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蕭很自覺地走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清淡開口:“我料到了你是玉女晚顏。”
季雲舒想着她早就知道了啊,今天在大殿上不是就說過了麼?
“但是我沒有料到你是逍遙子的外女。”
季雲舒眨眨眼,想着不光是你沒有料到,就連她當初也沒有料到好麼?
看着寂靜不語的季雲舒,付景蕭眸光一閃:“你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季雲舒很是實在地搖搖頭,她是真的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季雲舒想着恐怕是因爲之前付景蕭和她說話的時候永遠是一副極爲傲嬌的態度,現在卻忽然變得平和起來,他有點不適應。就像是他和付景淵說話的時候,一直用的是“本世子”這個稱呼,好像這樣他就能高人一頭一般。
“之前對你的態度並不好,也許是因爲這個你對我心灰意冷。”付景蕭忽然沒頭沒腦地說出一句。
季雲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想着她對他的心都沒有熱起來過,哪裡有冷這一說?這人這種錯覺是哪裡來的?
“之前我一直以爲你對我是欲擒故縱想要引起我的注意,現在我才知道,你的性子真的是這般,不奉承,不做作。”
“之前一直覺得你相貌平平,就算是有點才華也是空有詩書,但是現在,我明白不是那般。你是玉女晚顏,你的武藝聲望都非常人可比,而且你是祁門之人,想必必定是腹有乾坤。”
“你嫁給付景淵的時候,我還在竊喜,想着你們兩個還真是般配,一個無顏女,一個廢柴男,但是後來才知道事情不是那般。他隱忍十多年,實則風華絕代,大才盤盤,你也是名動江湖,驚才絕豔。當初最不被看好的兩個人,也是最讓人震驚的兩個人。”
季雲舒懶懶地靠着躺椅聽着這人對自己的評價,其實她很清楚對於付景蕭這個心高氣傲的男子來說,說出這些話多麼不易,但是他現在終於開了口,已經很是讓她驚訝了。
她當然知道這人來不只是爲了說這些有的沒的,肯定還有下文的存在,於是也不着急,慢慢聽他說下去。
“其實我很恨當初的自己,要是當初我對你換一種態度的話,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付景蕭說着,聲音居然有些迫切。
付景蕭一直認爲季雲舒嫁給付景淵是無奈之舉,畢竟當時等她發現之後已經身在洞房之中,但是若是她反抗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依照相府的勢力,絕對不會逼着自家的嫡長女嫁一個名聲極爲不好的廢柴,但是季雲舒當時並沒有反抗,或者沒有任何不滿的舉動,甚至第二天言笑晏晏地去給他們敬茶,他就知道了季雲舒絕對和付景淵達成了什麼共識。
季雲舒一雙眸子意味不明地看着付景蕭有些糾結的面容,想着他到底是想做什麼?難道就是爲了問這點有的沒的?
“會不會?”付景蕭也是一個極爲執着的人,看着季雲舒,非得求出一個答案一般。
季雲舒想着她和付景蕭又不熟,這人這麼一副迫切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而且人家現在……呃……不是家有嬌妻麼?
“不會!”有人替季雲舒做出了回答,季雲舒轉頭,便看到付景淵緩步從殿內走了出來。
“說了好久還沒說完?”付景淵坐在季雲舒身邊,似乎是在宣告着所有權一般緊緊摟住她瘦削的肩膀。
很久了麼?季雲舒想着,前後也纔是幾句話是事兒吧?
付景蕭的臉色自從付景淵進來之後變得更加不好,但也只是神色淡定地瞥了一眼付景淵,並沒有說話,只是一張本應是極爲溫潤的臉色像是浸了夜色一般晦暗。
“我可以帶她回答你,不會。”付景淵再次強調了一遍。
付景蕭很想問一句你憑什麼的,但是二人現在親密的姿勢提醒着他那二人的關係,以及那個冷心冷清的女子臉上從一見到他開始就掩蓋不住的輕柔笑意,無論如何都做不得假。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爲何這麼篤定。”付景蕭雙手環胸,想着身後靠着,緊緊盯着付景淵問道。
付景淵忽然一笑,整齊的牙齒在夜色中極爲明顯,顯示着主人愉悅的心情:“賢王世子應當知道,那婚約自小便是爲我和她定下的吧?”
付景蕭一怔,這纔想起小的時候,賢王府還未立世子的時候,確實是付景淵的呼聲要比他高一些,而且當時宜長公主和丞相夫人交好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要是付景淵這麼說的話,確實也沒有什麼錯誤。
“只是憑着一紙婚約你就這麼篤定?”付景蕭第一次認真地看這個以前自己看不上的弟弟。他似乎是繼承了父王和宜長公主的全部優點,不然那麼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可不是誰都能長出來的,還有這周身顯現出的氣度風華,在舉手投足只見不經意地顯露出來,豪門公子的作風,做不得假。
“自然不是!”付景淵清淡開口。
就在季雲舒以爲付景淵會說出二人相識之事的時候,聽到身邊這人說道:“婚約不過是一件死物,它能固定人的關係,但是卻栓不住人的心。顏兒是我一直認定的一生之妻,我此生必定傾盡全力愛她、護她、寵她,不多看其餘女子一眼,不多有一分不該有的心思,上窮碧落下黃泉,唯她一人足矣。我知顏兒對感情挑剔,我許得下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知賢王世子可是許得下?這麼重的承諾,你可是揹負得起?”
看着付景淵認真的神色,付景蕭不由得有些愕然。想着這人莫不是瘋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通房成羣,他這麼一輩子就吊死在一個女人身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你應當知道,當初你甩臉色給顏兒看,她不在意,不是故弄玄虛,而是真的不在意。她七竅玲瓏,自然看得出你的心思,所以無論你當初冷漠也好,熱情也罷,她都不會多看你一眼。”付景淵接着開口,有些冰冷的語氣陳述着不爭的事實,打擊着付景蕭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季雲舒轉頭看着付景淵,看他薄薄的脣輕微起合,說出世間最爲動聽的話語。沒有那些纏綿入骨的情話,也沒有多麼華麗的措辭,只是簡簡單單道出了她的心思,做出了平平淡淡的承諾,卻讓她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夜風吹來,微微有些冷,季雲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付景淵整個抱在了懷裡,轉了個方向,有些微涼的夜風垂在付景淵背上,揚起他的青衫,彰顯出一個風流的弧度,但是季雲舒依偎在他懷中,感受着他胸膛的溫度,竟然沒有感受到一絲冷風吹拂。
看着眼前的場景,付景蕭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差在哪裡。
不是他不夠好,而是他永遠沒有面前這個男子,對這個女子這麼上心。
玉女晚顏的名聲早就如雷貫耳,他也聽說過諸多對於玉女晚顏的傳聞,相見之時,發現真的是一雙九天寒冰般極爲清澈的水眸,像是摒棄了七情六慾一般,不染一絲塵埃。
他知與女王晚顏冷心冷清,但是相矛盾的是,她行俠仗義,似乎對世間所有人都胸懷一種博愛,這是他身爲高門子弟,口口聲聲喊着造福人民無法企及的高度。在百姓心中,對神靈對皇室是一種永遠的信奉,對玉女晚顏則是一種膜拜。前者是百姓對長久福祉的企盼,而後者,則是走投無路之時的唯一救贖。
於是他也很是好奇,倒是是什麼樣的人,能感化這個奇女子,能抱得佳人入懷,但是發現,居然是那個他曾經最看不上眼的人。
知道玉女晚顏武功蓋世,他也好奇她到底師出何處,但是仔細想想,便很輕易可以想到祁門的頭上,但是這是一個盲點,威震四國的祁門和名動天下的玉女晚顏,一直在人們心中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但是現在,他們卻交匯到了一起,分外和諧。
付景蕭很想知道,付景淵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得到玉女晚顏,還可以得到祁門的庇佑。
“我想知道,你如何笑得今天的茶水和花是我做的手腳?”過了半晌,付景蕭眸中閃過一抹痛色,低聲問道。
季雲舒從付景淵懷中擡起了頭,一雙水眸看着神色有些悽然的付景蕭,開口解釋道:“我記得在天乾之時,賢王世子所用薰香便是這苷白香,但是此次,卻是換成了翠微香,如此欲蓋彌彰,這各種緣由不是昭然若揭?”
付景蕭忽然冷聲笑了起來:“單單就憑這薰香你就斷定了是我?”
“自是不是!”季雲舒伸出一根纖指搖了搖,“若是今天我中了賢王世子的計策,那麼今日之事,皇室必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惹來我們與明楚皇室反目,我相信世子和三皇子以及所有見不得我們好的人,都樂見其成。”
“這不過是你一廂猜測罷了。”
“確實是我的猜測,不過,世子倒是給我反駁一個看看?”季雲舒挑眉說着,頗有些挑釁的意味,但是付景蕭卻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言論。
“若是世子不信的話,我還有一個證據。”季雲舒大有一副讓付景蕭死的明白的架勢,開口說道,“這醉竹配白芷的功效,除非醫術高超,否則絕難知曉,我也只不過是懷孕之後,纔對這方面多加註意了些罷了。但是我知道,賢王世子對這些方面可是沒有絲毫涉獵,不過我來明楚之後,可是有聽說,傳言鎮國將軍府顧昕之小姐,也就是現在的賢王世子妃,可是制香的高手,這些小伎倆,在她眼中可是什麼都算不上。我不清楚世子和世子妃達成了什麼共識,或本就是夫妻一體,但是算計到我孩子的頭上,世子,你以後可要小心着點兒。”
“並且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世子妃現在應當也在明楚吧?具體些是在鎮國將軍府之內?我勸世子還是好好看着她,畢竟……我那幾個屬下,脾氣都不太好……”付景蕭聞言,神色一稟,想到剛纔攔着自己那兩個武功高強的婢女,神色極爲駭然。
“你……”付景蕭指着季雲舒,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終究是低估了這個女子的心思的縝密以及狠辣程度。
“你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主意打到我的孩子頭上。顧昕之對我有意見,我無所謂,你對我有意見,我也無所謂,但是你們將主意打在我孩子頭上,我很不高興!回去告訴你的世子妃,以後給我消停點兒,要是再對我肚子裡的孩子有什麼想法……呵呵……”
“並且我奉勸世子一句。”季雲舒忽然坐起了身,讓自己眸底幽深的顏色全部展現在付景蕭面前,“無論過去世子妃和七皇子有什麼糾葛,那都已經如過往雲煙般消散,現在她既然是世子妃,就一輩子都是你賢王世子妃。不要再讓她妄想着回到明流觴身邊,後悔也好,癡情也罷,當初是她棄了明流觴,她就再沒有任何回頭的權利!我不管你們做出了什麼條件,但是畢竟是空頭套白狼,適可而止!”
說道最後的時候,季雲舒聲音有着一分厲色,讓付景蕭心驚不已。她猜到那些事情就罷了,但是現在爲何連他和顧昕之之間的協定都猜得到?況且,明流觴怎麼樣,和她有什麼關係?
正欲開口再說什麼,季雲舒搶白道:“要是賢王世子再耽擱下去的話,保不準連你世子妃最後一面都見不着了,那個人事小,背後的厲害關係,可大了去了!”
付景蕭聞言立刻起身,步履倉促就要朝着外邊走去,只是剛走兩步回過頭來,看着兩人,神色複雜道:“你們是祁門中人,必定是二皇子黨,而我永遠和三皇子在一條戰線,所以我們註定是敵人,並且,只能是敵人!”
季雲舒頷首:“如此,便請世子以後多多指教了。”
“既然你出了賢王府,估計你也沒了回去的意思,但是……父王終究是你父親……”這句話,是付景蕭對着付景淵說的。
付景淵呵呵笑了起來:“世子這一聲父親說的還真是冠冕堂皇,要是他對我有一點兒父子之情,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態勢,我相信有世子在,養老送終之事還輪不到我,以後,就請世子多多費心了,不送!”
說罷,付景淵打橫抱起季雲舒,朝着殿內走去。
看着那被夜風揚起的青衫墨發,卓骨風流,似是要乘風離去一般,付景蕭眸中一陣複雜,隨後轉身大步離去。
“你這是過冬天?”一進殿內,季雲舒就被一陣熱氣衝昏了頭腦,忍不住開口問道。
剛纔這人回了這殿裡,難不成是來生火了?
“你在外邊吹了許久的冷風,殿內自然是要暖一點纔好!”付景淵理所當然地說着,將季雲舒放在了鋪着厚厚褥墊的梨花檀木大牀上。
季雲舒用帕子擦着這短短的時間已經沁出的薄汗,着實無語。
現在不過是深秋,這溫度實在是高了點吧?
“脫了就不熱了!”付景淵毛手馬腳地扒着季雲舒的外裳。
季雲舒抓緊了自己的衣領,十分警戒着看着面前一臉熱情的人,想着這非常時期他還想怎麼樣啊他個禽獸?
“你想什麼呢?脫了我給你揉腰!”看着季雲舒警戒的眼神,付景淵不得不反思自身他信譽什麼時候差成這樣了?
事實證明真的是季雲舒想多了,享受着美男服務的某女子穿着中衣趴在牀上,感受到後腰處力度適中的溫度,忍不住長長地喟嘆着。
“是不是覺得爲夫很好?”看着季雲舒一臉享受的表情,付景淵眨眨眼,開始邀功。
“好!很好!”季雲舒滿意地帶着頭,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自然不是某些人能比的!”想着剛纔酸溜溜的付景蕭,他就十分不爽。
季雲舒側過頭看着付景淵撇嘴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這你也介意?”
付景淵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如玉的臉上很明顯地寫着“我介意了”幾個字。
“你覺得他是來表白的?”季雲舒眨眨眼,聲音依舊是清冷如水。
“不然呢?大半夜地跑這裡來他是有多閒?”
“他是真的很閒。”季雲舒低嘆了一聲,“他不是來表白的,他是來找存在感的。”
看着付景淵不解的眼神,季雲舒接着說道:“他從小心高氣傲慣了,對我的名聲也是有所耳聞,就算沒有世人那麼敬畏,但是總歸是懷了幾分仰慕之心的,而且你又是他從小瞧不上的人,現在風頭卻是蓋過了他,他自然不願,所以跑來這裡問個明白。”
“他不是中意於我,那麼問我也只是想知道,我會不會對他有一分心意,若是有的話,他賢王世子的自尊與高傲便保得全,否則豈不是真的不如你了?不過你也不錯,那般說話,總歸是給他留了一分面子。”
“以爲誰都和他一樣處處不給人留情面?爺可比他好太多了。”付景淵昂頭,很是傲嬌地說道。
“是,是,爺最好了!”季雲舒從善如流地點頭。
付景淵的手已經轉戰到了季雲舒的纖腿上,力度合適地按捏着,季雲舒只覺得全身似乎都鬆下來了一般,極爲舒爽。
“好手藝啊!”季雲舒閉着眼睛,慵懶享受的神情相是一直高貴的波斯貓。
付景淵想着多年前就在爲今日做準備了,學了幾年的手藝今天終於寶劍出鞘還能讓你失望了不成?
“我倒是不知道明流觴什麼時候和你關係那麼好了。”想着什麼,付景淵忽然嘟囔了一句,想着以前怎麼沒發現她身邊男人也不少?
“我和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句。”季雲舒開口,爲自己的清白辯駁着。
“果真是玉女晚顏,不超過五句就值得你這麼維護。”付景淵酸溜溜地說道,季雲舒不禁有些牙疼。
“你當我爲什麼維護他?”季雲舒忽然有些咬牙切齒,“問你在天乾那個好妹妹去!”
付景淵正在努力工作的手頓了一下,隨機黑如潑墨的俊眉緊緊蹙起:“靜晗?”
季雲舒嗯了一聲。
付景淵心思轉了幾轉便知道季雲舒是什麼意思,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沒有搞錯吧?”
季雲舒沒有說話。
於是付景淵明白了那這事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終究是不忍心看這人一肚子疑惑,季雲舒開口解釋:“付靜晗和顧昕之是表親,雖說不是一家,但是終究是同宗,不然你覺得,付靜晗對顧昕之哪來那麼多意見?”
“說不定只是單純地看他不順眼呢?”付景淵不恥下問道,還很是貼切地給出了例子,“就像你看樂正顏一眼。”
“不合適不合適!”季雲舒擺擺手,“別亂比較,你沒有注意過,但是付靜晗看明流觴那眼神,我能看錯?”就和我看你的眼神是一樣樣的。
爲了不讓這人尾巴翹上天去,後邊這句話季雲舒很是理智地沒有說出來。
“爲了給你妹妹保護好這個心儀之人,你說我能無動於衷?”季雲舒做出了總結性的言論。
付景淵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自己對靜晗關注太少了?或者是自己感情方面太過遲鈍了?
“希望明流觴可別讓我失望,否則……”
後半句話付景淵沒有說出來,但是季雲舒很明顯能夠感受到隱含的內在意義以及那分危險的氣息。
“我倒是覺得明流觴既然能配合我們演那一齣戲,在大婚之時能夠給顧昕之難看,必定是真的放下了那段感情,而且依照他對感情的終成程度,一旦愛上付靜晗,便必定死心塌地,所以到底能不能成,還是看付靜晗的本事了。”季雲舒清越的聲音有些氤氳,合着殿內暖熱的燭光,有些溫暖的色澤。
“靜晗品貌才學都不差,應當是不錯的。”付景淵想了想,點點頭說道。
“嗯!”季雲舒伏在錦被上點點頭,贊同着付景淵的話,聲音隱隱含了一分睏意。
付景淵下牀端了一盆熱水過來,直接放到了牀上,擡起迷迷糊糊的季雲舒的玉足放到了盆裡。
他聽說孕婦的腿後來會浮腫,雖然現在只是初期,但是防患於未然,所以加一些疏通經絡的藥材進去,可能會好受一些。
季雲舒的腳很小,還沒有他的手長,瑩白的玉足襯在他的手心,像是一塊上好的潤玉,腳趾晶瑩的指甲像是五個精雕細琢的貝殼,在夜明珠光輝的映襯下有些別樣閃亮的味道。
付景淵的動作很是輕柔,一邊輕輕給她洗着,一邊輕輕按着她腳底的穴位,動作極爲輕柔,像是怕把她驚醒一般。
其實季雲舒並沒有睡熟,一開始她還有些迷糊,但是現在卻是清醒萬分。她不敢睜開眼,不敢看那一雙翻轉乾坤的手現在只是給自己洗着腳,不敢看他柔情似水的神色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塊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她怕那抹水色浸潤到她的眼睛裡,模糊她的眼簾。
一直到付景淵離開,沐浴完上了牀,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季雲舒都沒有睡熟,只是閉着眼睛,享受着這一世溫情。
曾經她認爲她一輩子的好運氣都用來遇見了他,那麼她現在是透支了幾輩子的好運氣才得他如此相待?
曾經以爲和當年那個少年不過是萍水相逢再難相見,現在卻是相偎相依再續前緣,得他傾慕,得他相護,得他顛覆人倫溫柔相待,季雲舒忽然覺得,她上一輩子一定是拯救了蒼生,所以她這一輩子有幸遇到這個人。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沒有看到付景淵幽深的鳳目中溺斃萬物的柔情。
第二日季雲舒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是孕婦的關係所以一直很是嗜睡,轉過頭,便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顏呈現在自己面前。
“怎麼現在就醒了?”付景淵開口,想着怎麼不多睡兩個時辰?
季雲舒看了看地面上撒滿的陽光,想着現在應該是巳時過了吧?
“把妧薇和妧霞叫進來!”季雲舒坐起了身子,衝着付景淵吩咐道。
“嗯!好!”付景淵點點頭,朝着外邊喚了一聲,緊接着拿起牀邊的衣服給季雲舒身上套去。
顯然是新做的衣服,是上好的蠶錦,輕的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穿在身上極爲舒適,淺黃色的羅裙用淡紫色的絲線勾勒着滾邊,大方並不繁瑣的樣式,很是得季雲舒的心。
“昨天是什麼情況?說來我聽聽。”用膳的時候,季雲舒問着對面坐着的二人。
妧薇開口:“正如少夫人所料,那顧昕之果真在七皇子回府的路上等待。”
“然後呢?”
“隨後我們就現了身,敢給少夫人使絆子,我們怎麼能輕饒她?”妧霞接口,一臉憤憤的表情。
“你們做了什麼?”季雲舒挑眉問道,一臉興致盎然。
“也沒什麼。”妧霞擺擺手,“不過是磨了磨我的穿雲刺,練了煉她的挫骨鞭罷了。”
季雲舒正在喝湯,忍不住嗆了一下,忽然想到了當時生不如死的阮琴。
“怎麼着都是賢王世子妃不是?我們也沒有做的太難看,反正到最後,她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一分的破損。”妧霞認真地挑着魚刺,接着開口說道。
季雲舒想着要是有傷口的話還是傳說中的挫骨鞭和穿雲刺麼?
“七皇子沒有什麼表示?”果真付景淵很是關心這個。
“沒有!”妧薇搖搖頭,“七皇子連看都沒有看顧昕之一眼,反而說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會看上這麼恬不知恥的女人。”
這倒是像明流觴的作風,明流觴當初自然是恨極了顧昕之,否則依照二人當初那般轟轟烈烈的感情,他怎麼着也不應該配合着付景淵在大婚之時唱那麼一出纔是。
“顧昕之已經被我們教訓了個夠嗆,所以也沒什麼叫喚的力氣,於是灰溜溜地回客棧去了。”
“客棧?”季雲舒挑眉,“不是在鎮國將軍府?”
“不是。”妧薇搖頭,“當時我們也很是好奇,後來想想可能是由於在大婚之時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實在是丟人,所以鎮國將軍府並不接納顧昕之。”
現在鎮國將軍府棄了顧昕之,必定也就不承認付景蕭這個語氣,再聯想到昨天鎮國將軍府人看付景淵的神情,季雲舒一下子將這個事情串了個明白。
看來明流觴在大婚上那麼一出,比她想象中的功效還要大上幾分!
季雲舒一直在皇宮呆了三天,遊玩了幾個較爲有意思的宮殿,直到第四天的時候纔回到了祁王府。
“今天的各國使臣都回去了,付景蕭和樂正華也回去了吧?”季雲舒眯着眸子,問着對面淡定而坐的付景淵。
付景淵頷首:“確實。”
“那瑜師兄的事情也該處理了吧?都這麼好幾天了。”季雲舒把玩着素淨的手指,“估計樂正華也收到風聲了,否則也不會這麼急急地趕回去纔是。”
“只是太子之位,焉知非福,既然老皇帝這麼想扶持樂正華,那就由他立太子好了。”付景淵的聲音並沒有什麼波瀾,也沒有因爲樂正瑜的事情而焦心一分。
“看你這麼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你對瑜師兄的事情有想法了?”季雲舒挑眉,看着懶散的男子,眨眨眼睛。
“不過是很簡單的事情,既然老皇帝認爲那批金子不知所蹤,入了軍餉,只要讓他知道此事和樂正瑜五無關便可。”付景淵聲音清淡,依舊是如泉水流潺般悅耳。
季雲舒眸子一亮,立刻明白了付景淵的意思:“那按照你的意思,誰去最合適?”
“既和軍事有關,又是天乾惹不起的,你覺得還有誰?”付景淵挑眉開口,點到爲止。
“你確定此事沒有紕漏?畢竟還有個孫家在施壓。”
“此事和孫家並沒有什麼關係,要是孫家強行干預的話,只怕更會惹來老皇帝的忌憚,到時候只怕江平候的爵位也別想要了。孫後不傻,自然明白什麼時候該出手。”
季雲舒轉念一想,點點頭,於是不多想,安心等着捷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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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付和雲舒要出手了……咔咔咔~
付景蕭這廝,待我日後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