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柔情

看她無動於衷,他伸臂將她摟緊,指尖輕輕劃過她光滑地手腕,目光朝不遠處地榻上一掃,帶到那些碎鐲,這讓他的心情更好。溫柔地將她半圈在懷中,他輕聲道:“再睡一會,早着呢”。說着話,手指輕拂,點上了她的睡穴。

看着她氣息沉穩,離殊脣角的笑意立刻淡去,雙眸一閃,冷然道:“撤了那個香爐。”立時便有一個侍女進來,將屋角的香爐撤下,又將窗扇微開一些,讓清冷的夜風貫入,沖淡屋內的異香。

這邊離殊便起身了,侍女上前爲他擦拭身體披上黑錦長袍,他道:“叫零秋水過來。”屋外另一個侍女應着,立刻退了出去。

他走到窗邊坐下,回頭看那侍女在牀邊整理了一會,給白韶卿也抹乾淨身子,蓋好薄被,將牀幔拉好後,退出屋去。

屋外很快就傳來輕快地腳步聲,零秋水長髮未挽,披着一件長袍匆匆趕來,看到他,媚眼一彎,靠上前道:“這麼急喚我來?”說着話眼角朝牀那邊一帶,劃過一絲得意,正待開口,眼前忽覺白光一閃,左頰傳來劇痛時,整個人更是被那力道一帶,旋飛着跌了出去,撞在鏡上,連人帶鏡砸下地來,臉上身上頓時被刺出幾道血口,血流不止。

她驚的呆了,也不敢捂臉,在原地倦着身子,怔怔看他。他的臉上是雲淡風輕地淺笑,目光掃到她,卻透着冷凜:“這屋裡點的是什麼?”

她渾身一抖,不由打起冷戰:“屬下……是……那是……”抖着嘴脣竟是說不出話來。

“這一次,算是承了你的心意。不過你最好記得,這是要我爲生兒育女的女人,以後你那些東西離這屋遠點,不要再有下次。”他再不看她,轉開頭去。

零秋水渾身顫抖,目光垂下呆呆看着刺在掌心的一片碎鏡片,半晌才緩慢站起,一步步退出屋去了。兩個侍女又進來將那些碎片清理乾淨,離殊靠在窗邊的長榻上,半斂着眼睛,似睡非睡地倚着,輕風拂着長衫,躺了不一會,遠處地雲層裡,一輪紅日便完全跳了出來。

他睜開眼睛,朝着那光芒注視片刻,起身走回牀邊,連人帶被地將白韶卿抱起,朝屋外走去,兩個侍女緊緊跟着,隨他到了池邊。他卻揮手將這二人遣走,順手點開她的睡穴,看那雙烏黑地眼睛慢慢睜開來,一絲極淡地又羞又怒地眼波閃了一下,很快隱入眼底回覆漠然。他倒是不在意,抱着她靠在池裡,拿着水瓢慢慢地往自己和她身上倒水,動作輕柔而小心,溫燙地水,令二人的肌膚都開始微微泛紅,他看着她,忽然輕輕一笑:“當年在大豐湖旁發現了你的秘密,居然躲起來獨個兒洗澡,本想捉弄一下,卻沒料到,原來同營大半年的邵青竟是個丫頭。”

她只是茫然注視着前方,他卻是意猶未盡地說起當年,或者,勉強應該算是上輩子的事:“小丫頭膽大包天混在一堆男人堆裡,現在想來還是不可思議。欺君之罪,只當是你不懂事不明白,明瞭暗了的爲難你,想逼你離開。卻沒料,人沒走成,倒逼得你跑來跟我決鬥。一張小臉板成那樣,委實可笑的緊!說什麼只要贏了你,要殺要剮都是由我……生死都不在心上,可仍不願離開!”他輕輕嘆息,眼神愈發溫柔了,看着她,又似穿過她看了別的什麼。

“自然是贏了你,卻是瞪着眼睛跪下求我容你再練一月……你可知你那模樣真是……這麼多年來,絲毫也不曾淡過,總覺得就在眼前。說是爲了報父仇,可究竟要怎麼做,你卻死不開口,倔強成那樣的丫頭,倒是讓人不省心的緊。同一個營帳,咱們呆了三年有餘,生生死死的,也分不清誰救誰多一次,若是早知結局,倒不如一直那樣下去,你說是不是,韶卿!”

他自顧自地說,神情間簡直像是變了個人,瓢裡的水輕輕倒在她肩上,霧氣蒸騰中,那水珠發着光,從玉似地肌膚下滑落下來,再落回池裡。

“當日說過贏了之後怎樣都是由我的,可後來又怎麼……沒有算數呢?”他的笑容一頓,手上也不由得用上力,撫摸她的臉,聲音有了點起伏“所以現在,你只是將欠我的還了來,可光是這樣還不夠,你還應該給我更多,比給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的都要多。這裡從此就是你的家,我允許你爲我生兒育女。外面的事,你不用管也無須管,要不了多久,天下便會盡到我手,那些人和事,終有一日會成爲雲煙。”他的手輕輕落在她頭上,輕嘆:“白髮而已,這沒什麼,我已經吩咐下去,集流火座下全堂之力做這一味藥,應該無須太久。”

他似乎心情極好,舉止也是格外地溫柔,自顧自地說着話,待覺得泡夠了,才讓侍女過來給二人着裝整理,回屋裡吃了早飯,又陪着她坐了好一會,這才離開。

白韶卿還是沒有動靜,只是對着窗外呆坐,半天也不眨眼睛,兩個侍女對着這麼一尊佛,也是沉默不語。

眼前這位身份特殊,她們自己也都是深藏不露的,絕非尋常侍女,要不然這差事也落不到她們頭上。原先剛來時,倒是天天盯的緊,怕她逃更怕她跳出窗去。外面就是懸崖,一步出去就是死路的,誰敢掉以輕心。當時那個膽驚受怕,甚至還有些埋怨,主子怎麼給她安排了這屋,可後來也明白了。這位不會尋死,心死了,恨卻沒消,讓她呆在這裡,自然也是試探,如今看來,就是這意思了。

昨夜主子寵幸了她,原來倒是擔心今日恐怕會有些變化的。卻沒想在身邊呆了半天,她還是這模樣,一個女人失了身,還是那麼平靜,看來是認命了。凌晨零秋水掛着半臉的血,木頭人一般呆呆走出去,主子的話她們都聽了個清楚明白。這麼些年,主子身邊的女人哪裡少了,可每回事後都侍候湯藥下去,只有這一位,還是他親口說了的。主子圖謀者大,這位將來,必定也不是等閒的角色。這麼想着,更是周到了,看她不言不語地,二人對視一眼,便退了下去。

這屋子是建在一處挑起地橫崖上,三進的小院,半圈白牆幾株亭亭如蓋地槐樹,再加上後院的溫泉,圍出一個獨院來,便是石階也曲徑獨開,兩個侍女只需守住了外院唯一的門戶,便是萬無一失。退出屋守着,反正那點動靜還是聽着的,何必盯在眼前,萬一惹她不快,豈不是自找麻煩。

屋裡只留下她一人,許久許久,她的眼睛才緩緩閉上,傾聽屋外的風聲,每一分變化,再度睜眼時,烏瞳已經恢復清明。朝屋裡輕掃一眼,她的指尖極慢地移動,靠近窗框,一點點地撫上去,摸到窗外,有一個細小的縫隙處,指尖輕挑,一截小巧烏黑地東西落到掌中。這是在她到這裡的那天,清醒後發現頭髮開始變色,立刻取下的那截天久絲,如今松花已死,另外半截恐怕已經隨她入土,這東西再無用武之處了。可是,握在掌心,卻像握着一柄利刃,刺的她心頭一片斑斕。

痛,極了的。

她將它放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兩聲,聽不到任何動靜,可是這樣做,她才能感覺自己是活的。即使那一邊,持有此物的人已經不在了,可是,她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悔,想要告訴她們。

將那段被她握地發燙地東西塞回窗縫裡去,她的眼眶有些淡淡地泛紅,可是沒有淚水,並且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坐到晌午,那兩個侍女便端了飯進來,一口口喂着勉強吃下了一點,就閉上嘴巴,二人無法,只得又端出去了。

此後數日都是這樣。她始終淡漠,如木偶般由人擺佈,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人卻是極快地消瘦下去,才上身的衣服沒有幾天就會顯大。兩個侍女對此實在是憂心忡忡,生怕哪天主子一個侍候不周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其實離殊也是每日留宿,看來近日外面的進展很是順利,他倒是一直笑容淡淡,什麼話也沒多說多問。只是兩侍女在他身邊不是一日兩日了,知道他那種笑容,其實和心情會無關係,因此還是時刻感到不安。

這一天,離殊十分意外地在晌午時分遣人來請白韶卿下山。二侍都感驚訝,立刻給她梳洗打扮,扶出了院子。順着石階朝下走,經過半面山壁半面懸崖地險徑,穿過整片的密林,又走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眼前終於變的開闊。白牆依舊,圍繞的再不是小院落,而是一個平平整整地校場。竟是在山腹間開闢出如此面積龐大的場所,足可縱馬環繞,飛馳奔騰。

場上空蕩蕩地,只能見到不遠處,離殊黑色地身影,白韶卿還是木木地,由着二人帶她到他站立的位置,他伸手牽過她來,笑道:“有樣東西,做了好些日子,今日終於得了。”說罷,身邊的人將他們面前長案上的一個碩大無比地大盒打開,白韶卿看着裡面的物事,眼神依舊茫然。

離殊也不在意,只是帶着她走到近處,一面細看一面伸手輕輕撫摸盒裡的東西,笑道:“喜歡嗎?”說着話,他已經伸手將其一提,握在手上。

那是一柄八尺來長的黑漆杆披纓長槍,拿到離殊手上,卻顯得有些短小,可看他含笑握槍的樣子,白韶卿不由得心中一動,懶懶地瞟過去。只見此槍槍刃極窄,通體閃着黝黑地冷光,槍刃下方約四寸的位置,兩側各有月狀凹槽,外銳中空,形成兩處倒刺。

離殊將那長槍端詳了片刻,笑道:“尋這冶槍刃的玄鐵費了些工夫,不過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相像。”說着話,他將此槍遞到她面前:“來,試試它。”

白韶卿眼中暗光閃過,一動不動,他笑着:“往年看你在向山練劍,我就常常覺得彆扭,劍對你不合適,這柄長槍,纔是你的。我會再度手把手的教你,和當年一樣。”他微笑着,上前一些:“真的,不想要嗎?”他的語調依舊沒有變化,可話裡的含意卻是明白。

白韶卿垂頭,定定地看着眼前地長槍。

他分明知道她的心思,明白她的淡漠只是僞裝,只有那樣,她才能強迫自己依順,因而他用這法子來試探她。而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多少開始有些明白這個男人。

狠辣狹隘卻又高傲不羈,對當年那個白韶卿,更是執念之極。恐怕他想要的,也不是這個順服安寧的自己,反正如今逃不出他的掌握,他倒是樂意給她機會,也算是爲他那喜歡玩弄獵物的惡趣味增滋加味。

可是,這又怎樣!

她盯着那管槍,眼神微凝。

她想要!

想要變強。

強到,不會再失去。

強到永遠也不會再無能爲力!

他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要做他手中的玩物嗎?要做那隻在籠子裡蹦跳討好地金絲雀?這有什麼!落到他手裡,她從沒想過可以善罷,但也不曾想過要去死。月都齊壤那一夜,該死的沒有死去,不該死的卻都死盡了。她的性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她有什麼資格,尋死覓活。

唯有,活着。

她要的,當然不止於活着。

而如今……她的隱忍他的傲氣,給她帶來了機會。

他看着她,看她慢慢地伸出手來,纖長地指尖觸上了槍桿,這是她,到滌谷之後,第一次自動自覺的動作。他鬆手,由她接過長槍去,她握住,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臉上蕩起笑意,伸手進那長盒中,提出另一支槍來。一式一樣的,只是比她手中那管長了兩尺有餘,他甩手,槍頭輕挑“叮”地一聲,她手中的槍險些就脫手而出,看她再度握緊的樣子。他笑的更是歡暢:“使槍講究的技巧,最是要有臂力的,你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這時握的再緊,也經不得我隨意一撥,不如我們約在三日之後怎樣?”

她擡起臉來,對上他的笑臉,眼中再不是漠然呆滯,竟然點頭說話:“好”。

說罷,她將長槍遞給身後的侍女,看着她將它放好。兩個侍女看離殊再沒吩咐,便依着她,扶她轉身朝場外走。

離殊倒是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他自己都沒想到,那聲“好”那雙眼睛真正望着他時,會是這樣。她多日沒有開口,聲音都有些生澀了,她的眼中滿滿的亦絕非柔情,而是不屈地鬥志,再有的,恐怕就是恨。

可是,對上她,心情竟是雀躍。他站了片刻,看着她的背影即要消失的時候,忽然縱身掠起,只兩個起落便到了她身後,伸臂將她橫抱起來,朝山上大步走去,一面道:“備酒菜來,今天倒是值得喝一點。”侍女應聲退後。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落在他懷裡,身軀頓時又變的僵硬,他忍不住大笑出聲來,這和他平時掛在嘴邊的裝飾地笑容不同,可是,這恰如她的僵直反映,是直覺。

也是真的。

007 隱情012 變化017 意外015 殺機024 奸商027 受傷006 雲開024 是他024 奸商037 臨頭011 入世040 失引039 月國010 逃離009 恩怨014 瘋狂019 童年012 準備019 賑災012 變化026 同行031 驚蟄004 小青006 雲開025 智者021 回朝002 選擇012 是嗎凌波新書《血殤》上傳啦!009 新城006 隱患001 深入019 豪賭004 沉江032 天命038 共難020 紀營014 老者037 臨頭016 慾望010 回月008 夜襲036 大難039 月國037 出關006 追究014 靠山012 豔熾037 出關010 真僞024 奸商034 偷吻031 連貫018 求助007 隱情037 暖意038 溫馨011 花樓001 價值031 生疑004 獵戶029 夜襲034 擊殺018 彼此004 獵戶031 平定023 錯認029 不安025 爲她014 烏府015 獨對029 無言036 邊界018 求助007 月影001 兩難017 意外023 離去002 情慟004 沉江007 隱情024 向氏038 關懷013 國師004 獵戶004 楚國026 災情037 親情017 顛狂033 暗林024 奸商020 楚王023 試探024 奸商009 夜談039 辨別006 臨別012 豔熾014 回味006 市井
007 隱情012 變化017 意外015 殺機024 奸商027 受傷006 雲開024 是他024 奸商037 臨頭011 入世040 失引039 月國010 逃離009 恩怨014 瘋狂019 童年012 準備019 賑災012 變化026 同行031 驚蟄004 小青006 雲開025 智者021 回朝002 選擇012 是嗎凌波新書《血殤》上傳啦!009 新城006 隱患001 深入019 豪賭004 沉江032 天命038 共難020 紀營014 老者037 臨頭016 慾望010 回月008 夜襲036 大難039 月國037 出關006 追究014 靠山012 豔熾037 出關010 真僞024 奸商034 偷吻031 連貫018 求助007 隱情037 暖意038 溫馨011 花樓001 價值031 生疑004 獵戶029 夜襲034 擊殺018 彼此004 獵戶031 平定023 錯認029 不安025 爲她014 烏府015 獨對029 無言036 邊界018 求助007 月影001 兩難017 意外023 離去002 情慟004 沉江007 隱情024 向氏038 關懷013 國師004 獵戶004 楚國026 災情037 親情017 顛狂033 暗林024 奸商020 楚王023 試探024 奸商009 夜談039 辨別006 臨別012 豔熾014 回味006 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