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出了門,我透過二樓窗戶往院門看去,物業領着兩個人朝江叔家走來。
江陽恭恭敬敬地親自將人接了回來,等他們走近,我纔看清楚來人是包媛媛的父母。
“在看什麼?”莊巖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一個勁地勸誡自己不要下去打攪他們,媛媛爸媽過來找江陽,應該是有事要跟他談。不過,難以預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小心聽到江叔說他是故意放手沒管他自己的生意的,你說他會不會有心利用你跟江哥的兄弟情把你給騙回來?”莊巖給江叔下跪這件事在我們之間不透明,因爲沒有攤開來說過,所以我不知道江叔放手不再折騰莊家的“好心”有多大。
但莊巖不知道是爲了讓我安心,還是真的有把握:“回都回來了,不要多想。我沒有直接在陽子的公司裡露面,只是幫着看看他公司裡的情況。今天有事,明天我送你們回家。”
我們一家下樓時,包媛媛爸媽還在客廳裡坐着,江陽端坐在他們側面的沙發上,低頭垂眼,看着茶几上的那杯茶在沉默。
我們過去打招呼的時候,包媛媛媽媽擡頭看我兩個孩子,笑得很溫和。
“阿姨,媛媛……回來了嗎?”提起包媛媛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江陽,他依舊垂着眼,好像在發呆。
包媛媛媽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離婚證還沒辦,我們過來跟他們家商量一下,還是儘快辦了的好。媛媛什麼也不想要,我跟她爸也合計過了,要了他們家的錢也挺跌份的,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也還過得去,要了錢倒像是在賣女兒。”
我有點摸不清她話裡的意思,疑惑地朝江陽看過去時,包媛媛爸爸沉聲對江陽說道:“離婚協議裡已經寫得很明白,媛媛不要你的錢,你現在非要給錢算個球意思。”
江陽擡手抹了一把臉:“行,爸、媽,等媛媛回來你們通知我,什麼時候去辦離婚證都行,緊着媛媛的時間來就好,我配合。以後有什麼困難找我,我一定幫。”
“不用了,這聲爸媽也給改了口吧。”包媛媛爸爸接了話。
我以爲包媛媛離開那麼久之後,再回來也許會跟江陽和好,沒想到到頭來江陽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也對,包媛媛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她跟江陽分分合合到現在應該算是她的極限。她說跟江陽在一起後她試過改變自己,她說她變成了讓她自己陌生、不喜歡的自己。
我記得她以前跟我說過,女孩子遇到好男人,會想要將自己變得更好來匹配他;反之則會失去變好的動力。
她婚後的生活不會什麼都跟我說,但我感覺,很可能江陽漸漸變成了她的“反之”,所以她繼續不下去了。
莊巖走過去拍拍江陽的肩膀,朝包媛媛父母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叔,阿姨,包媛媛從性子上看,應該是你們管不住的類型。打胎離婚這種事情,你們也沒少勸吧?她說走就走,我們誰都沒法子勸她。什麼都由着她自己決定,不見得是爲她好,人在很多情況下都會衝動。包媛媛想要離婚,陽子不會拖,但他們兩個總歸得心平氣和地見一面。”
包媛媛媽媽一直在點頭,抓着包媛媛爸爸的胳膊似乎在徵求什麼意見。
包媛媛爸爸沒回應,只說:“媛媛的事情,從小到大都是她自己拿決定,考什麼學校、選什麼科目、畢業後找什麼工作……我們從來不用費心。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做什麼決定纔是爲她自己好,這事我沒話說。”
“所以她才喜歡跟江哥在一起,有的時候她也想讓別人幫她拿拿主意。”我接了話,再強大的女人也有小鳥依人的一面,何況包媛媛根本沒有強大到那個份上。
“好,等她回來了,你們自己見自己談,不過她要還是堅持離婚,希望你不要再拖着她。她以後再結婚就是二婚頭了,趁着現在還年輕,早散早好。”包媛媛爸爸說了這番話後便拉着他老婆起了身,茶也沒喝一口就走了。
包媛媛離開之前,江陽家裡還不肯辦理離婚,所以包媛媛爸媽纔會走這麼一趟。看來包媛媛還沒回家,不過也快回來了。
送走了包媛媛父母,江陽被莊巖硬拉到餐廳吃早飯,從坐下那刻起,江陽的手機就沒停過,一直響個不停。
江陽起初還會看兩眼,後來興致寥寥似乎聾了似的對手機半點反應也沒有。他也不調靜音,就那麼任由手機響着。
我因爲好奇而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偷偷瞄了幾眼,亮起的屏幕上會顯示一段文字,應該是誰在給他發消息,也顯示有未接電話,不知道要不要緊。
收回視線那一瞬,江陽正好朝我看過來,他好笑地挑了下眉頭:“怎麼?”
莊巖皺眉,擡手遮在我眼前阻斷了江陽的視線,淡淡地替我說話:“少誤會,希希也就是好奇看了兩眼。你以爲她在想什麼?讓你爲包媛媛守身如玉?”
江陽嗤笑一聲,等莊巖把手拿開時,他已經在低頭喝粥:“不守也在守了,老子現在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真的玩累了,想收心了。老子現在覺得,那些女人再漂亮也就那麼回事。”
“可能腎虛,忙完這陣買點補藥吃吃。”
莊巖難得開了個玩笑,江陽莞爾,擡手就朝他胸口掄了一拳頭。明明力道不重,可我卻嚇得趕緊問莊巖肋骨疼不疼。
第二天莊巖送我跟孩子們回家,那邊下午方姨也回了,臉色不太好,估計在兒子家又受了氣。
上了兩天班後,喬雨居然來找我了,她想把之前理財的那筆錢提前取出來。
“之前的合同上有約定,如果提前支取,需要扣除……”
“扣就扣吧,那麼多廢話。”她顯得很不耐煩,催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把錢取出來給她,我跟她說了大概時間後,她竟然煩躁到開始不講理,“我現在就要!”
我把她請到沒人的會議室:“這麼急着用錢?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冷着臉看我:“還不是因爲你?我戶頭上的錢被凍結了!說是查什麼貪污,呵,貪污關我什麼事,居然凍結我的錢。”
我第一反應就是生父出了事,看來生父也遭受着反腐的浩劫。不過我轉念一想,假如他給過小雨錢,應該也不會直接用自己的賬戶轉款,所以應該是給喬雨轉錢的人出了事。
“我可以幫你申請支取,不過扣除違約金,你的本金會有損失,這一點之前跟你很明白地說過,你如果非要……”
喬雨聽說本金也會虧損後,臉色立馬不好了,她不高興地打斷了我的話,嘴裡亂七八糟地說着難聽話了,也沒再說要提前支取的話,黑着臉又匆匆地離開了我們公司。
過了不到兩天,秦守誠帶着火氣打電話告訴我,喬雨把我的身份給泄露了。
當初喬雨一直有人供養給錢,所以她特別享受頂替我的身份被背後的生父暗中照顧着。如今只是存款被凍結,還沒有徹底查明白她戶頭裡的那筆錢是否跟貪污腐敗有關係,喬雨就按捺不住了,不知道跟誰透露了她壓根就不是生父的女兒。
秦守誠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他叮囑我說,萬一有誰來找我問身世的問題,一句實話也別說。
我本來心疼莊巖,想着他一直在忙江陽家裡的事情,不願意讓他憂心我們。但想到我們現在有兩個孩子,不能任性,所以我當天晚上就跟他說了事情的經過。
莊巖頓了頓:“不用怕,身份泄露出去,你只能算是親屬被適當查查。如果查到我們戶頭上的錢也不會有影響,所有的錢都來路清白。不過,恐怕以後會有麻煩。”
我也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會找上我,生父享福的時候我沾不到光,如今反腐了卻可能會查我,想想也真是諷刺。
喬雨如今爲了自己脫身卻把我給出賣了的行爲,讓我挺生氣的。但事情已經發生,我總不能到處找她跟她打一架,於事無補的事情我不願意去做。她對錢太過重視,這種貪婪遲早會讓她栽大跟頭。
喬仲良過來找我那天下着大雨,我下班回家的時候正好在小區外面碰到他,他進不去,但他卻沒有照地方躲雨,而是在外面淋着雨,好像在等我。
我把他領回家的時候,他凍得脣色發白,整個人一直在打哆嗦:“你媽媽被人給帶走了,兩天了,也沒人送回來。”
他開口一句我媽媽,讓我恍惚了兩秒纔回過神來是在指姚蘭。
“誰把她帶走了,你沒報警嗎?”我很奇怪他爲什麼要來找我。
喬仲良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明顯慌得有點不知所措:“報了,剛開始不受理,說要失蹤二十四小時纔給立案。等到了時間,他們又拿別的藉口敷衍我。那些人說是跟小雨的事情有關係,要帶你媽媽去問問話,可問話也用不着這麼長時間啊?”
“那您找我……我也不知道去哪兒找她們。”
喬仲良滿臉的焦急:“你找你爸爸問問吧,肯定是他在背後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