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溪提出這樣的要求,明面上是爲了自己的哥哥,暗地裡是爲了自己私心,但作爲一個世間一個普通癡心的女子這樣一點也不爲過。
春丫頭手裡攥着那溫和的玉簪,心裡是暖暖的,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衣襟裡,與何莫溪又聊了幾句才蹦跳着去尋寒城了,齊寒城拉住她的手,只是輕輕說了幾句:“我們回去吧。”
看着一白一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廳堂後,樑婉摸索着緩步來到發呆的何莫溪身旁,“莫溪,我雖然不知道丫頭在你們之間是怎樣的存在,但是我看得出來,寒城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那丫頭。莫溪,有時候該放棄的時候就要放棄。這是我唯一能與你說的。”
何莫溪臉色驟然發白,扭頭對着那雙無神的眸子質問道:“嫂嫂難道不希望哥哥的腿好起來麼?!還是嫂嫂就是那個讓哥哥一直躺在牀上的人。”
“莫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他的妻子,當然希望他的身體好起來。我只是想要勸你……”何莫溪不想再聽下去轉身就回了屋子關上了房門。站在外面的樑婉無力說完最後的話,只能把那種複雜的情緒流露在嬌嫩的五官上,肩膀略顯顫抖了一下。直到跑來的丫鬟叫她,才反應過來。
屋裡蹲在地上的何莫溪低聲哭泣着,她就不甘,不甘心就這麼認輸,憑什麼自己努力了五六年抵不過一個小丫頭,憑什麼自己的一片真心在他眼裡換不回一點停留,自己做過的一切算什麼,算什麼!貝齒緊緊咬着自己的衣襟,那清亮的眸子浮現出最冷硬的目光。
午時左右,大霧散去便是大好的晴天。齊寒城回到王府便獨自去了自己的書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自己房間裡,屋外的冷婉來回打轉着,公子還沒有用膳,猶豫了半天看見春丫頭的身影,忙跑着過去,把她拉過一邊,“公子怎麼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春丫頭探出腦袋去瞅了瞅關着的房門,“丫頭也不知道啊。正說着要給寒城哥哥來送碗青肉粥呢,既然公子關着門,冷婉姐姐就幫丫頭送去,好不好。”狡黠的眨眨眼,那盤子遞給冷婉,“完了再告訴丫頭,公子喝了沒有。”
冷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思慮了半天才敲敲她的腦袋,接過來,“越發聰明瞭啊,要是公子不喝我可不管。外面天冷,丫頭先回去,等我的信。”春丫頭才捂着嘴偷笑着,一步一個腳印的回了院子。
結果,冷婉在外面敲斷了手也沒聽見裡面有什麼動靜,才恍然公子應該是上了閣樓,她也只好又端着已經冰冷的青肉粥回了主院。把碗順手遞給一個要去竈房的婢女,自己隻身進了丫頭的房間,房間裡,春丫頭站在書桌後,哼着小曲認真的寫着什麼。
冷婉上前瞧了瞧,把剛賞過來的梅子給她放到跟前,邊說道:“丫頭以後是要考個女狀元呢,把字寫的這麼好看,怕是皇上見了都想誇一誇。”
春丫頭忙擡眸,“是麼,丫頭的字真的有這麼好看。”拿過梅子塞進嘴裡,嚼了嚼,小臉立即糾結到一塊了,忙彎下身子,“呸呸……酸死了……”
冷婉翻翻白眼,“梅子當然是酸的了,丫頭不喜歡吃?”
“不喜歡吃這麼酸的東西。”拿起茶壺就朝着嘴裡灌了好幾口,才覺得嘴裡酸味散去了,提起筆後想起什麼,“寒城哥哥喝了沒有?”
冷婉搖搖頭,“我等的都冷了,公子沒叫我進去。我就原封不動端了回去。”
“啊!難喝死了……真不知道是誰熬得青肉粥,我長這麼大都沒有聽說過有什麼青肉粥,怪不得沒有人喝呢,怎麼我就這麼倒黴!”一路見嚷嚷着進來的冷靈不時晃着腦袋,一身冷顫,“難喝死了,哎,你們這麼看着我作甚。”
春丫頭忍着笑,好奇的問道:“丫頭熬的青肉粥很難喝麼?”兩隻手放在腹前絞着。冷婉才明白過來原來那碗粥是丫頭自己熬得,竟然陰差陽錯的被冷靈給喝了,幸是沒讓公子喝了,要不然遭殃的可是自己。
冷靈憤憤然的走過來指着丫頭有氣也沒處發,“丫頭熬的!我說呢,怎麼這麼……甜呢,哈,不難喝,就是太甜了,下次少放點糖啊。”她也不好意思打擊這丫頭,只好找了個其他藉口。
可是在聽到丫頭下一句,她就差點沒暈過去,“丫頭也不喜歡甜的,沒放糖啊。”
冷靈才訕訕的揮揮手,“啊,我怎麼說最近這味道怎麼變了,原來是我嘴裡的味道變了,趕明一定得讓大夫來瞧瞧。”她撒謊的話可是一句接着一句,也一點不臉紅,瞧着春丫頭還在糾結在那碗粥上,忙使勁朝着冷婉使了個眼色。
冷婉才走過來,揉揉春丫頭的腦袋,“公子或許是因爲何將軍的事情有些煩心。丫頭不要在意,以後多的是時間。”暗下瞪了冷靈幾眼,冷靈晨丫頭沒注意時一溜煙跑了出去。春丫頭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寫的字,滿意的點點頭拿起來,撕拉一聲給撕了,冷婉忙抓住她的手,“這是作甚,好不容易寫的,怎的就撕了。”
春丫頭擡眸盈盈笑着:“丫頭的字不能隨便給別人寫。所以……只能撕了,冷婉姐姐幫丫頭燒了吧。”走到門口掀開一條縫,見對面房間裡還沒有亮燈,便扭頭,“寒城哥哥這麼會還沒有回來吃飯,婉姐姐一會陪丫頭去看看好不好。”
冷婉專注的看着火盆裡已經燃成灰燼的紙張,喃喃道:“嗯,好。”等把爐子裡的灰燼收拾妥當。冷婉隨着春丫頭去了前院的書房,被冷牧告知公子有事出去了。春丫頭失落的回了房間,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因爲貪睡一直到第二日快午時才醒來,由着冷婉侍候着穿戴好好了內室,就看見齊寒城坐在圓桌旁,春丫頭高興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寒城哥哥一定等了丫頭很長時間吧。”
冷靈手腳利落的佈置好飯菜,齊寒城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把春丫頭拉着坐到自己腿上,幽幽說道:“今晚宮裡爲靜妃舉辦宴會,清晨父皇特意下旨要我帶上你,用過午膳後讓於嬤嬤教你一些禮數。到了時間我來接你,好好學,不然會掉腦袋的。”最後一句嚴肅中含着玩笑,這樣的語氣足以震懾住春丫頭,果然能夠看出春丫頭想說的話卷在嘴邊又咽了回去,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寒城點點頭。
齊寒城才滿意的摸摸她的腦袋:“多吃點。”隨即把她放下來,自己起身要走。
春丫頭忙拉住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寒城哥哥不陪丫頭吃飯麼?”
齊寒城毫不留情的抽出手,語氣不冷不熱,“我還有事。聽話。”大步而出,隨手關上房門,清晰可聽見裡面的抱怨聲,腳步只是略微頓了一下,對旁邊的冷遲吩咐道,“你去問一下冷凝這幾日經常出入乾清殿的人,宴會之前告與我。還有把駱明撤回來,這件事不能拖了。”
冷遲得令後身影飛快消失。冷遲聞言沉思了片刻後擡頭想張口,看見公子緊繃的側臉只好咬了咬脣跟了上去。
飯後,春丫頭只歇了一會就被冷婉叫了起來,瞧見她呆呆的樣子,不由聲音放重了些,“丫頭,進了皇宮像你這般定是不行的,打起精神來。”一個雞毛撣子出現在春丫頭的視線中,隨即後背微微一痛,“快站好,只要學一些就好了。”把雞毛撣子遞給身後的於嬤嬤。
春丫頭扭了扭身子,委屈的嘟着嘴,站直了身子,“姐姐輕點,丫頭好好學着便是。”
“今日怎的學乖了。”冷靈側坐着,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
“痛!”屁股上狠狠的就是一下,春丫頭頓時疼的跳了起來,想躲又不能躲,只能乖乖的把手放好,可憐兮兮的朝着於嬤嬤說着,“嬤嬤不要打丫頭,丫頭說了好好學着。可不能丟了寒城哥哥的面子。快把那給扔了!”指着雞毛撣子,阿婆都沒有這麼打過丫頭呢。
於嬤嬤臉色一黑,已經滿是皺紋的臉板着使得臉上的溝痕更加明顯,“宮裡的那些主子可是一個比一個眼尖,你的小動作都被看在眼裡。不許偷懶,這可是主子特意吩咐的,這府裡的人可都是知道老奴的手段。”一個雞毛撣子又向春丫頭的蔥指敲去,“把手放好。”
春丫頭忍着痛求救的看向兩位姐姐,兩人也曉得那有多疼,只能扯出笑容搖搖頭。
“見到主子的目光要恭敬謙卑,不準亂瞅!頭再低一些!”粗糙的手掌按了按春丫頭的小腦袋,那雙精明的渾濁眸子仔細尋着,“膝蓋再彎一些,雙手放到右側,不準直起身子!”於嬤嬤手勁大,按着丫頭的身子,丫頭一個搖晃差點栽倒地上,於嬤嬤怒目一瞪,有拽起她的身子,“身子不要這麼軟,主子看了不舒服。”
看着雞毛撣子又要落下,春丫頭忙做出自認爲最好的施禮動作,趁着於嬤嬤不注意間,趕忙向冷婉使個眼色,於嬤嬤目光一轉,春丫頭連忙淺笑着,冷靈瞧着她那驚慌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冷婉終於想到了辦法,倒好茶水向於嬤嬤遞過去,討笑道:“嬤嬤,和丫頭快坐下來歇歇,喝口茶一會再練。”
春丫頭立即眼睛一亮,非常感激的朝着冷婉望去。豈料於嬤嬤挽起嘴角,坐下來,“一直這樣站着,等老奴喝完這杯茶的。”悠閒的靠着椅背得意的看着春丫頭,春丫頭苦了臉狠狠的咬着嘴脣,於嬤嬤猛地站起來,“不許有太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