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只能在心底祝福他。站在他面前只會讓他更討厭我,或者是我更討厭自己罷了。事不過三,正月十五那晚之後,我就不再抱任何希望回到他身邊。就像冷遲說的,我在只會給他增添麻煩。”單春低下頭,兩隻手平靜的放在小腹前,語氣幽幽,“作爲曾經的親人,我希望寒城哥哥能夠幸福。”
蘇棉爲她的放開感到欣慰,寵溺的摸摸她的腦袋,“明城王爺是有自己苦衷的。”把單春捲入都城,她實在是不願。如果等到一切都結束後,她真的希望單春呆在明城王爺身邊無憂無慮。
單春蹙起眉頭,“姐姐,無論如何都是他放棄了我,我有些無法原諒。”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傷害的純真小丫頭,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容不得別人來任意踐踏。
明城王府門口人山人海,歡笑聲不斷,紅綢飄蕩。門前的新娘已經由新郎扶着下了橋,兩人牽着紅繩走進王府,走進禮堂,新娘一定要從門檻上跨過去,忌踩,並由女童手持銅鏡照在新郎,新娘身上,以求幸福圓滿。
此時,人羣們隨着涌入禮堂,正位上坐着的皇上和碧妃兩人皆是笑意盈盈,新娘穿着的繡有鳳龍圖案的衣冠,帶着彩飾,層層錦衫掩飾不住女子玲瓏的身段,新郎齊寒城精緻的五官泛着淡淡的溫和,那雙清眸更是平靜無瀾,絲毫看不出一絲笑意。一身大紅袍襯得他身體修長,玉樹臨風,讓兩邊的閨中女子羨慕不已。
兩人互相對拜後,便由着喜婆迎着進了喜房。新娘小心翼翼的坐到牀邊,齊寒城淡淡看了一眼,由冷婉脫下繁雜的新郎裝,換上一套簡單的紅裝,便提步去了前堂。他不由眸光掠過宴席,沒有尋到那抹身影,有些失落,幾步上前開始與衆人敬酒。
皇上和碧妃僅僅坐了一陣,不宜太晚回去,就早早離府回了皇宮。
齊寒城已經被衆人灌得半醉之時,夜色中冷遲急步而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齊寒城思量片刻便讓冷遲待他敬酒,他悄然離去,去了自己的書院。剛走進院子,身體便被抱住,他渾然一醒,想要伸手撥開她的手,卻聽她緩緩說道:“公子,爲何莫溪等了這麼長時間竟然不如一個錦欣。你知道莫溪心裡有多痛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人迎着別的女子進入洞房,莫溪究竟是哪裡做的不好?”
齊寒城雙手垂下,清眸閃出濃濃的愧疚,聲音也不由低沉了許多,“莫溪,如果說你在晚一步,或許今日便是你的日子,我只是要娶一個女子,和感情無關。”
何莫溪抱着他身體的手突然鬆開,站到他的對面,“公子是在怪莫溪沒有爭取麼!難道莫溪這麼多年做的還不夠麼,前一步莫溪剛成爲皇上的妃子,後一步你便要說娶錦欣,莫溪當時的心有多痛,公子難道一點都感受體會不到麼?!”這麼多年她隨在他身邊,察言觀色,想要懂他的心,可是如今想來自己做的最失敗。
“不是……莫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們沒有緣分,錯過了。”輕輕飄飄的話語帶着幾分虛浮,憑着燈光看清她精緻的妝容,和充滿淚水的秋眸,突然想起她如今已經貴爲妃子,不由後退一步,連着語氣也帶着疏離,“溪貴人,天色已晚,請您回宮。”
溪貴人聽聞他的話,瞳孔驟然一縮,臉色煞白,咬着脣堅定的問他,“告訴我,爲何要娶她,我只要一個真實的原因。”
“因爲想要忘掉在心底揮之不去的人。”齊寒城良久後說出這句話。
溪貴人自言自語的低喃着,“我知道了,明白了,原來你心裡真的住進了她……好,我知道了。”她說完瞬間恢復了臉上淺淺的笑意,直直望向他的眸裡,“明城王爺,莫溪也極爲高興,即使錦欣如願嫁給你,也得不到你的心。時間確實不早了,莫溪祝願王爺您和王妃有一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這樣忍痛說出的勉強言辭是她最後一次這麼強顏歡笑,也是第一次言不由衷。
看着何莫溪的清瘦身影被夜色吞沒,齊寒城差點支撐不住身體,幸好是冷遲及時過來扶着他,“公子,前院的人已經全部散去,屬下扶您回房吧。”
“嗯,叫府上的人都歇下吧。”齊寒城頓感疲憊的由冷遲扶着回了後院。
喜房裡,紅燭微閃,錦欣坐在牀上一點也不顯緊張,手指饒有興趣的撫過自己衣袖上的金絲繡的綵鳳上,聽見外面越來越近的沉穩腳步聲,喜帕下她彎了彎嘴角。
齊寒城進了喜房,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幾名丫鬟應聲而退,他隨手關上房門,一步步向喜房走去,對着還沒有除去喜帕的人說道,“更衣,睡吧。”
清冷的聲音過後就是脫衣服的娑娑聲。錦欣目光一滯,伸手掀開自己的喜帕,看到面前的人已經脫得只剩下裡衣,便道:“王爺,還有許多規矩呢。“每個新娘都隱隱期盼着新郎按着每個規矩來,這次意味着新郎是真心誠意娶自己的。
“我累了。”淡淡的三個字透着些不耐煩。齊寒城上前來伸手把她推過去,自己鑽進了被子裡,面朝着外側睡去。
錦欣被他的動作推到了牀的內側,她也是個識趣的女子,自己解下鳳衣,鑽進被子裡,見他平靜的呼吸,就主動伸手摟住他的腰,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怔,不過終是默許了她的動作,錦欣以爲是他太過冷清不願主動,就更進一步,手指探進他的衣襟。
這時,齊寒城豁然坐起身子,向內側的她看去,“我累了,想好好休息。如果你非要折騰,我可以選擇到書房去睡。”
錦欣也趕緊坐起身子,伸手抱住他的身體,聲音軟軟的透着委屈,“王爺……王爺是不喜歡臣妾麼,臣妾和每個新娘一樣都期盼着相公的疼愛,王爺就這樣狠心這樣對臣妾,讓臣妾獨守空房麼。”如果是一般的男子,定然抵不住她這般嬌柔撒嬌。
可是齊寒城只是翻過身來,手不自然的抱着她躺下,語氣不由柔了許多:“今日折騰了一天,睡吧。”
看着他閉上眼睛,五官溫柔的樣子,錦欣也不好在堅持什麼,只好湊到他懷裡,準備睡去。
夜色漸深,月光下繁茂的樹枝淒涼的打在地面上,枝枝叉叉的影子難捨難分,偶爾一隻麻雀飛過,帶起細枝搖晃,麻雀毫不在意,只想尋得一處棲息之地,最後離開樹枝,停在一處屋檐下,揚着毛茸茸的腦袋毫無睡意,似乎是要與月光爲伴。
明亦王府,君亦苑內的燭光還亮着,齊寒亦靠着椅背不知在想什麼,聽見門外響起徘徊的腳步聲,他起身出了房間。看着單春猶豫不決的小臉,不由問道:“怎麼沒回房間?”
單春猛地擡眸,指指月亮門口的一個丫鬟,“側妃派她過來,要讓主子現在過去。”
“那你猶豫什麼?”齊寒亦盯緊着她白淨的側臉,看不到她的明眸。
“奴婢不是怕打擾主子麼,瞧瞧,主子都自己出來了,那奴婢便回房去了。”單春又擔心的瞧了一眼他的臉色,才轉身向自己屋子走去,豈不料熟悉的眩暈感隨之而來,她頓住腳步扶着腦袋。
齊寒亦把她不穩的身形看在眼裡,走過去拽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摔倒,又向門口看去,“告訴側妃,本王今晚不過去了。”拎着單春進了她的房間,把她放到牀上,“蘇棉,她最近經常這樣麼?”
“也不是,一天一次,每次都是晚上。”
單春搖搖自己的腦袋,眼前又清亮起來,迷茫的擡眸,弱弱的問道:“奴婢這是怎麼了,老是暈暈的。”
“或許是進入夏日,有些累了,早些睡吧。”齊寒亦難得給她解釋着,幫她放下牀簾,看着她安心睡下才返身,聲音已經放輕了很多,“你仔細呆在她身邊,千萬別出了什麼意外,本王會盡快想辦法的。”
“多謝王爺。”蘇棉心情複雜的盈盈一拜。目送着王爺離開。她臉色一下子灰白起來,主子只是顧着單春短短的幾年,定然不會努力幫她解毒。可是她自己希望單春能夠好好的活下來,看着她的笑容,每天都覺得活得有意義。
四日後,明亦王府依舊是清冷平靜,都城的街上則是熱鬧非凡,今日便是闕星國夏皇迎娶暖彤公主並回國的日子,府上唯一欣喜的只有側妃了,一大早就梳妝一番出了府,這一日對於明亦王府不過是太過平常的日子。自從皇上下旨對王爺禁足,明亦王爺便整日呆在書房裡,今日依舊如此,書房裡安靜不已。
窗口上,單春百般無聊的趴着,把腦袋伸在外面,不知在想什麼,看到樹枝上一隻灰色麻雀,不斷的伸出腦袋啄着什麼,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好多天沒有出去過了,難道真要像皇上說的那樣,困在府上半年之久。半年過後便是初秋,大好的時間都全部浪費在了這府上,不由不滿的哼哼了兩聲,再煩躁的扭頭時就看見齊寒亦站在自己身後。
“想出去?呆在本王身邊這麼無趣!”
單春聽着他不喜不怒的聲音,實在猜不出他的想法,只好如實回答:“成天坐在凳子上豈不是連屁股都發黴了。奴婢困在這王府裡覺得憋悶死了。”
她話音剛落,窗口外突地發來一隻白鴿,齊寒亦伸出手,白鴿便停在他手上,取出腿上的紙條,“不出兩個月,本王就會帶你去西南。到時候你纔會覺得安安穩穩呆在府上纔是最好的。”手指瞬間便把紙條捏碎,看着單春兩眼發亮的看着白鴿,他收回手,白鴿已飛去,“不過是一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