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黑暗的沉睡中,究竟渡過了多久的時光,柳辰劍驚叫一聲,霍然驚醒。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的呼着氣。雙手不停的顫動着,剛纔,在那無盡黑暗的夢魘中,他腦中滿是兇惡鬼臉,那惡鬼似乎長着一身銀白色的毛髮,瞪着那佈滿血絲的兇目,渾身鮮血的站在黑暗地盡頭處,正猙獰地衝着自己怪笑着。
喘息了許久,他才心神稍定,凝目向着四周看了過去,只見自己所在之處,卻是一間樸素的廂房,兩扇軒窗,房中擺設乾淨簡單,除了現在自己躺着地柳木牀外,還有幾張松木桌椅,桌上放有硃砂的茶壺茶杯。
這間簡單地小房間中,僅自己的牀,就佔據了屋子一小半的地方,可見這間房間,也並不是很大。
他站起身,將被自己躺的有些凌亂的被褥,給疊了整齊,放在一邊碼號。然後他又將目光轉向別處看去,只見這牀正上方的牆壁之上,掛着一張橫幅,上書一個大大地毛筆寫就的字:
劍!
看這樣子,倒像是一間修道人的普通居室。
柳辰劍愣愣地在牀上坐了一會兒,心中忽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個念頭:前幾日發生的一切,也許都只是一場噩夢吧?也許我這幾日,一直都睡在這兒,根本就沒有去過那聽瀾峰?
想到這裡,他緩緩下了牀,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向着房門走了過去。
門,虛掩着。從門縫中,若有若無地,有絲絲涼風吹進,拂在身上,感覺有一些微涼。
他將那木門“吱呀”地一聲,拉了開來。
明媚地天光,從這屋子之外,一下灑將了下來,正射在了他的眼上,令他眯起了眼睛。
溫暖和煦的陽光,碎落在了他的身上,淡淡地暖意,傳了過來。
“小師弟,你可醒了!”
身邊,有一聲似熟悉,似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轉過頭,擡眼望去,只見張崇光正手裡端着個水杯,一臉驚喜的望着他。
遠方不知名處,有清幽的鳥鳴聲傳來,天空湛藍,白雲數朵。
柳辰劍愣愣地看着張崇光,似回憶了許久,才咧開嘴笑了一下,口中問道:“張大哥,我這是在哪兒?”
張崇光聽了他這話,嗤嗤笑道:“還能在哪?這裡是咱們火焱峰啊!”
“火焱峰……”柳辰劍將這三個字,在嘴裡咀嚼了半天,才低呼一聲,驚聲問道:“咦?我怎麼會在火焱峰?我昨晚不是在聽瀾峰嗎?啊!對了,那個惡鬼,惡鬼他,他要害我!”
看着柳辰劍一臉驚恐地表情,張崇光哈哈大笑,衝他打趣道:“傻小子,還昨晚呢!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嗎?整整九天了!老傢伙可是發話了,今日午時之前,你要是還不醒來,就要取消你參加試煉的名額了!還好你小子醒過來了,我這便去和老傢伙說去。”
說完,他就興高采烈的轉過身,眼看就要跑走了。
柳辰劍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力氣,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留住,開口問道:“張大哥,你說什麼!?我整整睡了九天了?”
那張崇光認真地點頭,笑道:“你才知道啊,你暈過去的這些時日,那老傢伙可沒少來看你,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呢!”
聽了這話,柳辰劍一頭霧水,疑惑道:“對不起我?什麼對不起我?張大哥,你能不能一次跟我講清楚啊?”
張崇光見他真的急了,便不在逗他,拉着他走回了屋子,兩人坐了下來。
這時,張崇光才緩緩對他道:“事情是這樣的,自你去了聽瀾峰以後,師傅就一直心神不寧,他之前安排你去聽瀾峰,原本只是想用孤獨地靜修,磨練你的意志,卻忽視了可能存在的危險。”
“後來我給你送飯回來後,就將你那日跟我說的話,轉告給了師傅。師傅聽了之後,非常重視,他放心不下你,晚上便親自去了趟聽瀾峰看你。結果正好碰到了那邪物想要害你,便和那邪物鬥了一場,將那邪物給驅趕走了,見你暈了過去,師傅就將你帶了回來。”
“誰知道你這一睡,就睡了如此之久。所以,他覺得對你有愧,便命我這幾日不用做功課,專門來照顧你”
柳辰劍聽他講完,心內不由感激起孤鴻子來,暗道,這次多虧他及時趕到,不然,恐怕自己此時,已經被那惡鬼給撕成了碎片了。
想到那惡鬼,他就一陣不寒而慄,滿腦子都是那如血一般的鮮紅眼眸,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問道:“張大哥,那惡鬼是不是已經被孤鴻子伯伯給滅掉了?”
聽到這話,孤鴻子的面色突然變得怪異了起來,他一臉神秘地衝柳辰劍道:“嘿嘿,你可別提了,這次老傢伙他,可是丟人丟大發了!”
柳辰劍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疑惑道:“怎麼說?”
那張崇光畫嘿嘿一笑,興奮地道:“我告訴你啊,小師弟,老傢伙這次出手,竟然沒有能夠滅掉那邪物,將他給放跑了。現在這事兒,在咱們整個火焱峰都傳開了,嘿嘿,老傢伙看樣子,是晚節不保啊。”
聽了這話,柳辰劍大驚道:“什麼?連孤鴻子伯伯這麼厲害的人,居然也會失手?”
張崇光露出了一副幸災樂禍地表情,說道:“那是當然,你以爲老傢伙天下無敵啊?我告訴你啊,十五年前,在望月絕頂發生的掌教之爭,咱們師傅可是一掌就被那踏雲子師叔,給打得吐血不止呢,要不是……”
他正要再往下說,突然屋子之外,傳來了一陣“咳咳”地咳嗽聲,緊接着,面無表情的孤鴻子就一腳踏進了這間小屋。
他進來之後,拉了一張木椅坐了下來。
然後,他淡淡地瞥了張崇光一眼,好奇地問道:“乖徒弟,你剛纔在跟你小師弟說什麼呢?我好像聽見你說什麼望月絕頂,什麼吐血之類的話了。看你的樣子,這麼開心,能不能跟爲師也說兩句?”
聽到這話,張崇光嚇得腿都軟了,也不知剛纔的話,到底被師傅聽去了多少,此時他只能強笑了一下,尬尷地撓頭道:“啊,師、師傅,那個,我,那個,其實我也沒跟師弟說什麼……”
說到這裡,他眼珠提溜一轉,計上心來,接着道:“啊!其實,我剛剛也就是說說您當年,在望月絕頂力戰羣英時的風采而已,這不,我剛還說您一掌,就把掌教師伯給打的吐血呢,你就進來了。咱們玄瀟天閣之中,誰不知道,您纔是這一代最強的高手呢?對吧,師弟?”
說着,他連連給柳辰劍使了好幾個眼色,希望柳辰劍能幫他圓謊。
柳辰劍正要開口,卻被孤鴻子擺了擺手,給攔了下來。
然後只見他,猛地一拍桌子,瞪起眼珠,衝張崇光怒聲道:“你這個孽徒!平日裡,爲師讓你好好修煉,你就是不聽,正事不見你幹一樣,天天就知道偷奸耍滑。平時爲師懶得管你,也就算了,現在編排瞎話,居然都編排到爲師頭上來了啊?行!你這個臭小子,爲師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以爲自己能無法無天了,對吧?”
一見他是真的動了怒火,張崇光心中暗道一聲“苦也!”,忙就勢對着孤鴻子,一把跪了下去,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了起來,同時,他口中誠懇悲切的哀嚎道:“師傅啊!徒弟不孝,我知道錯了,您責罰我吧,如果您能忍心看着,我那死去的爹孃,在黃泉底下傷心的話,您老人家就狠狠心,將我打死算了!師傅……”
他嘴上哭的是情真意切,暗地裡卻趁着孤鴻子不注意,擠眉弄眼地,偷偷衝柳辰劍作了個鬼臉。
柳辰劍訝然無語,心道:“這位張大哥,也太沒個正行了吧?”
偏偏那孤鴻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一見張崇光認錯認得如此誠懇,心下不由就軟了一些,又聽他將死去的爹孃搬出來,心中更是不忍。
原來,那張崇光的爹孃,也是這玄瀟天閣的門人,夫婦倆還和孤鴻子關係不錯,不過卻在二十多年前,在一次和魔教的衝突中,兩人中計,被魔教殺了,只留下了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張作畫。
孤鴻子念着舊情,便收了張崇光,當第四個徒弟。
誰知道這張崇光從小就被他當親生兒子一般照顧,結果卻把他慣壞了,養成了這偷奸耍滑的性子。
此時,孤鴻子被他一番“誠懇”地悔悟話語,說的心軟,本想重重地懲罰於他,但卻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只得重重地嘆了口氣,衝他道:“算了,你知道悔悟便是了,以後需謹記,不要再在人後妄論是非了,再被我發現一次,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滾吧!”
說完,孤鴻子像是趕蒼蠅一樣,大袖一揮,衝他擺了擺手,將他攆了出去。
張崇光臨出去前,趁着孤鴻子沒有轉身,又衝着他的背影,做了一副鬼臉,這才趕緊灰溜溜地跑遠了去......
他這一番舉動,卻把將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柳辰劍,給逗得噗嗤地一聲,笑出了聲來。
孤鴻子被二人這惡作劇矇在鼓裡,見柳辰劍笑的如此開心,便一臉愕然地看着他,愣愣地問道:“小傢伙,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