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了飽肚子,李印鉅爬到庭院裡的那棵樹上摘了幾片葉子,投到了竈臺上那口大鍋裡,燒了一大鍋的水。
將燒開的水倒入桶裡,又兌了些冷水,拎着一套乾淨的衣服去了那個殘破不堪的“沖涼房”。
“鉅哥,你這是要淨身啊?”鐵河打趣道。
對於李印鉅這種愣頭青,他無語了,既然要兌冷水,爲何還要將水燒開?這不是脫褲子放P嗎?
李印鉅根本沒搭理他。沐浴出來後,畢恭畢敬地燃上三柱香,插到了堂前的神龕上。中指在神龕的瓷碗裡蘸了一下,往自己眼睛一抹,又磕上三個響頭,這才背起事先準備好的揹包,拎着那根竹篙出了門。
小黑很有默契地緊隨其後。
自討無趣的鐵河只好也跟了上去。
這會剛好是太陽落山時間,夕陽的餘暉斜照在河面上,倒映着兩岸的一草一木,風景煞是好看。
赤水河一處僻靜的凹型堤邊,停靠着一排嶄新的竹筏。小黑輕車熟路地率先跳到了竹筏上。
李印鉅將那根紅繩纏到了中指上,也跨上了竹筏。當他看到尾隨而來的鐵河也躍上了竹筏,稍稍猶豫片刻後,默不作聲地將竹篙往岸上一撐,緩緩地向河中心漂去。
直至之前那具女屍沉入河底的位置,竹筏才被截停。
李印鉅時而盯着河面,時而又回頭瞄一眼小黑。好半會工夫,也沒見小黑有絲毫反應,便再次撐起竹篙漂向了遠處。
剛漂出十來米遠,小黑突然刨着筏上的竹根狂吠不止。
李印鉅當即將竹筏截停,脖上青筋袒lu。擠了擠自己睛明穴,再次盯着河面的他微微皺眉。
最終將上衣褪了下來,口中念道:“我輩祖訓,逢屍必撈,不爲錢財,不代申冤,若君有冤,自行其道,若君戀塵,請勿擾陽。”
說完,一個卟噗通,直接跳入了河裡,引得水面漣漪陣陣。
不時,漣漪漸漸歸於平靜,僅有從水底冒出的幾個氣泡。小黑的吠聲也由咆哮變得悶哼,最後只是緊緊盯着水面。
片刻之後,水底“呼”地冒出一個小夥子的頭來。
李印鉅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爬上了竹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小黑則是警惕地圍着竹筏不停的轉圈子,幾圈之後,最終停在了竹筏的尾部,再次狂吠不止。
“小黑你瞎叫什麼?趕緊過來。”鐵河衝着小黑怒斥道。
“有情況。”李印鉅有些緊張地盯着河面。
“哪有什麼情況?”望着水平如鏡的河面,鐵河有些疑惑起來,端詳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那是什麼東西?”
終於在不遠處的水裡,鐵河發現突然間多了一抹頭髮,正漂浮在水面。
“老鐵,每一行都有它自己的禁忌。我本來沒打算帶你來的,但既然你來了,我這次也算犯忌了。我只要求你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李印鉅很鄭重的說道。
“鉅哥,不就撈個屍而已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本來就是你的強項。再說了,我這麼大個人,自保能力還是有的。”鐵河不以爲意地道。
“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撈屍的。前幾天要找的東西,一直沒找着,結果卻把你小子給撈上來了。”李印鉅自嘲了一番。
可當他再次盯着河裡時,臉色更加凝重了:“現在它自己送上門了。可我總覺得有些棘手,不踏實!”
“放心吧,萬事有我在呢。”鐵河很自信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面色凝重的李印鉅,抖了抖手裡的竹篙,將其探入水中。竹篙剛觸水,那抹頭髮突然一沉,直接沒入了水裡。
李印鉅失神地盯着水面,又瞄了一眼自己中指纏着的紅繩,憂慮之神躍然臉上。
短短的猶豫後,他毅然跳入了河裡。
匐在筏尾的小黑,緊張兮兮地盯着河面,隨後狂吠不止。
順着小黑狂吠的方向,鐵河隱約地看到水裡似乎有兩道影子,一道顯然是李印鉅的,另外一道便是那具女屍。
那具女屍顯得有些僵硬,此刻已將李印鉅死死環抱,令他動彈不得。
“鉅哥!”
鐵河焦急萬分,本能地迅速褪掉上衣,一個箭頭地扎進了水裡。
水裡,一襲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正死死掐着李印鉅的脖子。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具女屍。
鐵河試圖將它掐着李印鉅的手掰開,卻被女屍隨手一甩,直接甩到了一旁。
鐵河腦中閃過老鬼給的那本書裡,一個名叫舞魅訣的指訣,用以專門對付這種屍體來的。
舞魅訣?名字倒挺妖豔嫵媚的,就不知威力如何,此刻正好拿眼前這具屍體來試試水了。
鐵河手指掐起,很自然的形成了一個指訣。動作嫺熟得就好像這動作他已經反覆練習了無數遍似的。
指訣結成,鐵河順勢朝着那具女屍拍了過去。
一掌下去,不知是水流的原因,還是這指訣的威力確實霸道,那女屍居然偏移了個位置,被迫將李印鉅鬆開。
被迫鬆手的女屍有一瞬間的恍惚,再回過神來,它竟然放棄了與李印鉅的糾纏,突然轉向鐵河。面色蒼白猙獰,怒意十足。
鐵河動作也快,趁着女屍恍惚的空隙,迅速用頭頂着李印鉅,腳下使勁踏水,將他直接頂出水面。
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李印鉅,雙手趴在竹筏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老鐵……你居然會術法?”
“以前跟師父學過一招半式。”鐵河隨口胡謅道。可他心裡卻是一番自嘲。自己哪來的什麼師父。
“你小心點,那是具戾屍。”
剛認識鐵河那晚,雖然李印鉅猜測着鐵河可能會些小法術,但他潛意識裡認爲,這傢伙也就懂一些上不了臺的小伎倆。而此刻,險些就要了自己命的戾屍,卻被鐵河一招破解,着實令他刮目相看。
“還能比我戾嗎?鉅哥,你先上竹筏休息,紅繩借我一用。”
鐵河也不管對方是否答應,直接取過紅繩,毫不遲疑地再次鑽入了水裡。
其實他心裡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拿眼前的戾屍來練手,將夢裡學會的招式實操一番。因爲他實在好奇,這些記憶裡的術法,到底有多厲害。
再次扎入水裡的鐵河,看到那女屍居然還停留在原地,當下就樂了。
他都懷疑這女屍存有靈智,所以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畢竟到了嘴邊的肉,就這樣被奪走,它豈能甘心?
那具女屍再次看到鐵河,也不知是因爲興奮還是水流的原因,竟然隨着水流,張牙舞爪地朝鐵河迎了過來。
鐵河將紅繩纏在中指,再次掐起手訣,朝着女屍的印堂拍了過去。
那女屍頓時一顫,竟然被震退數步之遙,卻仍有不甘地再次撲向鐵河。
鐵河感覺有些不適,眼睛也只能睜一會,閉一會。模糊中,他看到那女屍原本蒼白的臉,開始變得猙獰,更加瘋狂地朝着他撲來。
再次確認指上的紅繩完好後,鐵河也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
他記得有一個勅水神咒,正好藉此機會應驗一番。雖然在水裡無法念咒,但他記得書中提過:凡行高者,只要心中有咒,即可法咒合一。
很快的,他手訣掐起,心中咒語默唸: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雲雨須臾至,病者吞之……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周遭的水,正快速地朝着自己聚攏,然後形成一個漩渦……
咒畢,漩渦也由開始的盈盈泛圈到猶如龍捲風般。
鐵河瞅準時機,連同着指訣一同拍向了撲面而來的女屍。
一擊即中。
只見那女屍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頭朝下,腳朝上倒立在了水中。
趁着這空隙,鐵河快速地竄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氣,再次下潛。
當他再次潛入水裡去尋找女屍時,發現原來的位置已空空如也。
經過一番尋找後,他居然樂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