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和蘇辰就這樣，彼此誰也不戳破，溫存着美好，小心翼翼的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我接到了蘇月的來電。
“我想和你談談，電話裡說不清楚。你來花神咖啡店。”電話那頭蘇月的聲音很冷靜，“不要告訴蘇辰。我等你。”言簡意賅地話語，讓我來不及緩衝，她就掛斷了電話。
世人一般說不要告訴某人，那這件事多半與那個人有關。
蘇月她，是要告訴我蘇辰就是“飛鷹”麼？
天空被颶風吹了整整一夜，陰陰沉沉，沒有一片朵雲。只剩下徹底的純粹的灰色，張狂地渲染在頭頂上面。像不經意，隨手打翻了黑色的墨水瓶。
暈染開的，千絲萬縷的憂鬱之灰。
銅仁市的另一邊，川滬大學的一間大型地下畫室，正開着一場熱火朝天的銅仁市會議。參與開會的人員是各個區域的老大，川滬區蘇辰，夏鬆區沈洛逸，金河區程鵬，貴安區高文誠，以及發起人染城區黃琦。
黃琦端坐在一張凳子上，清了清嗓子，說道：“之所以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要討論一下關於‘飛鷹’能否繼續接任職川滬區老大這一職位。”
衆人目光看向“飛鷹”。他穿了一聲黑色斗篷式大衣，戴了一頂黑色鴨嘴帽以及一副黑色口罩，依舊看不到丁點五官，但是黑色斗篷式大衣把他的英俊霸氣體現的淋漓盡致，細看，原來是紀梵希的秋冬新款。
他坐在那，沉默不語，看不到眼睛。
黃琦繼續說，“身爲各市的老大，宗旨是懲戒一切不平民心的惡勢力，而不是濫用職權公報私仇，首先，‘飛鷹’犯了第一點大忌，爲了報仇而接近我。”
衆人唏噓，感嘆眼前這個從來不知身份的人物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
沈洛逸看向“飛鷹”，問道：“黃琦的證詞可否屬實？”
“是。”
到了“花神”咖啡店，我一眼就認出了蘇月，她的氣質出衆，容貌上乘，想在人羣之中找不到她都難。她穿着一條快到腳腕的白色羽絨服，優雅地喝着咖啡，像一朵白蓮花。
我走近，“你好。”微笑道。
蘇月只是掃了我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坐。”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我的心臟開始上下劇烈起伏着。
她沒有回答，眼睛看向菜單，“先點咖啡，我請客。”冰冷的語氣和態度與蘇辰在一起時的她截然相反。
“沒關係我付吧。”我接過菜單。
她眼皮向上翻了我一眼，“我多的是錢。”說完，掏出錢包，抽出了一張一百元人名幣，拍在桌子上。
“……好吧。”這一句堵得我無話可說，她看起來好似對我不滿。
“其次，”黃琦繼續開口，“道上的規矩，雙方談判，要遵守對方的約定，同時不得使用武力解決，不得傷及無辜。‘飛鷹’犯了兩條，談判的時候最先動手，而且在約我的同時使用調虎離山之計，暗算了我的同學。”黃琦拿出了手機，向衆人展示了手機上自己留下傷痕的照片。
“可否屬實？”沈洛逸再次看向“飛鷹”。
“是。”他轉頭，目光聚焦到黃琦，“看來準備的挺充分嘛。”
程鵬看向黃琦，“那對方動手後你是否也動了手？”
“動了。”
“被暗算的同學現在怎樣？”高文誠問。
“無礙。”
衆人唏噓一片。如此，有些難以定奪了。
80.
“您的焦糖瑪奇朵好了。”服務員端着小盤子呈到我的桌子上。
“謝謝。”
“賤人！”當我剛說完了最後一個“謝”字，牛仔外套上毫無徵兆地被淋上了濃濃的焦糖瑪奇朵。咖啡的香醇味瞬間蔓延到我的鼻底。
咖啡館內有那麼一秒鐘片刻的安靜。
沒有想到，電視劇裡面經常上演的橋段有一天也會真實的發生在我的身上。
“這就是我請你喝的咖啡！”蘇月如花的面容上開始變得扭曲而猙獰。
“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吧。”我極力地掩飾着內心的震驚。
“究竟爲什麼？”然後抽了一張咖啡桌上的餐巾紙，稀釋着牛仔衣染上的咖啡，
“離開蘇辰。”
我把外套脫掉，笑了笑，“憑什麼？我們真心相愛，你作爲他的妹妹不是應該祝福我們麼？”
她看了一眼窗外，斜起一邊嘴角，視線再次迴歸到我的臉上，“真心相愛？別傻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愛過你！他是在利用你！完成他的復仇大業！”
我拍桌而起，指着她，“你憑什麼這麼說！”
她也“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抵着桌子，“那你知道他是誰麼！一個底細都不清楚的人，你就敢輕而易舉的愛上了！你愛得起麼！”
“我知道他！他……他不就是‘飛鷹’麼。”終於說出了“飛鷹”這兩個字，但還是輸了底氣。
我終於還是承認了，我愛的人，我愛的蘇辰就是一直以來的川滬老大“飛鷹”，那個與黃琦處處作對，那個爲了報仇接近黃琦，那個下手狠毒傷害班上同學的“飛鷹”。
她眼中的不可思議一閃而過，“那你知道他爲什麼和你在一起麼？”
蘇月的話語背後恰恰證實了我的猜想是正確的。蘇辰就是“飛鷹”，那麼蘇辰的前女友就是顧北檸。我和黃琦去墓地看望顧北檸的那一天，蘇辰也恰巧沒有來上課，因爲他也在顧北檸祭日的那一天，在我們之前去了顧北檸的墓地，並在她的墓碑上擺放了一束鮮嫩的雛菊。
可我現在，又能怎樣呢。
有人曾說過：戀愛不是談的，是墜入的。有一天，在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頭朝下墜下去。在這一刻，即便是知道了蘇辰的真實面目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還是愛他，就像我愛李鋮昊，他的背景是一個黑暗而骯髒的地下集團，我還是愛他。
我也是在這一刻才知道，我是真的動了情。
蘇月看我不說話，大概是覺得我悲傷的還不夠徹底，要一點一點地削蝕掉我的自尊。
“蘇辰和你在一起……”她俯身把嘴脣靠近我的耳邊，“是爲了報復。”
“什麼？”
“蘇辰和你在一起，是爲了報復黃琦！因爲那時候黃琦喜歡你，他爲了報復黃琦而贏得你的心！搶他所愛，就像黃琦當年搶走了顧北檸！”蘇月吼叫着，發瘋般地拍着桌子，“現在報仇結束了，你也該退出了！”
“你他媽給我再說一遍！？”我差一點點就把她面前的咖啡漷在了她的衣服上，就差一點點。
“這纔是完美的報復，”蘇月看着我悲傷而憤怒的表情，終於笑了，“不是麼？”
我厭惡她那種笑容，用別人的傷口換來她的歡悅。就像毒蠍舔舐着美味的血液，這個少女的言語，能讓人把心臟剖開，鮮血直流。
就像是大冬天喝了一口涼水，冰冷從喉嚨蔓延至心臟，蔓延至每一寸皮膚。我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悲傷和憤怒在共生，燃燒着一切光明。
我惡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在地，“噁心！你們全家人都噁心！”拎起包就走。
轉過身的瞬間，是淚落下。蘇辰啊，如果蘇月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你一定可以獲得“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了，因爲你對我的愛，真是演得淋漓盡致，滴水不漏啊。裝了這麼久好人，你不累麼。想着想着。心中突然蕩起了一絲噁心之感，胃裡開始翻滾。
“不送。”蘇月臉上因笑容鼓起的那塊皮膚，像上千只螻蟻爬動，讓我噁心。
“哦對了，溫馨提示，我們原本不是一家人哦，因爲我們不是親兄妹呢。”蘇月狂妄地笑聲在我走後遲遲沒有消散。
蘇辰，我昔日的陽光，在我邁出咖啡館的那一步起，就已經陰雲密佈了。
“你們不用再說了，我選擇退出。”蘇辰擲地有聲地說，打斷了他們的話。
“你真的想好了？”高文誠問。
“想好了。明天我就通知川滬大學的候選人繼任。”
蘇辰決心要退出川滬的老大，告別“飛鷹”這個在銅仁市已經名聲大噪的稱號。他以爲這樣就可以與“飛鷹”做過的一切壞事撇清關係，他以爲這樣陸依婷就會永遠也不知道真相，就能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他不知道，陸依婷已經在同一時刻知曉了一切。就在他放棄了川滬老大“飛鷹”這一身份的時候，陸依婷也決心要放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