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驥死了,蕭耀天壓根就不知道,或許是真的出於對皇甫衝的恐懼,蕭耀天自打決定撤出河西府,就沒再提過何時再回去的說法,也根本沒想知道關於張驥活沒活着的消息。
一早起來,蕭耀天右眼皮還在挑着呢,他似乎感覺到了一股殺氣正在聚攏。
“來人,快馬行軍,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就回洛州城了,他皇甫衝有本事來河東報仇?老子等着他。”
話說由河西府邊城往東,越過文川河,只有十里之遙,便到了蕭耀天的老巢,河東府的大本營--洛州城。
古有云川天險之稱的洛州城,自來都是大唐王朝逐鹿中原的門戶,因其身處中原腹地,地理位置優越,又因爲洛州城是大唐與北庭都護府傳遞消息的必經之所,西域來客甚多,客商帶來的西域絲綢、寶馬良駒等貨物流通到了這裡,被迅速傳播到整個天朝,來往商販越來越多,這洛州城也變得更加繁華。
本來物阜民豐,人傑地靈,卻因蕭耀天的到來,一切都變了。
連年征戰,百姓付出的只會更多,高昂的賦稅加上強徵兵丁,使得整個河東府漸漸處於崩潰的邊緣,百姓們私下對蕭耀天的憤怒已經達到不可抑制的地步。
“衆人讓路!”
一聲破空嘶吼,人羣熙攘的街市,瞬間定格,衆人回望,原來是一個穿着河東軍傳令先鋒軍服的中年男子,正縱馬朝着人羣飛奔而來,嘴裡還不停的嘶喊着什麼,百姓們好熱鬧,想着一定是前方戰事有了消息,故而紛紛有意的圍在了道路的兩旁,只給這個軍士留出一條可以通過一人一馬的小路,只等着這個軍士靠近之後再聽個究竟。
傳令軍士很快騎馬奔到了人羣中來,臉上還洋溢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得意氣勢,就連說話都像是故意編造好了的鬼話,怎麼聽都覺得摻假。
“捷報!捷報!河東大軍徵西大捷,節度使大人有令,即日班師回城,與民同慶捷奏。”
一聲罷了,老百姓可是炸了鍋了,其中不乏一些上了歲數的百姓們開始嘀咕上了。
這人說:“真是奇了怪了,蕭耀天剛剛打下來河西府,照着他囂張跋扈的性子,應該是得在河西府作威作福纔是,怎麼會只待上一天就突然想起回來了呢?這有點不正常吧?”
身旁也有人附和:“是啊,你說的對,這個蕭耀天之前攻打榆林鎮的時候,那可是在榆林待了很長時間,聽說整個榆林鎮都被他殺光了,那當兵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簡直就跟土匪一般,這一次蕭耀天竟然回來這麼早,我猜啊這其中必有隱情。”
這時候,總有一個顯得精明的人在旁勸說道:“你們啊,別說了,咱們平頭小老百姓還是別打聽了,省得招來麻煩。你們看,城門口今天不是出告示了嗎?咱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隨着幾個人的目光,城門口方向,來了幾個當兵的,手裡拿着兩張白紙黑字的告示貼在了城門口的五尺高牆之上,這一貼倒是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好熱鬧的百姓的圍觀。
“起來,起來,給我讓個地兒。”
人羣簇擁之間,一個體型肥碩的身影,甩着孔武有力的臂膀,扒拉開了層層人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擠到了人羣頭裡去,這人四方大臉,眼睛卻小的很,眯着眼縫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故而隨意看向身旁的一個搖頭會意的白鬍子老頭,操着濃重的外鄉方言問了一句,“唉,老頭,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啊?”
想是這胖子的口音甚是奇怪,再加上口氣甚是強硬,故而被問話的白鬍子老頭有些不樂意搭理他,可是沒成想他越是不說話,胖子越是追問,“唉,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嗎?”
老頭無奈了,還沒見過這麼不懂禮數的傢伙,因而冷着臉簡單的道出了幾句,只想趕緊把這個討厭的胖子打發走纔是。
“咳咳,這上面寫的是,皇帝下詔,河西節度使皇甫惟忠大逆不道,私通番邦逆賊,公然帶兵反叛,悖逆朝廷,已被朝廷下旨賜死,並命蕭大帥代爲節制河西府。還說,皇甫惟忠之子,前邊城大都督皇甫衝現今逃出了河西府,朝廷已經下旨令周邊縣城捉拿,懸賞萬兩黃金要他的人頭。哎呦,說起這個皇甫衝那可是鼎鼎有名的河西府少帥啊,現今成了逆賊,真是可悲嘍。”
老頭似乎知道不少關於皇甫家的事情,所以略帶感傷的說完了告示上的內容,沒成想老頭剛回過頭看那個胖子,胖子卻一反適才的安份突然暴躁起來,瞅他的模樣倒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沒來由的怒聲呵斥起幾個大人物來了。
“呸,一派胡言,這個狗皇帝,真是瞎了眼,竟然敢說皇甫家謀逆,真是昏庸至極啊,還有那個蕭耀天,要不是他,皇甫家怎麼會成爲這告示之上的反賊,他們都是王八蛋,可惡至極的混蛋。”
老頭怎麼也不會想到胖子會叫嚷出這麼多大逆不道的話來,他急忙攔阻,有些氣憤的說道:“你這瘋子,胡說八道什麼,小心那些當兵的抓了你去,把你當成反賊,一刀宰了你。”
似乎胖子並不害怕,繼續厲聲說着。
“嗚哈哈...殺了我,他們有那個本事嗎?讓他們來,老子不怕他們,老子正好要爲皇甫家出出這口惡氣。”
沒想到,胖子突然厲聲回道,根本沒把自己嚷嚷的聲音降低半分,這樣一來倒是真的驚呆了衆人,他這麼一嚷嚷,可真的把麻煩給引來了,正巧城門口一小隊兵士剛剛入城,足有那麼五六個人,手持着佩刀,看到胖子在附和大逆之言,全都動了歪心思前來捉拿他。
本來看熱鬧的百姓們一看情形不對,急忙四下逃離了現場,只剩下一個叫囂爲皇甫家報仇的胖子手持着一把鐵製亮片大刀,明晃晃的閃現出他的一雙怒眼,發散出令人恐懼的怒火,一副氣勢洶洶足以抵抗萬軍的架勢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等着那幾個小兵前來挑戰。
“你個逆賊,竟敢在這裡胡言亂語,我看你一定就是皇甫家的逆賊,前夜讓你僥倖逃走,今日定讓你死在這裡,兄弟們殺了他,就可以找大帥領賞了,給我上。”
幾個兵士夢想着要賞錢,倒是將這個胖子當成了發財的搖錢樹,一時間五六個人將這個胖子圍在了中間,刀鋒齊齊的對準了胖子的大肚皮,情況看起來對胖子甚是不利。
“哼,一羣不知死活的螞蚱,看你們還能蹦躂什麼,來啊!別等着老子出手,否則你們就死定了。”
胖子仍是一味的叫囂,要知道這河東府可是蕭耀天的地盤,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這裡無法無天,這個胖子尚屬第一個。
要說那些百姓也在私下議論,這個人說的倒有可能是真的,畢竟皇甫家的名聲和威望一直都是有口皆碑的,這突然一紙皇榜,倒是將他們定爲了反賊,更因此讓蕭耀天成了代爲節制的節度使,這其中的隱情更加引人懷疑,河東府的百姓們似乎慢慢的明白了,皇甫家究竟是怎麼沒的了,一時間哀嘆聲漸起,倒是有不少善心的百姓對這個胖子的仗義執言,心生讚歎,卻也感傷不已。
這五六個兵士一看胖子張狂的很,怒火中燒。現在就連他們拿着刀,眼裡都在想着該刺胖子身上哪塊肥肉才能解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