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今日來所爲何事?若是找鬱妃娘娘,怕是要等明日,娘娘近來歇得不安穩,方纔剛剛睡着。.網首發)」見裴頤華神情木訥黯然,秦月瀾皺眉開口。
「啊,」裴頤華收神,忙道:「頤華並無大事,只是來看看娘娘和姐姐。」
裴頤華說的很謙恭,或者說她已經想得很清楚。鬱妃是柔然人,在宮中立足必然要找一兩個可信之人,曾經,鬱妃向秦月瀾和她都拋出過橄欖枝,可是秦月瀾牢牢抓住了,但是她卻一晃神,做出了追悔莫及的事…
現在秦月瀾哪裡還有半分庶女的小家子氣,早已是上位者姿態,不卑不亢站在她面前。
「貴人這一聲『姐姐』,本宮可不敢當。」
那廂,秦月瀾已經緩緩坐下,言語中絲毫沒有譏諷、怨艾的意思,彷彿只是就事論事。
疏離造成的危機感,讓裴頤華有些發慌,但是她已避無可避。要想向鬱妃靠攏,秦月瀾這一關必須過!而穆太后的身子…真的很不樂觀。
「姐姐生頤華的氣,原是應該的!是頤華做錯了事,不管姐姐能不能寬諒,頤華都要給姐姐賠罪。」
冷眼看着裴頤華有些慌亂的神情和深低的頭,秦月瀾絲毫不爲所動。因爲在她看來,裴頤華做下那樣的事,跪下認錯都不爲過,現在雖然看起來有幾分真心悔悟的樣子,但是遠遠還不夠。正如淺夕所說,裴頤華根本還不知道「敬畏」兩個字怎麼寫!
「犯了錯,賠罪便可以了事麼?郡主未免太天真了些。」秦月瀾啜一口茶,輕描淡寫。
裴頤華眼中有幾分驚怒,擡頭道:「那頤華還要如何做,姐姐才能原諒頤華。」
「本宮原諒不了!」秦月瀾也擡眼,與她直視:「或者換句話說,本宮根本沒想過要原諒郡主。錯了便是錯了,郡主將帝姬誘進霽月軒的那一刻,就應該很清楚,你自己在做什麼!」
「可如今,帝姬貴爲三妃之首!連姐姐你也晉升嬪位…對帝姬和姐姐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頤華能有多錯,竟讓姐姐這般不齒!」裴頤華有些激動。
微微一笑,秦月瀾眼中甚至帶了憐憫:「帝姬如今能貴爲三妃,傲視六宮,那是帝姬的本事和帝姬自己的選擇,與郡主有何相干?沒有郡主,帝姬想留在宮中爲妃,照樣可以辦到…本宮亦然。」
「帝姬和本宮過得怎麼樣,跟郡主犯沒犯錯,完全是兩回事!不過有一點,郡主說的對,郡主對帝姬的背叛,本宮很不齒!」
聞言,裴頤華生生被秦月瀾噎得說不出話來,眼眶掙得通紅。最讓她難過的,是秦月瀾的態度平靜、從容,連怨怒都沒有,彷彿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
「既如此,姐姐爲何還要見我,就爲了羞辱於我麼?」臉色慘白,裴頤華拼盡全力,還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
「羞辱?本宮沒有那個工夫,本宮之所以還肯見你,是因爲鬱妃娘娘。」對裴頤華的悲憤視若無睹,秦月瀾淡然道:「娘娘在柔然時便聞聽郡主的才名,對郡主一直信任有加。所以,郡主的背叛讓娘娘很費解,總覺得郡主似有隱衷…」
「真的麼?」峰迴路轉一般,裴頤華拭去頰下的淚珠急道:「頤華確是不得已!太后她老人家…娘娘此番若是肯原諒頤華,頤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這等空口許諾,光說又有何益?」秦月瀾神色泰然:「所謂聽其言觀其行,娘娘終歸要看郡主的行動。」
「不知娘娘有何差遣?」裴頤華眼中閃過一絲光彩。
「娘娘沒有差遣,郡主自己便不會想麼?」秦月瀾意有所指:「如今娘娘初掌後宮,總有些人心存二意,郡主想要重得娘娘信任,不打算替娘娘分憂一二麼?」
「這…」
裴頤華還想問什麼,秦月瀾已然起身:「宮中還有些庶務,本宮言盡如此,至於怎麼做,就看郡主自己了。」
說完,秦月瀾頭也不回,去了桐花殿。 wωw.ttкan.¢o
悅仙宮裡淺夕一覺沉酣,直睡到次日清晨。
用早膳時,秦月瀾就順便提了裴頤華的事。
淺夕暗忖,秦月瀾此舉有些太激進了!裴頤華的性情還沒有調教好,就這樣逼着她爲自己表忠,未免早了些。不過秦月瀾難得重塑自信,姿態可嘉,淺夕不想折了她銳氣,想想便也沒有說什麼。
又過了兩日,外頭的消息開始陸續傳進宮來。
慕容琰雖然很不痛快,還是接受了朝廷將雜糧充作軍糧的做法,勉力安撫軍心。
惠帝覺得自己給裕王吃了癟,十分高興地給宋鈞漲了一級俸祿,升爲左侍郎。秦鴻謙也對宋鈞委以重任,宋鈞越發繁忙起來,朝實權又邁進了一大步,其中所得收穫比之一級俸祿和官銜,不知道多了多少。
一切準備就緒,大軍出征便在後日。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淺夕還是期待着慕容琰會設法進宮,再見她一面。秦月瀾嘴上不說,心裡也篤定裕王會捨不得淺夕。
結果哪裡知道,二人一直等到出征當日,也沒等來裕王入宮。
各路兵馬調齊後,慕容琰揮師南下,大軍一路急行,情勢迫在眉睫。
淺夕忍下委屈,心裡想着以大局爲重,纔好受了許多。秦月瀾也多番安慰,直說裕王不貿然入宮,是爲淺夕安全計,免得惠帝起疑。
兩人在悅仙宮裡日日關心着慕容琰的行程。
大軍開拔後的第五天,便到了中山郡境內。慕容琰正策馬軍前,斥候來報說,有大批百姓涌出,圍住了糧車,押糧官已經束手無策!
司徒盛聽了花白的眉毛頓時直直豎起百姓會圍截裕王的糧草,這種事聞所未聞。
陸昌也忍不住皺眉直嫌晦氣。
沒有多說,帶上一隊親衛,慕容琰策馬前往。
半個時辰後,斥候遙指前方。
一處山谷口,烏壓壓的兵士、百姓擁擠的水泄不通,糧車、輜重橫亙在人羣中,根本無法前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