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舒有些氣怒,周身都散發着冰寒的氣息,山風很大,吹起她烏黑的發,遮在面上,清冷如水的眸子從發隙中顯現出來,猶如夜幕沉沉掩蓋下的九天寒星。
“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想,具體的要等探子帶回消息來再說。”付景淵輕聲開口,安撫着季雲舒。
季雲舒撇嘴,想着這老皇帝怎麼還不被氣死?
一個時辰之後,登基大典正式開始。
和臨風阮琴登基時不一樣,明楚的典禮只是在皇宮正殿前邊舉行,由皇上親自宣讀自己的政令,隨後由新皇頒佈法令,交由各部之行。
“想比較於現在,臨風的登基大典實在是太崇尚神靈了。”季雲舒看着前方朗朗宣讀着東西的明流晉,開口說道。
付景淵點頭:“對神靈的推崇不過是人們無奈之舉罷了,明楚比臨風要強盛上許多,更加相信國運在於人爲而非天命,這登基大典上全都是勤政爲民的詔令也不奇怪。”
季雲舒一下子明白了在三國之中,臨風最弱的原因,將一切想法都寄託於不切實際的神靈之上,自然沒什麼太大的用途。
兩人正站在的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登基大典,一個身着宮裝的嬌美女子走到兩人身邊。
季雲舒細細打量着女子,女子容顏溫婉,並不張揚,但是一雙銳利的眼神卻是和有過一面之緣的某雙年輕的眸子重合在一起。
“原來是隴西長公主!”季雲舒輕輕一笑,向着面前的女子點頭示意。
“傳說祁王妃蘭心慧質,慧眼識人,果真不假”。隴西長公主看着季雲舒,笑得很是真誠,做不得假。
聽着這不像是奉承的奉承話,季雲舒清淡一笑不語。
隴西長公主轉過頭看着付景淵,眼神中毫不掩飾地閃過一抹驚豔,接着道:“之前要是舍妹有衝撞了的地方,還望祁王和祁王妃海涵。”
季雲舒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在街上池州長公主的事情,想着那個女子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於是上前正欲說些什麼,就被旁邊插進來的一個女生打斷。
“姐姐,你說什麼?”一個一身華服的女子飛奔過來,頗有些質問的味道。
隴西長公主最初的溫婉消散了一分,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貴人在此,莫要胡鬧,衝撞了怎麼辦?”
明流芳不屑地一撇嘴:“姐姐未免想的太過嚴重了,妹妹我怎麼會衝撞了貴人?”
隴西長公主頗無奈地看了明流芳一眼,說道:“父皇還在那邊,按照規制我們要去進香,你與我一道去吧。”
明流芳不以爲意地搖頭:“姐姐先去,我有話同祁王殿下說。”
“放肆!別忘了你是個沒出閣的共組!”隴西長公主實在受不了自己的妹妹一副眼鏡黏在付景淵身上的樣子,語氣不由得嚴厲了幾分。
明流芳沒有說話,但是卻有一副不和他說出個所以然來絕對不走的態勢。
季雲舒在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幾人,又看看隴西長公主確實不像是在做戲,於是態度好了幾分:“永平侯夫人不妨先去,池州長公主說完之後自然會去尋夫人。”
隴西長公主明白了季雲舒的弦外之音,於是朝着二人一禮傳轉身離開。
“不知道池州長公主有什麼好與我家相公說的?”季雲舒靠着付景淵,輕笑着開口問道。
季雲舒的語氣極爲清淡,不像是質問什麼,倒像是一個長着在誘哄着一個小孩子。
明流芳沒有聽出季雲舒的語氣,只是說道:“聽說你懷孕了?”
季雲舒點頭。
“很好!”明流芳意味深長地說出一句,“既然你懷孕了,那你十個月就不能侍寢,然而祁王殿下身邊不能沒人伺候,你不準備給祁王找通房?”
被明流芳這麼直白的話驚了個呆,季雲舒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嬌俏的少女:“長公主的意思是要給我夫君做通房?”
開什麼玩笑,依照那明楚皇上,哦,不,現在是太上皇,對這位長公主的寵愛,要是真被收了通房,不把他們祁王府給拆了?
沒有想到被季雲舒說中了心思,明流芳的面上一紅,轉頭看看着付景淵沒有什麼表情的清俊側顏,硬着脖子開口:“是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他!”
說着,一雙小手還強調般地指着付景淵堅定着自己的話。
“長公主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季雲舒好笑地撥開明流芳的纖纖玉指,“你堂堂公主怎麼能爲人做通房?”
“誰說我做通房?我可以做平妃!”明流芳看着一邊沉默不語的付景淵,氣鼓鼓地開口。
季雲舒拿一雙水眸打量着明流芳,並沒有說話。
“你那是什麼眼神?”明流芳斜睨着季雲舒,“要是你不信的話,我去找皇上,你們到時候看看皇上會不會爲我賜婚!”
“長公主去吧,我倒是看看皇上會不會爲你賜婚。”付景淵說罷,摟着季雲舒飄飄然走了,留明流芳在原地兀自生着悶氣。
“你很得意?”季雲舒眯眼,看着脣邊一直掛着淺笑的付景淵,聲音微沉。
付景淵一怔,隨機笑開:“我有什麼好得意的?”
“堂堂明楚長公主對你傾心,你還不夠得意的?”季雲舒拿一雙水眸控訴地看着付景淵,眼裡很明顯地寫着“你就是很得意”幾個字。
“傾心我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個我都得意的話不早就得意死了?”付景淵聲音清越,看着季雲舒就要甩袖離開,趕緊換了一副語氣,“最讓我得意的還是你中意我,除了這點,世間再也沒有值得我驕傲的事情。”
季雲舒冷哼一聲不說話,想着別想用幾句花言巧語收買她。
“你瞧!”付景淵忽然擡了擡下巴,朝着季雲舒示意。
季雲舒眯眸看去,便看到一身龍袍的明流晉不知道正在和明流芳說着什麼,面容頗有些疾言厲色,明流芳垂首不語,但是身側緊握成拳的兩隻手顯示着她內心的不甘。
“看來這位長公主還真是對你有心啊。”季雲舒撇撇嘴,好笑地看着付景淵說的哦啊。
付景淵幽深的鳳目眨了眨,不以爲意地道:“我哪裡管得了別人什麼心思?”
二人站在人羣之外,看着腳下皇城之景,季雲舒感嘆道:“從這裡一看果真是一覽衆山小,這明楚的皇宮得天獨厚的地勢體現地淋漓盡致,真是別處心裁。”
剛剛從半山看,不過是看到了山底熙熙攘攘的人羣,現在從這個角度看去,確實金屋瓦礫,虹橋勾欄全部盡收眼底,劇目遠望,遠處的大好河山無霧濛濛,虛渺飄然中自有一分獨到的韻味,顯然是一副極爲壯闊的大好河山之景。
“時間萬物林林總總皆爲螻蟻,果真在這至尊無上的位置纔有最好的風光。”季雲舒聲音有些虛幻,一雙水眸似乎被霧氣浸染了顏色,迷濛氤氳不知在想些什麼。
“所以這個位置一直都是故人競爭的位置,爲的不光是那奢靡的生活,還有着九天之上無上的榮光。”旁邊一個女聲結果了季雲舒的話,季雲舒轉頭,便看到剛纔見到的隴西長公主走了過來。
“夫人女兒之身,卻將這世事看的無比透徹,實在令人敬佩!”季雲舒開口。不鹹不淡地奉承了一句。
永平侯夫人自然聽出季雲舒言語中沒有多少客套的意思,輕輕一笑道:“我前來叨擾不過是爲了流芳之事,流芳年齡尚輕,給二位造成的困擾還望二位不要介意。”
永平侯夫人說着,將身後的明流芳讓了出來。明流芳依舊是很是孤傲的表情,神情淡淡地看着二人。
“剛剛皇上不是將一切都和你說的很明白麼?祁王與祁王妃伉儷情深,不是你能插進去的,還不爲你的衝突致歉!”永平侯夫人的言語中帶了一分嚴厲,衝着明流芳吩咐道。
明流芳看着二人,又看看自己的姐姐,憤然開口:“之前一直有人教導我做人做重要的便是實誠,我現在不過是說出自己的心意罷了,就算不被接受,又有什麼錯?”
永平侯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說教自己這個從小便心高氣傲的妹妹,一急之下失了言語。
季雲舒淺笑開口:“池州長公主說的不錯,長公主天性率真,表白自己的心意確實無可厚非。不過我還是奉勸長公主,以後表明心意的時候分清對象,不然自己難看就罷了,失了皇室體面的話可就罪過了。”
被季雲舒夾槍帶棒的話說地一陣難看,明流芳忍不住再次開口:“本宮如何和你有何相干?用的着你這樣來說教本宮?”
季雲舒依舊是把八風不動的淺笑,更襯得對面的明流芳年輕幼稚了許多:“長公主如何確實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長公主都將主意打到我相公頭上來了,我還沒資格發言了不成?要是長公主心儀的是個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長公主請自便,我絕對不說一句話!”
明流芳從小嬌生慣養,哪裡被人這麼說過話,一下子跳了腳,就要衝上前來找季雲舒理論。
季雲舒也不躲,只是一雙眸子盯着明流芳,隱含厲色。
“流芳!”旁邊忽然走出來一人,抓住了明流芳的肩膀,陰聲開口,“適可而止!”
明流芳肩膀吃痛,忍不住皺着眉叫出聲來,轉頭便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一臉淡漠神色的明流觴。
“七哥,你幹什麼攔着我?是這個女人對我不敬!”明流芳撥開自己肩膀上緊緊扣着的明流觴的手,大吼出聲。
明流觴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略帶歉意地看了季雲舒一眼,嚴厲開口:“你當我瞎了不成?明明是你挑釁在先!一次兩次就罷了,你這還沒完了不成?你知不知道皇室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明流芳聞言一怔,轉頭看着四周的人,果真有不少閨秀看着她竊竊私語,甚至有人眸光中有鄙夷閃過,明流芳氣結,看了季雲舒一眼,轉身離去。
“流芳孩子心性,望王爺和王妃不要見怪!”明流觴脣邊掛上一抹歉意的笑意,衝着二人抱拳。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縱使季雲舒心中不是很愉快,但是也不能和明流觴發作,於是淡笑一聲不多言語。
看着面前一身素衣並沒有多少裝飾的女子,永平侯夫人心中百轉千回,她似乎明白了生命顯赫的祁王殿下爲何鍾情於這麼一個看似平凡的女子。雖說她的相貌不是極爲美豔,但是一衆鶯鶯燕燕中別有一番自己獨到的滋味,尤其是一刷水眸,極清極澈,像是不含任何雜質的一汪春水,似乎可以柔到人的心中一般。還有剛剛不畏皇權的一陣言語,無論在哪裡都不會失了祁王的面子,比那些平時頤指氣使可是見到皇室衆人卻畏畏縮縮的大家閨秀好了太多。
“永平侯夫人可是有話說?”見到對方的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身上,季雲舒得體地笑了一下,繼而開口。
永平侯夫人搖頭,轉而說道:“宴會就要開始了,王爺和王妃請!”
季雲舒看着果真人們都朝着一間大殿涌去,於是淺笑點點頭,攜着付景淵擡步走去。
宮殿和天乾皇室的宮殿並沒有什麼兩樣,富麗堂皇,雕樑畫棟,打扮得體的宮女來來往往,太監侍衛穿梭其中,精心佈置着。每一張玉臺上面都放了新鮮的瓜果以及精緻的糕點,還有不斷正在端上來的美味佳餚,一下子大殿內香氣瀰漫,隱隱蓋過了大家閨秀身上的香油和脂粉的味道。
一個太監引着付景淵二人朝着前方的一個玉臺走去,由於付景淵的身份較爲特殊,而品階較高,所以位置竟然在天子之下,百官之前。
“果真是超一品的王爵。”季雲舒在付景淵身邊坐下,看着身側下邊一衆皇子親王開口。
“現在看來還真是有些受之有愧!”付景淵清越開口,態度極爲志得意滿,哪裡有半分不好謙虛的態度?
“你說現在樂正華有沒有得到天乾的消息?”季雲舒看着坐在外來使臣位置上的天乾來使,眯眸開口。
“尚未!”付景淵肯定地說道,“我的暗衛不過是剛剛得到消息,樂正華自然不可能快過我的暗衛。”
“這麼有信心?”付景淵有些好笑地挑眉。
“那是自然!”付景淵摟着季雲舒的胳膊緊了緊,極爲傲氣地開口。
季雲舒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樂正華和付景蕭正在和身邊的別國使臣說着話,態度極爲謙和有禮,和平時對待他們的態度判若兩人。
“確實應該沒有。否則這樂正華還能坐得住?”季雲舒想着要是樂正華得到了消息,還不樂得上了天然後趕緊滾回天乾去做自己的太子,還在這裡做什麼勞什子的使臣?
“樂正華那種人臉上確實藏不住什麼事,不過等他得到消息不過也是晚上的事,我倒是想知道,他該有多得意。”
“人家得不得意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倒是想着自己吧。”季雲舒瞥了付景淵一眼,拿起旁邊的一顆葡萄。
“我怎麼了?”付景淵極爲無辜地說道,他哪裡惹這位夫人了?
“我現在覺得明流芳的目光可以把我毒死,你說這是不是你帶來的麻煩?”
付景淵聞言看去,果真看到明流芳一臉怨毒地看着季雲舒,但是見到他朝着那個方向望去,一下子換上了一副衷情的神色。
付景淵雅人深致的眉梢輕輕挑起,想着這位長公主是在變臉麼?
“料她應該不敢有什麼動作,否則我自然會讓她得到教訓。”不過是看了一眼,付景淵就嫌惡地收回了視線,看着身側一臉滿足是水果的小女子。
季雲舒斜斜看了一眼付景淵:“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你整人的手段。”
付景淵勾脣一笑,薄薄的脣極爲涼薄,讓一直盯着他的明流芳忍不住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大殿內一片觥籌交錯的和樂之景,忽然人們安靜了下來,季雲舒循聲望去,看到了現在身爲帝王的明流晉大步走了進來。
“見過皇上!恭賀萬歲!”明流晉走進來,大殿衆人全部站起身來行禮高呼,極爲恭敬。
“衆位請起!”明流晉站到玉階最上方,朝着下邊揮手說道。淡漠的神情,君臨天下的氣勢,一國之君的霸氣顯露無疑。
“多謝皇上!”衆人再次行禮,依言坐下。
“此次登基,感謝各國使臣來賀,衆位盡興,不醉不歸!”明流晉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威儀開口。客套話已經在外邊說了個大概,現在宴會本就較爲輕鬆,自然不用說什麼客套的話。
衆人也都端起面前的酒杯,恭賀着上首這位新帝千秋萬載。
季雲舒懷孕不能喝酒,所以身側的宮女聞言給季雲舒斟上了茶水,季雲舒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水,抿脣不語。
“祁王妃可是身子有所不適?”見到季雲舒半天舉着被子沒有什麼動作,明流晉忍不住開口問道。
大殿之上這麼些人,這位新帝獨獨注意到了這位祁王妃,可見祁王府在這位新帝心中的地位何其之重。
“那可是這杯中茶有何問題?”明流晉再次開口,聲音瞬間變得沉了幾分,身側剛剛斟茶的宮女立刻誠惶誠恐地跪地。
季雲舒一雙水眸掃了一下大殿衆人,見到衆人臉上的各異的神色,有的擔憂,有的不解,有的盎然,更多的是事不關己的漠視。
付景淵接過季雲舒手中的茶杯在鼻端輕輕一嗅,隨機冷笑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石桌之上。
杯底與石桌碰撞發出“咚”地聲響,極爲沉悶,像是晨音暮鼓一般敲在衆人心上。
衆人一下子神態各異,難道祁王妃的茶杯中真的有什麼問題?
“祁王,何事?”明流晉看着付景淵,沉聲問道。
“皇上!”付景淵站起身來,朝着明流晉抱拳一禮,“有人要害我祁王府子嗣!”
衆人一怔,看着付景淵不像是作假的神情,一下子神色各異,不敢多做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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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們覺得是誰下此狠手?
剛剛開學,二晴狀態不是特別好,所以字數漂浮不定,正在努力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