“我都知道,我願意擔負這後果!讓我過去吧,不然我會恨自己一輩子的!“安錦目光深深的望着連宇凡的眼眸,這是他們分開後,她第一次認真且不再隱藏自己的情感,坦誠的看着他的雙眼。
“讓他去吧!“在一旁,一直保持着沉默,沒有表態的杜默生,這個關鍵的時候卻突然開口了,他拉開連宇凡的手臂,極其溫柔且小心翼翼的將安錦攬入懷中,那謹慎,分外珍惜的模樣,像是捧着稀世珍寶。
他輕撫着安錦的烏黑亮麗的頭髮,溫柔的嗓音帶着濃重恐懼的懇切。
“答應我,一定不要有事!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平安歸來!我等你!我等你和孩子,““好,我答應你。“安錦靠在杜默生的懷裡,仰着頭,輕撫他如刀削斧刻般棱角深邃的臉龐,嗓音溫柔又深情。
離開杜默生的懷抱,安錦清麗的面容陡然間染上了一抹堅毅果敢的神色,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戰士,爲了保護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她必須竭盡所能,屹立不倒!
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陸秋顏,放了她,我過去!”
安錦站在這三個同樣優秀,不分伯仲的男人面前,纖瘦柔弱的身體裡彷彿盛着無盡的力量,分外蒼白的臉頰襯着黑珍珠似的眼眸更是漆黑如墨,動人心魄。
“小錦!”
連宇凡面容冷酷狠厲的面容上染上一抹慌亂和無措,這張生冷剛硬的臉龐,就算風雨欲來山欲傾,也不曾出現過半絲慌亂,可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真的亂了,真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辦了纔好
。
他急忙伸出手,拉住安錦纖細,彷彿微微用力就會碎了的手臂,眼神中滿是恐懼,滿是無助,滿是悽惶。
他不能讓她去,絕對不能,就算她不與他在一起,但至少能看到她安好,他就知足了,就別無所求了,這是他最卑微,也最美好的奢願,可是若是連這小小的,小到塵埃裡去的,支撐着他有勇氣走完後半生的祈望都破滅了的話,那他還真是不知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了。
她不能去,不能離開他堅固安全的庇護。
“讓她去吧!“杜默生握住連宇凡的手臂,一向溫潤平和的面容此刻也帶上了凝重痛苦的神色,他亦不想讓安錦去,但他知道,如果攔住她,倒是可以護她周全,只是她這一生都要生活在悔恨,自責,如海深厚的愧疚當中了,生不如死!
他不能讓她過這樣的生活,他不忍心,他寧願讓她去,有危險沒關係,有他杜默生在,他會第一時間衝到她的身邊,擋在她身前。
“你!混蛋!“連宇凡眉心緊蹙,劍眉飛挑入鬢,他憤怒,簡直怒不可遏,這個混蛋,不但不幫他攔着,反倒看着懷着他的孩子的安錦以身犯險,真是不可饒恕!
他上前一步,眼神冷酷暴戾,揚起手臂,鋼鐵般堅硬的拳頭照着杜默生的面門就砸了下來,那神情,那氣勢,彷彿不把杜默生挫骨揚灰誓不罷休。
可飛速而來的拳頭卻在離杜默生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鬧夠了沒?“安錦擋在杜默生身前,蒼白的臉龐上,是如無風湖面一樣的平靜,然而這份平靜雖淡然卻滿是磅礴傲然的力量,就像是那森林中安穩平靜的湖泊。
“這個決定,是我自己做的,與其他人無關,你如果要打,就打我好了。“連宇凡的拳頭在安錦的臉頰旁,輕微的顫抖着,他不過是想護她安好,難道,連這樣渺小而微弱的權力都失去了麼?
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說着這樣的話,絲毫不顧及他的心情,什麼時候,在她的世界裡,他竟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
連宇凡幽深如潭的雙眸,漸漸溼潤,漸漸涌上一層晶瑩碎落的水霧,他凝視着安錦漆黑如墨,沉靜如水,不起漣漪的眼眸,心口處悽風苦雨亂作一團。
“我的生死!與你毫無干系!“尖細的指尖,刺痛了掌心的柔弱,安錦咬着牙,字字珠璣,冷酷無情。
連宇凡怔怔望着安錦蒼白柔弱但卻美麗的驚人的臉龐,他能感覺的到,自己從堅硬冰冷漸漸變溫暖柔軟的心房,被一刀又一刀生生的切成一塊又一塊,然後一塊又一塊的拋進漆黑冰冷的深淵裡。
能一箭穿心的,不只有匕首,還有最傷人的話語。
他虛弱的放下拳頭,垂下眼簾,蓋住那雙黯淡了的眸子,一切不過都是他自導自演,一廂情願的笑話。
“但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安錦看着連宇凡漸漸放下的拳頭,不知爲什麼,指尖微顫,心口陣痛,脫口而出說出這句話,她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在乎他的吧,曾經那麼深那麼深的愛戀過,怎麼可能會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他不是飛鳥,她的心亦不是滄海。
連宇凡睫毛輕顫,嘴脣微動,但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保持着難言的沉默,他還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可是。
安錦掩下眼底的複雜翻涌的情緒,纖細的指尖緊緊包裹在手心裡,吸了口氣,平復下剛剛錯亂的心緒,這個時候,她不能讓其他任何的雜念擾亂她的心,她畢竟保持平靜冷智,這是她唯一可以利用並能有機會取勝的武器。
她轉身,果斷的轉身,向拋卻了生死,奔赴戰場一般決絕,狠厲。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身後傳來了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聲音,兩個不盡相同卻充滿了磁性,好聽到讓人癡醉的聲音。
“一定要平安歸來!“杜默生的溫潤恐懼,連宇凡的沉啞熾烈,交織在一起,那聲音,美好到了極致,悲傷到了極致,安錦這一生都不會忘記,曾經有那麼一刻,聆聽過如此美妙的聲音。
“嗯
!“安錦身形頓了頓,點頭輕輕應了聲。
她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一定要平安歸來!
“哈哈,小賤人,你倒是跑啊,你怎麼不跑了!哈哈,就算你長了翅膀,也休想飛出我的手掌心,早知如此,剛剛又何必呢?還將這好好的一個美人,害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嘖嘖,真是可惜了!安錦,她變成現在的樣子,怪不得我,怪不得任何人,一切都是你的錯!”
安錦看着戚詩婉血肉模糊的臉龐,看着她氣若游絲,慘不忍睹的模樣,心口撕裂般的疼,冰涼的指尖幾乎要插進手心裡。
“陸秋顏,沒想到你竟恨我恨到了如此的地步,不惜傷害無辜的人來讓我痛苦,難過,你,做到了,我現在真的非常非常的不好受,可,陸秋顏,你看我這樣,就真的痛快麼?”
“當然!只要看到你生不如死,我就痛快!痛快的不得了!哈哈。”
陸秋顏發了瘋一般的大笑着,那癲狂的模樣,分外駭人!
“別再騙自己了!陸秋顏,你要是痛快的話,那爲什麼眼神裡有那麼深,那麼重藏都藏不住的痛苦呢?你不痛快,一點也不痛快,相反,你很痛苦!痛苦的生不如死!”
安錦眯着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酷的說道。
“你!”
陸秋顏沒想到安錦在這樣滿心痛苦,滿心仇恨的境地,竟還能頭腦冷靜,目光敏銳,看出她癲狂歡笑下那深厚的早已腐爛了的痛苦。
毫不留情,直中要害,她隱藏了那麼多年,任何人都看不出來的她內心裡早已經在陰暗中糜爛了的苦痛,她竟能看的出來,而且還將這隱秘的苦痛攤開在衆目睽睽之下。
她,真是夠狠!
看着那黑漆漆,冷冰冰,分外滲人,像魔鬼的右眼一般,殘酷且帶着無情嘲諷的槍口,安錦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冷的要命,好似墮入了黑暗冰冷的深淵,一點一點向下墜着,那黑暗溼寒的觸手,包裹着她纖瘦柔弱的身體,緩慢且無法抗拒的向下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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