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軍主力在19日早晨來到,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衆議員和內閣大臣們。
早晨8點鐘,一縷陽光照射在阿圖瓦伯爵的臥房中的牀上,被牀四周的圍帳所阻擋。在圍帳之中,光線昏暗,阿圖瓦伯爵正擁抱着他的新婚妻子呼呼酣睡。
阿圖瓦伯爵夫人在都靈養成的生物時鐘,早已經令她醒了過來。她看着身旁正酣睡着的丈夫,心臟不由得撲通撲通地猛烈跳動起來。雖然昨天晚上在牀上發生的事,並非是兩人的第一次,可相擁着享受整個晚上,卻是第一次經歷。所以,她在醒來之後,既緊張又不知所措,只能一動不動,生怕吵醒身旁的丈夫醒來,屆時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
阿圖瓦伯爵一夜的奮鬥,令其體力消耗極大,再加上他平時的生活習慣便是晚睡晚起,所以現在正是熟睡之時。
突然,阿圖瓦伯爵夫人聽到她的丈夫口中發出呢喃之語。她初時以爲是丈夫醒了,好一陣害怕,而後才發覺,這只是丈夫在說夢話,這才鬆了一口氣。
呢喃之語從模糊變得清晰,阿圖瓦伯爵夫人的心也不禁揪了起來。她只聽見丈夫口中喃喃叫着一個名字,一個女人的名字。
“路易絲……路易絲……”
緊接着又聽見他急促地呼喊着:“我愛你……我愛你……”
再然後,他的語氣又轉爲悲傷:“爲什麼你的眼裡只有王兄?爲什麼……”
阿圖瓦伯爵夫人聽得是心境冰涼。她不由得回想起出自阿圖瓦伯爵口中的那些甜言蜜語,回想起那些柔情蜜意,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敢相信地流下來眼淚。她還來不及弄清那位“路易絲”是哪家的女子,這時,外邊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嗒嗒嗒嗒”的,聽來有好幾十個人,而且似乎都是穿着牛皮靴之人。在宮廷中,能夠有資格穿着牛皮靴,又會成羣結隊出現的,除了近衛軍,便只有憲兵。
阿圖瓦伯爵夫人正猶疑間,身旁的阿圖瓦伯爵已經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
他是被吵醒的,睡意正濃的他,此時十分憤怒。
“什麼人?”他迷迷糊糊地一把拉開了自己那一側的圍帳,結果一下子愣住了。他見到了一個全副武裝的憲兵站在那兒。
“啊”阿圖瓦伯爵夫人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急忙伸手掩住半敞開的襯裙,不過,她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爲身上的襯裙除了在領口處有些敞露外,並沒有再外露其他東西。
阿圖瓦伯爵還來不及回過神智,四周的圍帳便一齊被拉起了,這時,他才發現,牀的周圍已經全是憲兵,而正前方向,安娜以一種憲兵隊長般的姿態站着,正正視着他們。
“安娜,這是怎麼回事?”阿圖瓦伯爵驚慌中詢問道。
“不用害怕,阿圖瓦伯爵殿下。”安娜冷冰冰地說,“這件事與你無關,我們不是來找你的。”
阿圖瓦伯爵聽到這句話,立即反應過來,轉頭望向身旁的妻子。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神情便猶如在問:“你究竟怎麼了?”
安娜從身旁的憲兵手中接過了一卷紙,隨後繞到了阿圖瓦伯爵夫人一側。她打開卷紙,對着伯爵夫人宣佈道:“阿圖瓦伯爵夫人瑪麗?泰瑞絲,現在懷疑你犯有叛國、間諜兩罪,並以此罪名將你逮捕,巴黎高級法院簽署。”
唸完之後,安娜朝左右甩了甩頭,接着退後一步,由左右的憲兵上前,粗魯地將阿圖瓦伯爵夫人從牀上拉了下來。
阿圖瓦伯爵夫人驚慌地甩頭看着牀上正疑惑不解的丈夫,疾呼道:“救救我,查理。我沒有做過這些事,我沒有……”
安娜這時來到了她面前,一邊伸手未其整理衣衫,一邊冷冰冰地說:“夫人,不用再說什麼了。現在,阿圖瓦伯爵救不了你,你在都靈的哥哥也救不了你。”
話音剛落,安娜便吩咐憲兵將她帶了出去。
也許是因安娜的話怔住了,她在被拖出去的時候,目瞪口呆地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不住的從眼睛中流出眼淚。
安娜隨即也準備離開,這時,阿圖瓦伯爵突然從牀頭爬到了牀位,拉住了她的手,焦急地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能夠調動憲兵和你的,只有王兄,是吧?”
安娜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弟弟,嘆息的同時抽回了手,冷酷地說:“不用太緊張了,這件事與你無關,國王陛下也已經到了不得不如此做的地步。”
“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你不用多問,過一會兒就會知道了。”留下這句話後,安娜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阿圖瓦伯爵的房間。
同一時間的國王房間,路易也召集了連夜趕到的內閣大臣商議。最後,諸大臣一致宣誓效忠於他。
之前的一夜,路易因爲一直在等待消息,所以沒有閤眼,可是,隨着太陽升起,也不見追趕者回來報信,他的心中也做起了最壞的打算。
爲了防止路易十五在外借助外國的力量一呼百應,路易此時只能在內部籠絡人心,其中最先就必須從身邊之人入手,而後是議會和軍隊。
他做出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萬一路易十五帶着軍隊進入法蘭西,陸軍的各個軍團,除了萊茵軍團外,全部會倒戈或者中立,所以,在天剛剛亮後,他就派出了傳令官,令萊茵軍團由阿爾薩斯內撤至洛林,以作後盾。
爲了能夠在短時間內保證內部的團結和穩定,路易一方面派出安娜和憲兵,逮捕及軟禁和薩丁尼亞有關的貴族,除了阿圖瓦伯爵夫人被逮捕外,同樣有着薩丁尼亞血統的朗巴爾親王夫人也被軟禁。另一方面,他則隱藏消息,沒有向貴族和議員透露半句話。而爲了防止貴族和議員們起疑心,路易使用的藉口是針對財政總監泰雷神父的罷免案。
泰雷神父作爲財政總監,最大的一個創新就是將國民生計問題國家化,以國家介入的方式來調控穀物市場,一方面起到調節穀物物價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爲財政增加收入。可是,泰雷神父在進行這一計劃的時候,大量啓用了信用不高的穀物商人,同時,他又施行封閉式的組織管理方式,導致整個穀物機構不透明,最後,自然是導致了旁人的不理解和懷疑。
其實,泰雷神父的穀物國家專賣計劃,在路易推行行省制度後,已經開始往好的方向轉變,至少原先阻擋在這一計劃面前的權力分散問題已經解決,可畢竟積怨太多,不少積怨甚至成爲了針對泰雷神父本人的怨恨,結果,彈劾案便出現了。
這一次,路易恰好也藉助了這件事將議員們召集起來,等待事態的變化再做決斷。
路易在房間中小歇了一會兒,結果到了下午1點鐘左右,由於阿圖瓦伯爵的闖入,他被吵醒了。
“王兄,你究竟爲什麼要逮捕瑪麗?泰瑞絲,她究竟犯了什麼罪。”阿圖瓦伯爵氣呼呼地問道。
他在妻子被逮捕的第一時間,便曾經來尋找過路易,可那時被強行攔了下來。而後,他又去尋找妻子被關押之處,結果他見到了被關押着的妻子,也見到了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薩丁尼亞大使。如此,他纔再度返回了宮殿,並不顧阻攔,直接闖進了路易的房間。
“我記得在那份逮捕令上,明確寫有叛國罪和間諜罪。”路易走到了阿圖瓦伯爵的身前,這個弟弟此時正被兩個侍衛從左右架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阿圖瓦伯爵朝左右看了看,低聲輕呼。
左右的侍衛一起望向路易,在見到路易點頭後,才放開了手。可是,他們作爲國王的親兵,並沒有不負責任的離開。
“什麼叛國罪和間諜罪?她怎麼可能犯下這種罪行?”阿圖瓦伯爵一邊不理解地詢問,一邊活動着被弄疼地手臂。
“薩丁尼亞大使已經招供,他們和奧爾良公爵、沙特爾公爵聯合將我們的祖父綁架出國,意圖對法蘭西不利。因此,我有理由認爲,身爲這一次事件當事人的瑪麗?泰瑞絲也參與其中。由於她已經放棄了薩丁尼亞的所有權利,併成爲了正式的阿圖瓦伯爵夫人,所以她的行爲也構成了叛國。這就是她爲什麼會被以叛國罪和間諜罪的罪名逮捕。”路易沉靜而陰冷地說。
阿圖瓦伯爵立刻明白了爲何薩丁尼亞大使會是那副樣子,也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怎麼也不相信他的妻子會是當事人之一。
“不會的,她是不會的。”阿圖瓦伯爵急忙辯解道,“瑪麗?泰瑞絲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她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她是不會參與到這件事中的。”
“冷靜點,查理。”安娜一聲吼叫,隨後走進了房間。她其實就在隔壁,聽見了這裡的喧譁後,便走了進來。
阿圖瓦伯爵被安娜的吼聲一怔,立時不敢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