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縣,位於桂省偏西面,全縣地貌以山區居多。距城北約十多公里處,有一座無名山,山不是很高,從山腳到山頂約半個時辰的腳程。
半山腰處,座落着一座有些殘破的道觀。與其說是道觀,更不如說是一處民間稍大些的四合院。
硃紅色的大門常年風吹日曬,已有些褪色,兩側是整齊的道房,最裡側是供休息使用的臥室,中間空出一小片空地,儼然一個農家小院子,更是風水中最爲出名的四水歸堂格局。
院內,一名十二三歲模樣的道童正埋頭掃着地上的落葉。
“呯呯……”
一陣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道童有些疑惑地掃了一眼大門的位置,片刻的遲疑後,腳步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山風縣雖與河市比鄰,卻因爲山高路繞,導致廖文濤花了將近五六個小時的時間才趕到道觀。
當他駐足於道觀門口,出神地盯着牌匾上“清風觀”幾字時,足足猶豫了一刻鐘的工夫,纔有些黯然地敲開了大門。
片刻,褪色的大門徐徐打開一道縫隙,裡面探出一個十來歲道童的腦袋:“請問齋主,是需要做法事嗎?”
“我,我找小青青。”廖文濤有些不自在地道。
“小青青?”道童一臉疑惑地呢喃着。
“我找你師父青逸羽士。”
“請問齋主,您找我師父是需要做法事還是?”道童依然沒有請廖文濤進門之意。
“麻煩你跟你師父說一聲,就說是小海濤找的。”廖文濤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
道童帶着疑惑之神掃了一眼廖文濤,最終應承了下來,並讓廖文濤在門口稍等片刻。
半晌,大門再次被打開,跟着道童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名與廖文濤年紀相仿,有些消瘦的道士。
“師,師兄!”廖文濤聲音有些哽咽,那是一種激動的哽咽。
兒時的畫面再次浮現在他腦中。
那年,廖文濤八歲,常年體弱多病,雲遊路過的道長一眼便看出了其八字缺陷,在徵得家人同意後,廖文濤被道長帶回道觀習道。
在這裡,廖文濤認識了他的師兄塗青山。說是師兄,其實塗青山要比廖文濤小一歲,只因爲比廖文濤提早入門,便成爲了師兄。
那個時候的塗青山,總喜歡把廖文濤喊成小海濤。而廖文濤則喜歡叫對方爲小青青。師兄弟倆經常無憂無慮地圍着道觀四周滿山地跑。
每每想及這些,廖文濤臉上盡是幸福之神。
塗青山並未回答廖文濤,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默不作聲地轉身返回了道觀裡。
廖文濤頓了頓,也跟着跨進了道觀裡。
看着觀中的一景一物,一股親切與懷念之情油然而生。
“師兄……”步入觀中的廖文濤有些猶豫地道。
然而,塗青山依然沒有回答他,只顧仰頭凝視着牆上的一幅畫像,那畫像,廖文濤家裡也有一幅。
“既然來了,不管如何,上柱香吧。”塗青山淡淡地道。
廖文濤接過道童遞來的燃香,畢恭畢敬地三拜。
待廖文濤拜完,塗青山擡腳便要離開。
“師兄!這次來,我是有事找你幫忙的。”廖文濤追着塗青山離去的腳步。
只是,塗青山依然不爲所動地繼續走着。
“師兄,我知道你還在爲當年的事耿耿於懷。這次,我是真有事來求你幫忙的。”
廖文濤緊追幾步,終於追上對方的腳步,也不再費脣舌,直接將那紙八字遞到了塗青山跟前。
塗青山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廖方濤手上的那紙八字,隨後僅吐出一“滾!”字,又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師兄,師兄!這事我只能來找你了。”
廖文濤心中一橫,再次加快了步伐,橫在了塗青山的前面。
“拿個死人八字來糊弄我是吧?”塗青山伸手將檔在跟前的廖文濤拔開。
“師兄,你再好好看一下這八字的支藏。這八字陰陽重疊,而且人尚在,只是又走了,現在要回來,可惜又沒法回來了。”
廖文濤有些語無倫次地道。
“滾!”塗青山古井無波地道。
“師兄……你好好看看再說也不遲。”
廖文濤有些蠻橫地將那紙八字強行塞到了塗青山手裡。
塗青山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似乎有些不情願地再次觀察起那紙八字來。
見此情景,廖文濤終於緩了一口氣,索性將事情的原委全道了出來。
“有違天道的事你也幹得出來!”塗青山有些不屑地道。
“有些事,或許是註定的。或許這也就是我的命!”廖文濤突然間有些傷懷地道。
塗青山頓了頓,似乎忽然間有所觸動,身子明顯地一顫。
“這事我也幫不了你。”
“師兄!”
廖文濤不依不饒着。
“我說了,這事我幫不了你。你在這等着。”
說罷,塗青山自顧朝着自己臥室走去。
不多時,再次返回的塗青山,手裡多了一本書。
“這是師父留下的,你拿去看看,或許有用。關於還陽草,你可以到石崖邊看看。不過我勸你還是要三思而行。”塗青山將書遞給了廖文濤。
“謝謝師兄!當年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廖文濤接過書後,誠懇地道。
“事已至此,當年的事切勿再提。你走吧。”塗青山說完直接又走向自己臥室,獨留一臉茫然的廖文濤與不明所以的道童。
廖文濤見塗青山心意已決,只好落魄地下山。
回到家裡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又迫不急待地翻開書本。
之前一直糾結他的還陽草,此刻,他豁然明悟。
所謂的還陽草,原來只不過平日裡的卷柏。
卷柏,又叫九死還魂草,在失去水分後,會自動捲縮起來,看似枯焦已死,實則只要一吸收水分,它就會自動伸展開來,再次發芽長葉,無休止地重複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
廖文濤心中腹誹着,難怪之前感覺還陽草這名字好耳熟,怎麼就沒想到是這個呢。難怪師兄會提醒自己去石崖邊看了。
終究還是自己太笨了!
不過此行,他也感覺到了師兄態度的變化,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如此想過之後,他心裡又感覺舒坦了許多。
翌日,廖文濤挎上那隻揹包,又背上了一隻竹簍,開始朝着裡子村出發。
裡子村東南側,有座約幾十米高的石山,村前那條河自西流到此處山腳下的溶洞時,便不知去向。
當初鐵河的靈柩從山上滑落,就是一直沿着河流,漂到此處溶洞便不知去向的。
溶洞的入口,有一面陡峭的石壁,石壁上零星地長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石崖下,廖文濤臉色黯然地仰頭凝視着陡峭的石壁,心中更是無比自嘲着:自從認識你小子,老子都要學會飛檐走壁了。
之所以來到這裡,據書上記載,卷柏多生於岩石、石縫裡。在廖文濤的印象中,兒時跟小夥伴們來過此處石崖探險,記得好像在石縫裡見過類似還陽草的植被。
再認觀察過石崖周邊環境後,廖文濤深吸一口氣,舉步朝着石崖的側邊走去。
印象中,他記得那一側有一條小路,盤旋着上山,最終可以通向石壁邊緣。
因石崖過於陡峭,再加上封山育林的原因,近些年幾乎少有人上山,導致了原來就不明顯的山徑,更是雜草叢生。
廖文濤小心翼翼地揮舞着手裡的柴刀,艱難地蹣跚而行,臨近晌午時分,終於到了位於石壁中間位置的邊緣。
掃了一眼山腳下有如一條繩索般大小的河,廖文濤心中再次罵罵咧咧起來。
石壁上,幾處零星的位置,長着叫不上名的野樹閒草,看似近在咫尺,卻又夠不着。
廖文濤找了個比較安全的落腳點,認真地搜尋着還陽草來。
一番搜尋,最終在距他約五六米開外的縫隙中,他看到了神似還陽草的卷狀植物。
五六米的距離不遠,可面對陡峭的石壁而言,那便是咫尺天涯。
一籌莫展的他在仔細觀察石壁後,驚奇地發現,石壁中央的位置,似乎有個足有狗洞般大小的洞穴,洞內漆黑一團。
再一次仔細觀察洞穴後,根據兒時洞穴探險的經驗,廖文濤猜測着此山背部或別處,定然會有一個洞穴通往此處。
既然有相通的洞穴,那麼只要找到另外一個入口,便能到達此處採摘還陽草。
主意打定的廖文濤,又開始在附近找尋起洞穴的另外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