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畫站起身,由於跪的時間太長,雙腿已經麻木了,站起來時,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恩畫。”
凌洛風心頭一驚,強撐着身體,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伊恩畫面容悽惶,眼神哀絕,慢慢的,緩緩的向凌洛風走來。
凌洛風支撐着身體,坐在地上,眼神複雜又略帶着驚喜的凝視着伊恩畫。
她過來了,她向他走過來了,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洛風啊,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我們變得這麼狼狽,這麼不堪!”
伊恩畫蹲在地上,眼眶中淚水滑落,滑落在她晶瑩白皙的臉龐上,她伸出手臂,修長潤白的手指輕撫着凌洛風帶傷的臉龐。
“恩畫。”
凌洛風像個孩子般,撇着嘴,哭了起來,他也想知道,是什麼把他,把他們變成了今日的模樣。
他握着伊恩畫的手,緊緊貼在他受傷的臉頰上,淚水浸溼了她的手掌
。
“也許,是命運吧,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
凌洛風閉上眼睛,神情心酸又滿足,其實,他要的不多,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就好。
“命運啊。”
伊恩畫感嘆道,她歪着頭,望着近處碧藍碧藍的天空,晶瑩的淚水肆意的流淌。
片刻後,她低下頭,看着凌洛風精緻漂亮,此刻卻傷痕累累的臉龐,悲傷的眼神中竟浮起細細碎碎的溫柔。
“洛風,我們,結婚吧!”
凌洛風渾身一震,眼眸瞬間瞪大,她,剛剛說了什麼?結婚?這,是真的麼?
他緩緩的偏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伊恩畫脆弱美麗的面容。
“恩畫,你,你剛剛說什麼?”
伊恩畫嘴角微微翹起。
“我說,我們結婚吧,經歷了這麼多,我也累了,最後,能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很知足了,也許,這纔是我想要的幸福吧。”
伊恩畫說着,視線不知飄移到了哪裡去,她好像看着遠方,又好像哪裡都沒看。
“真的?”
凌洛風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嗯!”
看到伊恩畫點頭,他才真的確信,她說,他們結婚!是真的!
“恩畫,太好了,你終於肯接受我了,真是太好了!”
凌洛風原本止住的淚水,再次流了出來。他抱着伊恩畫,痛哭不已。
男人身體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流淚,只是心理,最柔軟的地方,連輕輕一碰,都禁不起
。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沒有白白被辜負,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
怎能不哭!怎能不痛哭!
伊恩畫輕撫着凌洛風的後背,心裡酸酸楚楚的難受,她應該高興麼?爲了結婚而高興麼?可是,她如何高興的起來,她的新郎不是他,她怎麼能高興的起來。
爲什麼,命運要這樣的對她,給了她一切,卻唯獨沒有他,那她所得到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算用全世界來換他的愛,她也甘願。
兩個同樣孤寂的靈魂,擁抱在一起,可再溫熱的身體也暖不了冰冷的心。
我們,每個人註定是孤獨的,就算將來有幸找一個好人,一起睡覺,吃飯,散步,聊天,那心底裡孤寂的感覺也是驅散不了的,我們天生就是孤獨的旅行者。
“小錦,你要是累了,下一場就別拍了。”
給安錦特設的休息室裡,左西城輕撫了安錦疲倦的臉龐,關切的說道。
“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不用擔心,西城,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不打算讓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不打算見她麼?”
安錦溫暖的眼眸裡帶着幾絲傷感,她能有翻身重來的機會,都是他的功勞,可她卻不知道,心理還恨他,怨他,這太不公平了。
左西城搖了搖頭,他望向窗外,目光深邃且帶着星星點點的憂傷。
“這樣難道不是最好的麼?就算把全部真相都告訴她,又有什麼意義呢,讓她明白她今日的成功完全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是她最討厭的兩個人在背後推動的麼?與現在相比,真相更殘忍。”
左西城脣邊帶着笑,溫暖的彷彿能治癒人心中的傷口。
“是啊,這樣其實挺好的,好了,時間到了,我該去拍戲了,有時間咱們再聊
。”
安錦站起身,剛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西城,現在的她很好,很堅強,也許,她原本就不需要我們,就算沒有我們的幫助,她一樣會成爲今日的戚詩婉。”
說完,安錦推門離開。
左西城脣邊的笑容加深了,她說的沒錯,就算沒有他們,戚詩婉仍舊會成爲戚詩婉的,誰也改變不了。
這一場戲是安錦所扮演的女主和男主相遇的一場戲。
他坐進車裡,錢包卻掉了,她看見了,幫他撿了起來,追車跑着要還給他。
安錦看着劇本,眼眶漸漸溼潤了,忽然覺得人生的奇妙和有趣,這場她在現實中演過的戲,今天她要在鏡頭前重新上演一遍,戲可以重演,時光卻不能再現了。
微微冷清的夕陽中,安錦拿着錢包,追着前面那輛不多見的豪車,一切,好像轉瞬回到了從前,過去的一切,就算苦澀,也是美好的,因爲它不可能再度擁有,這就是它的可貴之處。
“非常好,今天就到這吧,大家晚上回去,好好的休息啊,明天繼續努力。”
導演興高采烈的說道,這戲拍的真不錯,那個女主角雖說是個新人,但演戲還真不是蓋的,跟有幾十年經驗的老演員相比起來都毫不遜色,哈哈,不錯!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安錦換好衣服,收拾好,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杜默生。
溫柔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來了多久了,怎麼不到裡面等我呢。”
安錦走到杜默生面前,幫他整理下衣領,眉眼間溫柔如水,就算最堅硬的鋼鐵也轉瞬間成了化指柔。
“裡面看不到你!”
杜默生握住安錦的手,眼眸深深。
“你
!”
安錦證住,定定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水汽,美麗的好像是初春早上,那花瓣上盛着的聖潔妖嬈的氤氳白霧。
“走吧,去吃飯,我餓了,小寶寶也餓了!”
杜默生笑着,將安錦纖瘦嬌巧的身體摟進懷裡,在她的發間印上深深的一個吻。
“是你自己餓了吧,還說小寶寶。”
安錦靠在他的肩頭,柔聲細語的撒嬌道。
她此刻是真的幸福。
戚詩婉看着在夕陽中,抱在一起的兩人,看着安錦平靜溫暖的笑容,看着她亮麗清澈的眸子。
她知道她是幸福的,她終於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可是,生活會讓它長久麼?
會的,詩婉,只要你有這個信心,幸福就會不離不棄。
安錦注視着戚詩婉,就像她看着她那樣。
戚詩婉垂下眼眸,面無表情的對身邊的助理說。
“走吧!”
說完她利落的轉身,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就是今日的她,這樣的她,她很喜歡!
強大,冷靜,彷彿無堅不摧。
謝謝你,謝謝你們,讓我成爲了這樣的我!
“是他。”
陸秋顏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中俊秀絕倫,神采飛揚的容秋,目光中閃過一絲冷厲。
怎麼會,明明已經是顆棄子了,怎麼可能反倒會大紅大紫起來,難道,有人暗中幫他?那,她的那些秘密不就,不行!這兩兄妹留着絕對是個禍害,一定要除掉纔好!
看來,我還是太心慈手軟了,當初,在他們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除掉就對了,也不會有今日的後患
。
陸秋顏輕撫着陣陣抽痛的額頭,面色蒼白憔悴。
“怎麼了?媽,你是哪裡不舒服麼?”
坐在陸秋顏身旁的安玉,神色關切的問道。
“沒事,突然覺的頭疼。”
陸秋顏擡起眼簾,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玉,看着她清秀而莫名熟悉的面容。
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她的孩子還活着,也有這麼大了吧。
她也會這麼溫柔,這麼關切的喚她媽,關心她了吧。
我的孩子啊。
陸秋顏的眼眶漸漸溼潤了,溢滿了淚水。
“媽,你怎麼了?”
安玉看着陸秋顏的傷心神情,心頭一駭,她剛剛沒說錯話吧,她怎麼是這副表情。
“我沒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陸秋顏對安玉和連宇凡說完,就走出門去。
連宇凡起身,跟隨在安玉身後,將陸秋顏送出門去。
三個人,哪一個不是再演戲,生活這個大舞臺裡,誰不是最好的演員?
連宇凡看着陸秋顏疲憊的身影,幽深冷冽的眼眸裡閃過一起嗜血的光亮,好戲,就要開始了。
“宇凡,別走,今晚留下陪我好麼?”
連宇凡剛要走出門去,卻被安玉從身後抱住。
“放手!”
聲音冷酷,不帶絲毫溫度。
安玉嚇得渾身一顫,抱着連宇凡的手臂緩緩的鬆開了
。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到底哪裡不好,哪裡比不上安錦?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難道,她的後半生就要這樣悲慘而孤獨的度過麼?
不要!她不要!
安玉漸漸鬆開的手,再次收緊,比之前抱的還要緊,她緊緊的抱着連宇凡,貪婪而悲傷的嗅着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鬆手!”
連宇凡震怒,雙臂一聳,掙來了安玉的懷抱。
“你瘋了?”
由於連宇凡用的力氣過大,扯傷了安玉的手臂。
安玉捂着受傷的手臂,面容痛苦,心理,身體上的疼痛,都叫她生不如死。
“哈哈,我瘋了?哈哈,對!我是瘋了,是被你逼瘋的!”
安玉面容扭曲,甚至有些猙獰可怖,她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死死的拽住連宇凡的衣角。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的對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麼能這樣殘忍,這樣冷酷?這樣無情?我到底那一點不如她,你那麼愛她,卻這麼的恨我!”
淚水順着安玉蒼白的過分的臉頰滑落下來,一顆又一顆,淹沒了荒蕪的心田。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不可能會愛你,現在你這副樣子,難道是祈求我的憐憫麼?真是難看。”
連宇凡甩開安玉的手臂,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男人,冷就冷到極致,能凍死人,熱也熱到極致,能將人點燃。
他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但一旦愛上了,就是一輩子。
安玉摔倒在地,望着連宇凡的背影,咬着脣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