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淵在車內冷哼一聲,雖說聲音極輕,但是卻世人忍不住生生打了幾個寒顫。
“參……參加祁王殿下!”雖說很是不願,但是明流芳還是彎腰行了個恭順的禮。
她是公主,不過是二品,但是當初冊封的時候可說了,祁王殿下是超一品的親王,比普通王位還要高上一等,她自然不敢不恭敬。
“顧大人,你說這三駕的馬車,我是坐得,還是坐不得?”馬車內再次傳來了輕如洪泉的聲音。
顧文炎微微一笑,恭聲說道:“既然是祁王殿下,自然是坐得的。”
付景淵發出一抹極輕的笑意,轉而用帶了幾分慵懶的嗓音道:“原莫,回府。”
原莫道了聲是,揚起馬鞭朝着前往走去,沒看路邊之人一眼。
百姓們依舊跪地,恭送着這位神乎其神的祁王殿下離去。
“這就是原因?”季雲舒看着對面那人臉上那分討好的神色,冷聲問道。
付景淵趕緊點頭:“這便是。”
“爲何不提前告訴我?”季雲舒凝眉。
看着那雙秀眉蹙起,付景淵心頭一跳,說出的話更軟了幾分:“本來打算到祁王府的時候再告訴你的……”
季雲舒想着原來祁王府就是這貨口中的別院!
“爲何當初我和你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你沒有告訴我?”季雲舒可沒有忘記在祁山的時候,這人是怎麼針對明楚祁王和她誇誇其談的。
什麼而立之年,什麼樵夫,什麼平庸……都是什麼呀?
付景淵摸摸鼻子,吶吶道:“反正又不是什麼極高的身份,不值得說。”
季雲舒挑眉,好笑地看着付景淵:“不是極高的職位?超一品親王爵位。對當朝太子呼來喝去,堂堂公主見之行禮,全城百姓夾道而送,皇城中心設親王府邸。還真是不值得說的身份啊!”
付景淵的臉居然難得地紅了起來:“我的意思是這個位置實在不是憑藉我的本事得來的,不過是明楚太子和皇帝都太過看重了而已。”
季雲舒想着救了太子也算是本事的一種吧。
“你當初在明楚幹什麼?還扮成了一個樵夫?”
“當時我正在祁門學藝,後來回到京城幾日,但是從京城出來的時候被那位派的人給盯上了,我自然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再回祁門,於是就來了明楚。那時我還沒有學成,於是也沒有拜託那幾個人,後來知道皇家在圍場狩獵,於是趁着人多眼雜混了進去,找到一家獵虎的院子借了一套衣服順便易了個容。”
“再順便救了個太子。”
聽着季雲舒這開玩笑的話,付景淵知道她沒有生氣,於是心下暗暗也鬆了口氣。
“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季雲舒挑眉,看着靠着車壁懶散見仍然散發不同尋常的風華的妖孽問道。
“沒有了。”付景淵搖搖頭,青絲晃動間臉色極爲認真,語氣極爲誠懇。
季雲舒冷哼一聲,明顯不信。
付景淵做沉思狀,好好思考了一下,再次開口:“真沒有了。”
“你在臨風沒有爵位?”季雲舒眯着眼睛,看着對面的人。
付景淵也眯起自己狹長的鳳眸,隨後哭笑不得:“娘子覺得爲夫是不是在列國都有個爵位才正常?”
季雲舒白了付景淵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又不是沒這麼本事?
“雖說我有那個本事,但是我沒那個興趣。”付景淵一個轉身坐到季雲舒身邊,將她摟進懷中,“明楚是列國中最爲強大的國家,曾經我確實想過在這個謀求一個職位,這樣的話幹一些事情確實要方便上許多,但是我沒有想到那一次不過是舉手之勞,就能帶來這麼豐厚的回報,這樣也好,省的我再費心。”
“明楚皇室的爭鬥情況比天乾要簡單上許多,但是皇室成員的關係卻是極爲錯綜複雜,你這個一個從天而降的超一品親王爵位,與皇室成員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一個太子的救命恩人罷了,這個位置可是穩?”季雲舒語氣中有些擔憂,想着這樣的話豈不是由很多人要將這人給拉下馬?
付景淵笑着摸摸季雲舒的發,語氣溫柔:“自然不會,我這個爵位不過是名義上好聽罷了,一點兒實權都沒有,所謂的尊敬不過是太子的強行要求罷了,所以不會惹來忌憚。再者說來,這也很久的時間過去了,要是下手的話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那你平時不在祁王府,就沒人懷疑?”
“自然有。”付景淵點點頭,“太子對外傳承我不喜京城生活,所以到處雲遊去了,我手中也沒有什麼實權,所以不會有太多的人關心。”
“剛剛的人們都見到了你,與之前的那個三十多歲的樵夫實在大相庭徑,這件事情你怎麼解釋?”季雲舒忽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實在是多得很。
“這個自然有太子,我們不用擔心。”付景淵極爲耐心地回答道。
季雲舒點點頭,知道那太子絕對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果真是重情重義之人,不像是一般皇室衆人那般薄情寡義,季雲舒想着,再加上本身有的睿智與才幹,未嘗不是明君人選。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便是到了付景淵的祁王府。
由於明楚的皇宮不在城內,所以和其它國家的佈局不一樣,一些高官顯貴的府邸便是在皇城中心,付景淵的府邸也很榮幸地佔了一席之地。
季雲舒扶着付景淵下了馬車,便看到一座氣勢極爲恢弘的府邸。
三張高的硃紅色大門,上邊掛着巨大的鎏金牌匾,“祁王府”三個大字寫的騰龍走鳳,入木三分,在陽光的照耀下,那金色的字似乎可以流動起來,憑得耀眼。
門口的護衛見到付景淵之後都躬身行禮,神態極爲尊敬,季雲舒明白了這恐怕是付景淵自己的人。
走進祁王府,是一個不大的院子,季雲舒知道這是待客的前院的,但是這前院的正門離大門也不過是五十步的距離,比起一般的府邸來說當真極小。
穿過一個角門到了後院,季雲舒這才發現別有洞天,彷彿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不像是普通的府邸只有亭臺樓閣,堰橋水榭,這個院子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校場城林,紅樓戲臺,依照她的目力望去,居然望不到盡頭。
“你這院子當真夠大!”季雲舒細細地地打量着,給出了很是中肯的評價。
付景淵倒是不以爲意:“明楚國力強盛,皇城也比天乾京城安平城大了許多,要是府邸大了的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只是你沒有實權的人住這麼大的一間院子,沒人找你的麻煩?”
“還真沒有。”付景淵想了想說道,“也許正是由於你所說,我沒有實權的緣故。”
明楚在天乾的東南方向,氣候比天乾要熱上幾分,比祁山要溼上幾分,雖說現在已經是秋日,但是和天乾的夏日沒有什麼兩樣。
“我倒是很好奇天乾的來賓見到你會是什麼反應。”季雲舒忽然打了個哈欠,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明楚新帝登基,天乾自然要來人恭賀,付景淵現在是明楚祁王,到時的登基大典自然也要出席,不知道這撞上之後,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明楚倒是沒有什麼,大家都知道付景淵的身份,否則剛纔明流晉也不會一口“付公子”叫的那麼順溜。只是天乾那邊,被他們逐出賢王府的不學無術的付二公子搖身一變成了明楚赫赫有名的祁王,這可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你可知天乾來的是誰?”付景淵幾乎是半抱着迷迷糊糊的季雲舒,朝着廂房走去。
“明楚新皇登基自然是要來一個極爲有分量的人物,按照現在老皇帝的想法,左不過就是樂正華或者是付景蕭兩人,反正不會是瑜師兄。”季雲舒雖說有些迷糊,但是腦子還是極爲清楚的。
再着說來,瑜師兄最近忙着肅清朝政,就算是老皇帝讓來,他也不會來。
也沒人規定皇帝的命令必須遵從不是?
“你說的不錯,來人確實是樂正華和付景蕭。”
季雲舒冷笑一聲:“我倒是想知道那付景蕭是不是老皇帝的私生子?我看老皇帝對他也不必對任何一個皇子差了。”
她知道老皇帝是希望拉攏樂正華和付景蕭的關係,好讓樂正華得到付景蕭的支持,將來可以繼承大統。樂正瑜是祁門回來的人,他拿捏不了,也不能輕舉妄動,萬一把他給逼急了後果不是她們可以簡單應付的,所以只有暫時穩住他。
但是他這拉攏是不是做的太明顯了?只要派出什麼任務,有樂正華的地方必定就有付景蕭。
但是細細想來,這未嘗不是一種策略,通過這個方式告訴諸位大臣,他很是在意樂正華的,但是就是遲遲不立他爲太子,甚至還保了前太子的皇位很長一斷時間。現在的皇后在宮中的勢力不小,皇后的孃家在朝堂之上更是一家獨大,皇帝自然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去母留子,所以這樣也未嘗不是對皇后和樂正華的一種壓制,總而言之還是爲了保護自己在位期間的皇權集中。
這老皇帝果真是一個善於玩弄心機的老東西,季雲舒想着。
“天乾來使應該不久就到達這裡了吧?”季雲舒被付景淵帶着走進一間廂房,懶懶地開口問道。
“已經到了。”
“動作果真夠快的。”
付景淵不置可否,轉而說道:“一路上馬車顛簸你必然累極了,趕緊休息一會兒吧。”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付景淵的馬車極好,不光材質好,馬也好,坐上去之後沒有一點兒顛簸之意,季雲舒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累,全身都是微微的疲乏。
付景淵親自給季雲舒鋪好了厚厚的錦被,扶着她躺下,動作極爲輕柔,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快要被你養成金絲雀了。”季雲舒笑道。
“如此不好?”付景淵眉梢高高的挑起,認爲自己對妻子的寵愛是一件極爲值得驕傲的事情。
季雲舒淺笑沒有說話。
這時外邊忽然來了侍衛的通報聲。
季雲舒閉着的眼睛沒有睜開,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付景淵輕柔地摸摸季雲舒的發,轉身走了出去。
儘管身在異國他鄉,但是季雲舒沒有一點兒的不自在,也許是因爲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邊的緣故,更或許是因爲這房間內淡淡的蓮香,就像是那人身上極爲熟悉的清淡氣息,讓她只覺得十分安心。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季雲舒才悠悠轉醒。
轉過頭,發現外邊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那一身青衣風華的人正坐在牀邊的軟榻之上看着一本書。刀工斧雕的側臉線條極爲優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鳳眸長眉,高挺的鼻樑以及修長的脖頸。身上的青衣好像被外邊的月光鍍上了淡淡的光芒,點點細碎的浮光好像是暗夜月光下平靜湖面上的波光粼粼,極爲攝人。
果真是極爲名貴的浮光錦。
“醒了?”付景淵沒有轉頭,清淡開口,聲音並沒有因爲長時間不說過而有一分暗啞。
季雲舒回答的聲音倒是帶着濃濃的倦意。
“沒睡好?”聽着季雲舒的語氣,付景淵轉過了頭認真地觀察着她的神色。
季雲舒坐起了身子,長長的烏髮在身後像是一條極爲流暢的河流:“你在這裡我能睡不好?”
這話付景淵倒是極爲愛聽,一下子笑得眉眼彎彎,稍微昏暗的屋子剎那間明亮了起來。
“可是餓了?”這麼說着,付景淵的聲音又溫柔了幾分。
季雲舒揉着空空的肚子點了點頭。
“正好我們有宴席可以去吃。”付景淵走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幫着季雲舒換衣。
“我穿這個?”季雲舒看着付景淵手中的一條長裙,蹙眉問道。
付景淵點了點頭,看着手中的豔紅的羅裙,啓脣說道:“火雲鍛可是平時有錢都買不着的東西,既然有爲什麼不穿?”
季雲舒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個大概:“這衣服是別人送來的?”
付景淵點頭:“是明楚太子送來的。”
片刻,又加了一句:“是錦繡閣的針法。”
“你連這個都知道?”季雲舒好笑地看着一眼付景淵。
付景淵點點頭:“自然知道。”
說罷拿起手中的衣裙給季雲舒穿去。
季雲舒從來都是一襲素淡的衣裙,回到京城之後才習慣了挽發,現在又要穿這麼鮮豔的色彩,真的好麼?
季雲舒低頭看着身上火紅色的衣裙,不由得想到了顧昕之那一身辣椒的顏色,但是這裙子和她的還是有些不一樣,這一件只不過是以紅色打底,上面以黑色的線在衣襬和袖口繡着朵朵綻放的墨蓮,高貴中帶着優雅,顏色卻是媚而不俗,加上金色的腰帶與披帛,整個人更添了幾分華貴大氣。
付景淵給季雲舒理好了臂上的輕紗,擡頭看着季雲舒依舊蹙着眉的清淡小臉,許是因爲這衣服的映襯,以往一雙清清冷冷如古井深潭的眸子多了幾分波光,添了一些神采而少了一些戾氣,面上更是由於淡淡的胭脂紅而多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娘子真好看。”付景淵忽然勾脣,看着季雲舒淺笑着說道。
季雲舒聽着被一個本身就長得極好的人說好看,怎麼這麼彆扭?但是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映襯着身上的羅裙,如火燒雲霞一般,極爲明豔。
“你就穿這個?”看着付景淵有些癡了的面容,季雲舒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衫,趕緊換了話題。
付景淵低頭看了看,隨後搖頭:“自然要換。”
季雲舒想着要是她傳承這個德行這人依舊是青衣風華的模樣她該有多不平衡?
隨後付景淵從一邊的托盤裡拿起了衣服,如玉的手輕輕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慢慢換上。
季雲舒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呆呆的。
見過了他一身素淡青衣的模樣,從來沒有見他穿這樣深沉的顏色。一身玄色的衣衫,以金線勾勒着雲紋,簡單缺不失大氣,給他的風華絕代更添了幾分雅緻雍容的氣質,富貴尊華令人莫能仰視。
玄色的衣衫更襯得膚白如脂,面如冠玉,魔法垂在肩頭比之身上的衣衫還要黑上幾分。一雙鳳目更是如暗夜星空一般,波光碎碎,但是細細望去,卻是廣袤無垠的深諳。
季雲舒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要瞎了!
“夫人這是作何?”季雲舒笑着走上前來,擡下了季雲舒的手,笑着道,“難不成這墨蓮綢灼傷了夫人的眼?”
季雲舒想着不是這衣服亮瞎了我的眼,而是人好不好?
“走吧!”付景淵呵呵一笑,牽着季雲舒朝着外邊走去。
“去哪裡?”季雲舒問出聲。
“赴宴!”
等於沒說!季雲舒默然,她自然知道是赴宴,只是是去赴誰的宴,要穿成這樣?
“去了你就知道了。”付景淵沒有打算替季雲舒現在解惑。
季雲舒知道這人喜歡邁關子,也不多問,跟着付景淵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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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們覺得這是赴誰的宴?要穿成這樣?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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