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倒好了
聽風苑,書房中,氣氛凝結。
石清站地離書桌遠遠的,再後退一步,便要出了這書房房門。
儼然一副怕被自家公子無辜牽連的模樣。
不怪他犯怵,桌邊站着的那人,已經盯着桌案上那畫足足有半個時辰,此刻,他臉色黑沉無比,摺扇也被放置一旁,雙手負在背後,身形紋絲不動,任誰一看,都是山雨欲來的駭人架勢。
案上那畫石清自然也見過,蹊蹺的是,與他那日替公子贈予扶女郎的生辰畫作極爲相似。
差別麼,也很明顯。
一個上頭畫了個風姿綽約的女郎背影,另一個上,卻多了一個白衣郎君。
上面寫的字,他雖然不懂,但從字數看來,也是不同的。
最要緊的是,除了他家公子的印章,還有個不知是誰人的。
這還不明顯麼,有人與自家公子共同作了一幅廣爲流傳的畫,可這事,他家公子一無所知。
這般奇事,與見了鬼有何差別?
石清兀自緊張半晌,想挪一挪站發僵的腿,腳尖剛偏了一寸,一聲“石清”便又使它霎時縮了回去。
“是,公子!”石清挺直腰板,恭敬地大聲答道。
“你方纔說,這畫是何時開始流傳的?”謝湛問。
“五月十五上午,北聯書齋、南嶽書齋、江浩書齋都收到了畫。不過,如你所見,你的印章是模糊的。”石清回道。
謝湛什麼人?
目光如炬、心思縝密的大理寺少卿。
略一思忖之後,便明白了前因後果。
五月十三,因多日未與母舅言談,他將扶萱抱出了劉府後,又返回去繼續參宴,後又與幾家家主談論至近戌時。
趁他尚在劉府時,長姐便回了謝府,且從他的書房取了畫。
那畫他沒作完,因是要贈予扶萱,便是在涼亭中畫了一個女郎。而長姐取了後,那邊又加畫了個人,將畫補完,還作了首詩,潦草地僞印了他的章。又在五月十七,再次趁他上值來書房,將他的印章拿去,在原作上蓋了真章。
謝湛冷笑一聲。
呵。
王芷怡的私印,倒是描地真。
當真以爲蓋個印章,就算與他同作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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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花開也好,花飛也好,此意須雙悟。”
兩人一同去悟麼?
同她?
犯得着?
合着,兩人什麼關係都沒有,她就敢這般利用他未完成的東西,用起來外頭的書齋宣傳,挑撥起他和未婚妻的關係了?
今日扶萱那般憤怒,說他與旁的女郎曖昧不清,指責他當她是戲猴,來時就抱着他贈她的那些畫,原因竟是在這處。
謝湛一聲苦笑。
他當真是該去趟明月山莊,按扶萱所言,去治上一治這“眼瞎心盲”的毛病,枉他成日在查案斷獄,竟然能在眼皮子底下,一個不當心,就遭人這般算計!
怒火中燒中,謝湛擡眸問石清:“長姐和那位女郎可還在府中?”
“王少夫人昨日回王家了。”石清立刻回道,“王七女郎也一併回去了。”
早在拿畫回來時,他就打探過家裡每一位主子的動向,尤其是謝心姚,畢竟公子不在時,她曾兩次出現在他的書房。
公子雖然沒讓他查,但他能猜出,這畫的事想必與謝心姚脫不了干係。
謝湛抓起案桌上的畫,狠狠揉成一團,“你去給母親傳個話,我想與王七女郎見上一面,讓她下個帖子邀請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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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回扶府時,嘉陽長公主正翻着賬本。
“伯母,我回來了。”扶萱一邊招呼,一邊提着新買的枇杷往裡進。
嘉陽長公主“噯”了一聲,擡眸便看到扶萱手中的東西,立時問道:“枇杷上集市了?”
枇杷這種南方水果,常產於西蜀、嶺南、荊州、揚州,與荔枝一樣,是自北方遷來南方的嘉陽長公主的最愛。
大梁開國時期,京都並未設置在建康,而是在北部。後因北部鄰國大周入侵,佔了大梁大量國土,且威脅到了京都安全,朝廷纔不得不遷都至南部。
雖是幾十年的舊事了,如今嘉陽長公主也年過半百,記憶不起兒時的舊城模樣,可這吃食上的偏好卻沒有變。
小時候,是物以稀爲貴,越是稀罕的東西,吃到後越是滿足。長大後,童時的吃食就不僅是簡單的吃食了,更多的,還是一種情感承載。那種味道一旦入口,便是那段回不去的時光在腦中重現。
聽出嘉陽長公主話中的喜悅,扶萱笑着“嗯”一聲,將枇杷遞給嘉陽長公主,問道:“伯母你在做什麼?”
“對賬呢。”
美食當前,嘉陽長公主也不再有心思做別的了,闔上賬薄,邊說着話,邊撩了撩錦袖。
識趣的嬤嬤立時上前,將一本本賬薄取開,又端來置果皮的銀碟放在桌上。
嘉陽長公主剝出一個枇杷塞到扶萱口中,又取來一個剝起來,口中感嘆道:“像操持中饋這種事,我也是嫁人後才學的。母妃走地早,當初在宮裡也沒人教導,到了夫家後可沒少自個摸索。因這事,也沒少被人看輕。”
扶萱嚼着枇杷,吐出果核,囫圇道:“那是旁人有眼無珠!伯父說了,伯母最是頂頂會持家的。”
嘉陽長公主被誇地笑起來,“你倆啊,這嘴最像,最會哄人。”
扶萱目露認真,“我可沒哄伯母!你看我們扶家上下幾十口人,平常管家也就罷了。從荊州搬來建康城,賣鋪子收錢財,還有隨行那麼多物件,那麼多箱子,伯母可是樣樣都清清楚楚。”
“嗯,甜!”嘉陽長公主對枇杷感嘆一聲,又道:“這點家事算什麼啊,以後你嫁去謝家就知道了,那種家業才真是龐大,光莊子就有幾百個。說起來,我得提前教你如何管家管賬。”
聞言,扶萱喝水的動作一顫,連連咳嗽了起來。
嘉陽長公主忙擦淨手,伸手往她背上拍了拍,“慢些,慢些。”
待扶萱咳完,她轉臉看着嘉陽長公主,認真道:“伯母,謝六郎想與我退婚。”
嘉陽長公主動作一滯,一時沉默。
扶萱抓過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挲,幾分討好幾分愧疚地道:“我……答應了。”
想象中的責備沒有到來,嘉陽長公主噗呲一笑,“這倒是好了!”
扶萱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伯母你不怪我麼?”
畢竟,這婚事還是嘉陽長公主牽的頭,與扶以問提議後,而後才找的穆安帝請旨。
嘉陽長公主搖頭,“我本是還說,你伯父回來後,問問你的意見,若是不喜歡謝家,咱們便退了這麼親事。現下倒好,你們小輩們就已經自己做主了。那謝六郎冷冷清清的,謝家那主母也不是好相與的,退了也好。”
扶萱終於鬆了一口氣,朝着嘉陽長公主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嘉陽長公主又道:“不嫁謝家,還有旁的許多郎君可以相看,你年歲也不小了,可要我幫你再尋尋?”
早晚也要嫁人,扶萱對這事並不抗拒,便欣然應了好。
有貼心讀者,在有些不太好認的字上注音,太棒啦!如果讀到哪裡有錯別字、不太懂的地方,歡迎大家評論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