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圍着李府的大廳,可是沒一個人敢出聲,所有人噤若寒蟬的站在原地,等候陸祈墨發話。
“李愛卿,”陸祈墨端起桌上的茶盞,放在脣邊吹了吹,頭也不擡的說,“今日之事朕聽說了,令郎與上官家的小姐有私,可朕前幾日纔將詔安公主許配給李重君,居然出了這種事,你如何解釋?”語氣裡說不盡的威懾。
李旭光嚇得滿頭大汗,連忙跪在地上,他這一跪,整個李府的人齊齊跟着跪下,場面簡直太壯觀了,“陛下,此事不管重君的事,是上官靈兒勾引的重君啊,臣身爲重君的父親,教子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陸祈墨長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李重君跟上官靈兒既然有私,那麼朕斷斷不會將皇妹嫁給這種人!”
李旭光壓低了頭,誠惶誠恐的說,“臣有罪,臣該死,請陛下怪罪。”
“你是有罪,只不過……”陸祈墨饒有深意的笑了起來,笑容讓所有人心頭一震,更加惶恐不安,“李重君是朕看中的駙馬,既然朕賜了婚,那麼婚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李重君理應受到責罰,李愛卿,你說對嗎?”
“是是是,”李旭光連聲說道,“只不過,臣認爲,上官靈兒是有夫之婦,勾引駙馬,理應重責。”
上官浩坐不住了,立刻道,“李旭光,你胡說八道什麼?”
李旭光眉頭一挑,冷哼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上官靈兒跟顧靜風的婚事全京都都知道了,她與人早有婚約,還做出此等不守婦道之事,難道不應該浸豬籠!”
上官浩臉上的青筋凸起,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李重君身爲陛下欽點的駙馬爺,勾引靈兒,甚至害的靈兒懷有身孕,難道此事他不應該負責!再說了,靈兒纔多大,二八年華,而李重君二十有餘,難道不是李重君勾引的靈兒!”
眼見李旭光跟上官浩還要吵下去,陸祈墨咳了兩聲,眉眼突然冷下來,“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事已至此,李重君罪不可恕,與詔安的婚事就此作罷,李重君杖責三十,撤去官職,至於上官靈兒……”
上官浩倒吸一口冷氣,女兒家名節最重要,上官靈兒鬧出這事,恐怕這輩子全完了,顧靜風是她的夫君,上官府的女婿,以後人生也會揹負污點。
“上官靈兒與顧靜風和離,即日要上官靈兒遷往京都外的庵堂靜修三年。”陸祈墨慵懶的閉上了眼睛,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顧蕭漓垂下眸子,陸祈墨談笑間決定了他人的命運,他把所有的一切置於掌心,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控制之內,他輕而易舉的決定別人的命運,究竟有多厲害。
李旭光面色蒼白的跪在地上,要上官靈兒出家三年,三年後,等事情平息了,隨便找一戶人家嫁了便是,懲罰並不算重,可是李重君因此失了駙馬爺的身份,前途盡毀,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接受。
“李愛卿,”陸祈墨見李旭光錯愕不已的樣子,心中譏誚,不由冷笑道,
“怎麼,對朕的處罰不滿意嗎?”
李旭光心裡這麼想,可表面上不能這麼說啊,他只能賠笑道,“不不不,陛下聖明。”
“此事到此爲止,”陸祈墨眯起狹長的鳳眸,將茶盞往桌上一扔,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以後誰也不要提。”
哪裡有人還敢說話,皇帝下了命令,根本沒人敢多說一句,陸祈墨一挑長眉,似笑非笑的道,“那就這麼決定了。”
顧蕭漓凝視着陸祈墨的身影,幽幽的嘆了一聲,擡頭正巧陸恆卿也看着她,兩個人靜靜的看着對方,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好。
陸恆卿轉身離開了正廳,顧蕭漓跟着他一路走了出去,他神情冷漠,輪廓分明的臉頰沒有任何表情。
“這件事……告一段落了嗎?”遠處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灑在顧蕭漓身上,她的脣邊勾起一絲無奈的笑容。
陸恆卿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深邃的眉眼如同墨玉,深不見底。
“陸恆卿。”顧蕭漓呆呆的喚道他,眸子毫無波瀾,想起往日兩個人共同經歷的歲月,顧蕭漓覺得那是一場夢,到底是什麼樣的夢,她沉浸其中,不願醒來。
江山密令他找到了嗎?他還在蓄謀什麼?萬千思緒在顧蕭漓的腦子盤旋,她不知要跟她說什麼,最後只有無盡的沉默。
陸恆卿突然伸出手握着她,彷彿人生很多次那樣,微微的碰觸,顧蕭漓猛然一驚,想起在四大神殿中經歷的一切,陸恆卿抱着她超前狂奔不已,他奮不顧身的隨着她跳下來,他身上的傷好些了嗎?毒解了嗎?
想要說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顧蕭漓低着頭,淡淡的道,“我……”
“嗯?”他測過絕美的臉頰看向她。
“你……你沒事了吧?”顧蕭漓低着頭,突然感到臉紅的厲害,心跳急速,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啊,這是怎麼了?
陸恆卿嗯了一聲,算是迴應,回過頭的瞬間,突然開口喚道她,“蕭漓。”
顧蕭漓一愣,不知爲何,她總感覺陸恆卿有些異樣,是不是她的錯覺呢,她沒有深究下去,晶瑩剔透的眸子認真的看着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陸祈墨站在她的身後,顧蕭漓微微一愣,低聲道,“陛下。”
慌亂之中她抽回了手,可還是被陸祈墨看見了,陸祈墨依舊在笑,脣邊掛着涼薄的笑意,淡淡的道,“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人皆不知如何回答,陸祈墨不再問下去,神情淡漠看向顧蕭漓,“跟朕回宮。”
“啊?”她大吃一驚,很認真的說道,“宮中上下皆以爲奴才已死,奴才還如何隨陛下回宮呢?”
陸祈墨方纔一着急,想都沒想就下了命令,是啊,要她跟他回宮做什麼,繼續受李越漓的欺負嗎?宮中陰謀重重,他不願意看到顧蕭漓身臨險境,可是,他的顧慮,她知道嗎?
顧
蕭漓站在一旁,三個人都有心事,一時沉默。
陸恆卿一身墨色貂裘,墨發如絲,鳳目冷峻,修眉星目,背脊挺拔,渾身上下散發着王者氣息,陸祈墨身着紫色錦袍,一身雪狐長貂,雙眸若星,劍眉入鬢,脣邊掛着邪肆的笑容,滿滿都是掩不住的俊朗倜儻。
“走吧。”陸祈墨上前抓着女子的手,霸道的將女子禁錮在懷中,顧蕭漓一直低着頭,她不敢看陸恆卿的眼神,生怕看一眼,她會捨不得離去。
冷冽的風從三人中間穿過,站在身後的陸恆卿面容冷峻,神情鹹蛋,所有的相仿全部隱藏在眸子裡,讓人看不出所以然。
陸祈墨長眉一挑,下意識的將顧蕭漓抱得更緊,女子好似要融進他的身體裡,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院落。
“恭送陛下!”李旭光與上官浩跪在他的身後,恭恭敬敬的埋着頭,人羣之中,只有陸恆卿一個人高傲的站着,沒有任何神情,他凝視着顧蕭漓隨着他越走越遠,心不由一抽,原來,他不是不在乎的。
顧蕭漓,你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子,爲什麼讓我如此記掛。
陸恆卿冷峻的眉眼倒影着二人的影子,拳頭不由握得更緊,轉眼間冷然一笑,衝着身後的守衛沉聲道,“走!”
顧蕭漓一路被陸祈墨帶着走了很久,走出李府,穿過東街,不知走了多久,顧蕭漓覺得好累了,可一條路似乎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怎麼?”陸祈墨脣角一牽,“這麼捨不得他,想回去找他?”
她沒有說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倒是說話啊!”陸祈墨的聲音帶着幾分憤怒,很顯然,他生氣了,漫天的風吹拂着他的長袍,翻飛的青絲在天際纏繞着,一聲清冽的聲音陡然響起,顧蕭漓微微一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陛下。”過了很久,顧蕭漓終於開口了,她靜靜的擡起眸子,凝視着眼前的背脊挺直的男子,他眼神如同冰雪,雙目死死的凝視着她。
顧蕭漓面沉如水,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苦笑道,“曾經我以爲……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她的眼眸裡閃爍着淚光,她知道要把這一切說清楚並不容易,可是這樣一直拖着,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陸祈墨脣邊勾起淡漠的笑容,“現在呢?”
“陛下,”顧蕭漓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無奈的一笑,“可是,蕭漓覺得自己很傻,陛下的心從來不在蕭漓身上,又何必管蕭漓怎麼想。”
陸祈墨無言以對,他不知如何反駁顧蕭漓的話,也無法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又如何給她一個承諾呢。
只是,他不甘心罷了,不甘心輸給了陸恆卿,所以,他不想聽到顧蕭漓告訴他,她喜歡上陸恆卿了。
風從兩個人之間穿過,顧蕭漓一句話沒有說,陸恆卿朝着顧蕭漓走近,他伸出手撩起她的長髮,脣邊的笑容愈發詭異,“那陸恆卿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