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輔導員,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我看過去時,他還笑着衝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多希望站在那裡的是莊先生,看着他唱的話,我應該能唱得更好吧?
一想到他,我就沒允許自己閉眼。我就看着虛空,在腦海裡一點點地將他勾勒出來。
“我只是要你明白,明白我對你的愛,除了你,我的愛無可取代。我只是要你明白,明白我對你的愛,沒有人,讓我如此的依賴。”這兩段歌詞,是我最想跟莊先生說的話。
認識他之後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地在我腦子裡轉動,最多的就是酸酸甜甜的幸福以及他前段時間帶我爬山時說的話。
其實我那晚唱得沒有平時練歌時好,可站在角落裡的輔導員卻特別捧場,唱完之後他幾乎是第一個帶頭鼓掌的,我甚至看到他遞了一朵花給林文佳,然後林文佳立馬笑眯眯地上臺給我獻了花。
那花是組織比賽的學生會買的,爲的是在恰當的時機營造氣氛。
下臺後,輔導員跟班裡幾個人一起圍過來誇我唱得好,站在他們後面的包媛媛甚至在抹眼淚,她居然哭了。
我從來沒被大家這麼圍着誇讚過,他們都說我唱得特別深情,掩蓋了前面跑調的瑕疵,肯定能晉級。其實我不在乎晉不晉級,我高興的是我做到了,敢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對我而言就是一個長足的進步。
那天回宿舍前包媛媛把我拉住了:“沈希,陪我走走吧。”
當時她的眼裡還掛着淚,我也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就默默地點了頭。包媛媛跟其他室友不一樣,她大多數情況下都很冷靜,她好像很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在操場上走了兩圈後,我忍不住先開了口:“媛媛,你剛纔怎麼哭了?”
“希希,你唱得真好,你心裡有喜歡的人吧?”
我遲疑了半秒,還是承認了:“嗯,很喜歡很喜歡。”
她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感慨地嘆了一聲:“我也有很喜歡的人,我跟他是高中同學,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本來約好了大學一畢業就結婚的,可才堅持到大三就分手了。異地戀傷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是離久情疏。”
她前天才跟她男友分手,她說跟移情別戀沒關係,她只是感覺不到愛了,每次需要他時他都在打遊戲,時間一久心就累了乏了。是她主動提的分手,因爲她覺得看不到未來,她男友哭得跟孩子一樣卻並沒有挽留。
剛纔聽到我唱的歌詞時,她的情緒突然就被調動出來了。
她那天晚上跟我說了很多她跟初戀在高中裡的甜蜜,說到最後她忽然就沉默了。我的情緒也被勾得波濤洶涌,選擇性地說了我跟莊先生的事。
包媛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翻了個白眼:“希希,你幹嘛要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說出去?其實之前看你的反應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真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不過我相信你不是爲了他的錢。”
她說着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真正被包養的人,不會穿成你這樣。其實我挺想勸勸你的,那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很多年的有錢人,很多都喜歡玩女大學生,你別太認真了,誰認真誰輸。”
“他不是那樣的人。”我毫不猶豫地就替莊先生辯解,“媛媛,謝謝你之前總幫我說話。”
有的人就是有讓人信任的本事,包媛媛於我而言就有這種魅力。
她深吸了一口氣,很痛快地把眼淚擦了:“希希,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獨來獨往這麼久,不交朋友還能保持這麼好的心態,換做我恐怕早就變態了。走,回去吧。”
那晚很神奇,我跟包媛媛因爲一首歌和一段聊天而變成了交心的朋友。她後來幫過我很多,我第一次有了閨蜜。
我一回去就把視頻發給莊先生看了,他可能在忙,並沒有及時回覆我。
我插上耳機聽了一遍自己唱的歌,看着屏幕裡那個差點落淚的自己,腦子裡莫名出現四個字:珍惜當下。
我慢慢地想開了很多事情,因爲已經擁有了莊先生,所以我潛意識裡會特別害怕失去他,我會嫉妒會吃醋都是源於此。可是這種心理會消磨感情,我不應該這樣。
我正在反省時,莊先生來電話了,我立馬竄去了陽臺接聽。
他打通後並沒有說話,呼吸聲還有點急促,一下下地噴在聽筒上聽得我心裡發癢,所以我主動打破了沉默:“歌好聽嗎?我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唱,可緊張了。”
“嗯,唱得很好。”
“莊先生,那些歌詞就是我想對你說的話。你不要覺得我幼稚浮躁纔會說這些,我是真的仔細考慮過這份感情,你在我心裡誰也替代不了。”
他唏噓幾聲:“嗯,我知道。希希,你是不是有千里眼?我剛纔正當心情不好,你突然就把視頻發過來了。”
“爲什麼心情不好?”
他沉默了好幾秒纔再次開口:“希希,離婚協議還沒簽,雅如爸媽也參與進來了,他們列了很多條款,我需要一條條地跟他們解決。以前考慮離婚的時候我就想過會面臨這種局面,現在真的攤上了還是覺得累。我短時間內可能沒辦法再去見你,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陽子會去處理新公司的事,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找他。”
“我唱完這首歌突然就覺得自己勇敢了很多,你不要再擔心我會胡思亂想,只要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說得很認真,可他突然笑了,笑聲一如既往地好聽:“希希,你有時候真的很可愛。你不用在不擅長掩飾喜怒哀樂的年紀逼迫自己成長,多通一點人情世故就好,我喜歡的是你本來的樣子。”
那通電話過後,我們一連幾天都沒再聯繫。
我想他的時候就一個勁地用寫日記來發泄情緒,居然真的可以做到不再胡思亂想。尤其是包媛媛經常會跟我一起上自習,我們總有聊不完的天,我突然就多了一條可以紓解情緒的途經,生活一下子變明朗了。
江陽來找我時,我和包媛媛剛要去食堂吃飯,所以她陪我一起去了校門口見江陽。
江陽痞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朝江陽點了頭,然後站在路邊漫不經心地玩手機。
“江哥,你不怕碰到佳佳了嗎?怎麼來學校了?”
“妹妹怎麼心情這麼好?這麼久不見莊子不想他嗎?”江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看我吃癟,笑着從車裡拿出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佳佳說蘇倩文又找你麻煩了?喏,這是她當初偷東西的證據,你自個看着辦吧。”
我接過沉甸甸的文件袋,忽然有點茫然。佳佳應該是刻意跟他找話題才說了蘇倩文的事,不過快有期末考了,誰有心思再追究這事。
“聽說當初罵你的帖子是蘇倩文男友發的?那小子叫孫超?嘿,你說巧不巧,孫超是孫澤明的親外甥。”
孫澤明?
我一時間沒記起這個人是誰,江陽挑着眉頭提醒我:“是個醫生,趙雅如的同學。”
我恍然大悟,孫醫生!
他以前曾刻意給我泄露過趙雅如不能生育的原因,孫超帖子裡說的事情難道也是從孫醫生那裡聽來的?
“這事我還沒跟莊子說,他最近被趙雅如家裡人煩得覺都沒法睡,明明答應好了籤離婚協議,卻非要提些難爲人的要求。”江陽說這話時,用很古怪的眼神瞥了我一下。
我心裡一“咯噔”,疑惑地問他:“那些要求是不是跟我有關係?”
江陽轉了轉眼珠子,意味深長地笑了:“要是跟你有關呢,譬如讓你下跪道歉之類的要求,你預備怎麼辦?”
我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幾分,我早就把尊嚴撿回來了,但是趙雅如非這麼要求的話,我願意去跟她道歉。
江陽“噗嗤”一聲笑了:“妹妹,可別這麼凝重,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哪兒知道協議的內容,莊子口風緊,不肯告訴我呢。你倆是不是準備去吃飯呀,走吧,我請你們吃。”
我回頭看看包媛媛,拒絕了:“江哥,我們下午第一節有課,你別破費了。”
他惋惜地聳聳肩,突然湊到我耳邊問了一句:“那個小美人叫什麼名字?”
“江哥,你別打媛媛的主意,媛媛不是隨便的人。”
“隨便起來不是人是吧?”他又恢復了痞氣,擠眉弄眼地朝包媛媛看了過去,“她剛纔打招呼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嘖嘖,好單純好不做作,跟那些妖豔賤貨真不一樣!”
他說這話時,語氣和神態都極其誇張,看得我瞠目結舌。
包媛媛好像隱約聽到了什麼,厭惡地睨過來一眼,我也沒再跟他嘮叨,匆匆道了別就跟包媛媛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當天晚上回宿舍時,我的書桌亂成了一鍋粥,很多書都被撕成了碎片堆在桌上。我不解地想問明情況,林文佳立馬偷偷地朝蘇倩文的牀鋪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