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清連公子匆匆趕來,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給顧春把脈後,面色如常,“只是微微受驚,胎兒無礙。不過以後一定要注意,萬不可再發生這樣的事。顧春本就身子弱,再加上胎兒不穩,很容易小產。這天氣冷,還是呆在屋裡爲好。”
“沒事就好。”單雪才展顏一笑,不過目光掠及那邊跪着的宮女,她目光一凜。
“你的手受傷了,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清連公子出口道。
單雪搖搖頭,“無妨,這點小傷還不算什麼。”正要走下去準備處罰那宮女,就見明黃色身影快步趕來,明顯是知道了剛纔的事情,單雪忙曲膝一拜,“皇上。”
“怎麼樣?可是傷着了,孩子還好吧?”皇上臉上真切的關心,讓周圍的人皆是一怔,皇上向來面色如寒,很少露出這般神情,也可見顧春確實很得皇上喜歡,皇上溫柔的把顧春攬到自己的懷裡,見沒有人回答,語氣不由加重,“清連,回答朕的話。”
清連這才反應過來,“回皇上,孩子並無大礙。”
“那就好。單雪,把那名宮女亂棍打死。”皇上問也不問直接下令。
顧春聽聞胃裡有些難受,拽着皇上的袖子,“皇上,既然無事就稍作懲罰罷了,何必那麼殘忍。”她向來心善,不忍看到任何人因爲自己而死,她會感覺自己手沾滿血腥。
齊寒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攔腰把她抱起來,他有何嘗不曉得顧春的心善,便向單雪使了個眼神,抱着顧春向無名宮走去,語氣帶着幾分責怪,“不好好在屋裡帶着,作何要出來。今日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看你不哭。以後莫要這般貪玩。”語氣漸漸軟下來,終究是不忍心責怪,“朕可不想看到你哭鼻子的模樣,醜死了。”
顧春扭扭身子,咬着脣,“我只是去皇后宮裡坐了會,誰知道會發生這事啊。”
“還嘴倔,你要是呆在屋裡裡會發生這事麼。嗯?明明是你自己貪玩想出來,還硬找理由。要你管不住自己的腿,朕直接下旨禁足。”齊寒亦這次是真心護着她的孩子。
顧春聽着鼻子一酸,淚花就從眼角猛然滑落,低泣了起來。
“你哭什麼,朕最討厭愛哭的女人。”齊寒亦蹙了蹙眉頭,想要像往常那般斥責她,可是目光抓住顧春眼底的委屈神色時,心底沒來由的一軟,忙輕聲勸慰道,“別哭了,朕不過是想要你把朕的話放到心上。今日不是你的錯,別哭了。”
顧春一擦眼淚,看着到了無名宮,她掙脫下齊寒亦的懷抱,直接向自己的寢室跑了進去,那清瘦的身影讓人不由心疼。齊寒亦身後的宮女一時搞不清楚顧春是要做什麼,生怕皇上因此而生氣。齊寒亦則是輕不可聞的嘆嘆氣,揹着手快步跟着去了。
宮女們跟到走廊拐角,單雪上前來攔住,“讓皇上勸。你們去準備午膳吧。”
寢室內,顧春紅着眼睛把腦袋鑽到被窩裡狠狠的哭着,齊寒亦進來看見蹙着眉頭硬是沒有舒展,站到窗邊掀開紗簾,外面紅梅在這樣冷冽的寒風中依舊紅豔綻放,向來花朵經不起摧殘,哪怕是一點風都會迅速凋落枝頭,可見紅梅的堅強與傲然。
齊寒亦聽着顧春哭聲漸低,才返身坐到牀邊,掀開被褥,把她一把抱到自己的懷裡,“顧春,爲何哭的這麼難過,就是因爲朕說了幾句重話麼?”
懷裡的顧春搖搖腦袋,鼻音甚重,“不是,只是好長時間沒有哭過了,就痛痛快快哭一次。我知道你是在爲我好。可是人一直呆在屋裡真的很不舒服。不過下次會謹慎注意的。”
“這是什麼道理,沒事做什麼要痛痛快快哭一次。”齊寒亦很是不解她的想法。
顧春擡起明眸,粲然一笑,“人不會一直開心,就會有日積月累壓在心底不知名的犯愁。所以偶爾哭一次只是把這些犯愁都哭出來。”一歪腦袋,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委屈,“真好奇,你這般估計是從沒有哭過吧,性子總是冷硬強勁。真想看看你哭的樣子呢。”
“讓你失望了,恐怕你一輩子都看不上。想看朕哭?!真是妄想。”捏捏她的鼻子,齊寒亦起身,“朕叫初夏進來給你梳洗一下,看你這個醜樣子。”自己無奈的搖搖頭,出了寢室,走出走廊,吩咐初夏進去,然後叫單雪來到前廳詢問了一下今日事情的經過。
單雪詳細說了一遍,說完後自責的跪在地上,“都怪奴婢一時大意,差點釀成大禍。”
“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就是你眼巴巴的看着顧春,也阻止不了事情的發生。”齊寒亦從沒有認爲今天這事只是莽撞的撞了一下那麼簡單,皇宮的宮女都是經過嬤嬤尋到過的,而且看那宮女年紀二十年華,呆在宮中的時間應該不算短。
殿內沉默了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單雨匆匆進來,先是行禮後回稟道,“宮女臨死前招了,說是李貴嬪指使她這麼做的。原因自然是因爲嫉妒顧春的寵愛。不過奴婢在她身上和住處搜到了一些首飾,經過內務府的核查,並不是李貴嬪宮裡的賞賜之物。而是琴妃宮中之物。”
“這種雕蟲小技也敢來朕面前賣弄。肖公公,傳朕旨意,把琴妃降爲琴昭儀,禁足一個月,每日清晨的請安不能免。”齊寒亦黑眸眼底泛出絲絲寒意,“準備午膳吧。”
單雪稍稍遲疑了一下,“皇上,琴昭儀不會這麼愚蠢。”
齊寒亦一副不想再提及此事的樣子,回了她一句,“此事朕心裡有底。”便算是了結了,正準備進去叫顧春,顧春就出來了,坐到桌邊揮揮手,“過來,心裡可是舒服些?”
“本就沒有不舒服。”顧春撅着嘴哼哼道,完了眉眼笑開抱住齊寒亦的胳膊,一副討好的模樣,“皇上,我能不能閒時去乾清宮轉轉,嗯?”
“你一直閒着,朕允了你不是就相當於允了你隨時可以去朕的乾清宮麼。”齊寒亦勾起嘴角,抓住她眼底的那一絲狡黠,不過還是毫不留情的說道,“不準。”
你就不能不這麼聰明麼,顧春低着頭暗暗嘀咕了一句,臉上笑容不變,“那皇上想要我什麼時候去,五天去一次,三天去一次,還是兩天去一次?”
“你是在跟朕討價還價麼,這件事可是朕完全做主,你沒有任何資格談條件。”明顯就看到顧春眼神黯淡下來,滿是失落,齊寒亦就難得笑了笑,“以後想讓你來時,朕會親自來接你。等你生下孩子,想什麼什麼時候來隨意你。”
顧春越聽眼睛越亮,一把抱住齊寒亦,“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哦。”
“朕說話算數,就不用立字據了。”齊寒亦心情大好,看着初夏把飯菜一一擺上,“顧春的藥呢,怎麼沒有端過來。”聲音立即轉變了冷漠。
“有身子不能喝藥,對孩子不好。”顧春淡眉緊緊打着結。
齊寒亦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朕讓人給你熬得是人蔘湯,並不是什麼藥。天氣越發冷冽,你要喝些人蔘湯暖着身子,不然你這身子怎麼抵得過這個冬天。”
“奴婢這就去。”初夏忙躬身退下去,剛剛實在是忘了。
“單雪,今日讓人就在無名宮院內設一個竈房吧。御膳房裡這裡有些遠。還有竈房內的所有食材都要經過嚴格覈查,不能讓人鑽了空子。”齊寒亦今日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就連單雪也抽抽嘴角,“皇上怎麼越發成了老媽子,這麼嘮叨。”
顧春忙捂住嘴偷笑着,皇上也暗自尋思了一遍,今日確實感覺到說的話比自己以前一年說的還要多,斜睨了顧春笑顏如花的純淨面孔,心頭的鬱悶也頓時消散了去,“忙你的去吧,別站在這裡討嫌。”當然是對單雪說的,說完,單雪忙向其他人使個眼色,便都退了下去。
“你確實嘮叨了很多。難道是當了皇上的緣故。”顧春輕飄飄說了一句。
齊寒亦表現的毫不在意,故意冷下臉色,“寢食少語。”
果然這頓午膳吃的冷清極了,兩人皆是不說話,各吃各的。待淨了手,齊寒亦攬着她回到寢室,“累了吧,好好歇息一下。朕今晚就不過來了。”顧春乖乖的點點頭,“還有,記住朕說過的每句話,要是不聽話,就禁足。”
“知道了,皇上。”顧春笑着應下,蓋好被子。
皇上看着她閉上眼睛,才轉身離開。出了無名宮,回到乾清宮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宮女稟告太長卿蕭大人求見。皇上靠在龍椅上,揉揉眉心,想也不用想太長卿是來做什麼,冷冷勾起嘴角,沒有吩咐,而是低下頭繼續批閱奏摺。
外面等着的蕭大人縮着腦袋,搓着手,等着裡面的迴應,可是一直等,等了兩刻鐘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他便有些急了,而且這冷的天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很容易吹出風寒來,他走到門前的侍衛旁邊,“能不能再去給我稟告一下,就說蕭大人有急事要見皇上。”
而門前的侍衛只是面無表情道,“沒有允許,屬下不等擅自離職。”
蕭大人頓時感覺到自己進退兩難,回府定然會讓自己的繼室說道,說自己不疼愛女兒,可是往前,皇上不見,自己能有何辦法。又站了一會,蕭大人實在是站不住了,就嘆氣下了臺階,走去了琴昭儀所在怡春/宮,叫過來看守的宮女。
“告訴琴昭儀,既然惹得皇上不悅,就好生在宮裡反省,莫要在做出什麼事來。”後宮不得男子隨意進出,蕭大人交代後就趕緊出了皇宮。
乾清宮,半個時辰后皇上才批完奏摺,看到還站在那處的宮女,“去看看蕭大人可還在。”
宮女出去一看,回來如實稟告,“蕭大人半個時辰前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