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從前鹿門關上那位玄甲白纓的少年統帥,便是這樣的神采風姿。沒有眼底荒蕪,沒有陰沉消瘦,沒有一臉疲色…
小手撫上慕容琰的臉頰,一一拂過他熟悉的眉眼。是失而復得,還是傾心已久,淺夕眼裡蘊了水光,帶着兩世爲人的恍惚。
「當真。」平淡如水的兩字,似心聲坦露,是錚錚諾言。
從此,他便會因有了自己而無憂麼?淺夕小手攀上他的頸,生疏的吻在他脣間。
情之所至,她早忘了羞澀,她已是他的妻。此刻,她終於知道大婚之夜,慕容琰等着她改口,直等到發怒的稱呼是什麼他是想聽她喚一聲「夫君」。
心中再無障礙,今晚便想要將自己交付,淺夕小手順了他的衣襟滑下,挑開衣帶,擁了他勁瘦的腰。
慕容琰早已迷糊,看着長睫溼潤的小人兒,固執的吻着自己的脣,顫抖了身子依附着自己,除了憐惜的回吻,他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什麼。
攔腰被擁住,身子有了支點,淺夕不安分的小手便順着他肌理分明的腹向下滑去…
「夕兒?」愕然停住,慕容琰捧了淺夕的小臉,看進她眼裡。
「我,只是想讓你歡喜…」眼中迷離,淺夕不知該如何措辭。
「傻丫頭。」拉住淺夕溫涼如玉的小手,十指相扣,慕容琰沉聲低啞道:「本王已經很歡喜了,不需你如此。」
眼中疑惑,淺夕半懂未懂,他不肯要了自己麼?還是已然修成了坐懷不亂的真君子,看着眼前的俊顏,淺夕一陣凌亂。
感受着他掌心炙熱,和鼻息間的熱燙,淺夕只好自欺欺人的給自己解釋:阿琰尚且病着,便是圓房也該等熱退了纔是。
紅着小臉兒,乖乖縮回他懷中,淺夕不再亂動。
慕容琰悄悄鬆下一口氣,剛纔這小丫頭的手要是再撫弄一下,他定難自控。只想想那小手握住自己的感覺,慕容琰就身如火燒,此刻下腹那處更是脹痛難耐…端的是引火自焚,真真活該!
可是不論再怎樣不好受,他也不願兩人的第一次這樣草草了事。
若是慕容琰知道,他這般費力自控,其實淺夕根本是想交付了自己,與他行敦倫之禮,恐怕他要將自己再罵上千萬遍,腸子悔青了都不夠。
秋霜退卻,已是初冬。
裕王府裡處處春風,皆因王爺眉目舒展的笑意,和與身邊之人的情意繾綣。
從來福禍兩依,終於在新婚一月後,慕容琰仍每夜宿在棲月閣的情況下,有人開始按捺不住了。
這一日,慕容琰去隴山驍騎營巡查軍務,淺夕清晨剛剛梳洗完畢。
風姿綽約的十二美姬,便一同前來棲月閣請安,以示親近。饒是棲月閣正廳寬敞,這環肥燕瘦的,也足足擠了一屋子。
綠蕪、彩薇早已問清,惠帝賞賜的這些美人,自入王府起,便被安置在昌華苑和天樞閣之間的一排閒院中。平常連王爺的院子都難得進來,更莫說住在棲霞館和棲月閣了。
今次,她們冒險一同來棲月閣,多半是聽說了新庶妃如何獨得王爺恩寵,都心思浮動起來。
早晚要來的,躲不也掉,淺夕整裝出來,欣然相見!
這些美姬見了淺夕果然只是嬌小少女,容貌難逾上乘,都輕視起來,一個個對她口稱「妹妹」。
綠蕪、彩薇知小姐自有主張,兩人都肅着臉,不嗔不喜,進出奉茶,將禮數做足。
首座上一位美人名喚周晗瑛的,盯了綠蕪看了半晌,不禁笑道:「妹妹到底是相府出身,孃家想得就是周到。妹妹雖然年紀小,難承恩受寵,房中卻有如此美婢,怪不得一個月了,王爺都捨不得離了這棲月閣。」
綠蕪、彩薇都是剛剛及笄的黃花處子,腦子裡轉了好大一個彎,才明白這周晗瑛,竟是明欺淺夕年幼,暗諷她們主僕三人共侍王爺!
兩個丫頭自入相府起,還不說是跟着淺夕之後,便是在閒聽苑做三等丫頭之時,也沒受過這樣的辱,綠蕪含了淚死死拽住一臉衝動的彩薇,眼中決絕,站得筆直。
彩薇這叫一個暴脾氣啊,哪裡忍得住,俏眉一豎,就想要上去替自家小姐掌周晗瑛的嘴。她纔不管是不是皇上御賜,橫豎她就是一個粗鄙丫頭,這人她今日非打了不可!什麼後果,都日後再說!
剛掙開綠蕪,彩薇眼前一花,就聽「啪」的一聲掌摑。
再定睛細看,周晗瑛那張俏臉,半邊已腫起老高,五個分明的指印兒上,都是血絲。
蓉娘不知何時站在廳內,臉上早已沒了素日裡的溫婉可親,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見底,冷笑的脣角一股煞氣森然。
周晗瑛麻着半邊臉,指着她居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淺夕本已心中怒氣涌動,正要發作,見蓉娘忽然出現,心中一動,又息了怒火,靜觀其變。
「蓉娘,你大膽。」一位美人回過神來,沒底氣地斥道:「莫要仗着你在天樞閣進出,就尊卑不分,這裡豈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滾!」蓉娘毫無怯色,只冷冷的扔出一個字。
「你你你,一個婢子,好大的膽子,我等皆是皇上…」美人們紛紛起身。
「全都滾!」蓉娘仍是面無表情,自懷中取出一枚烏漆墨黑的戒尺,指着門外。
這些美人在自己院中都是頤指氣使慣了,奴婢們也都俯首帖耳,此刻見了蓉娘這般,都又怕又氣,雙方僵在當場。
「慢着。」淺夕忽然出聲。
美人們一回頭,只見她端了茶盞,氣定神閒,一個個忽然又尋着了依仗:「這裡是庶妃妹妹的地方,你,你一個奴婢憑什麼趕人。」
蓉娘微微一怔,手中的鐵尺緩緩放下。
美人們還未來得及高興,淺夕已然噙了冷笑吩咐:「彩薇,去給我掌周美人的嘴。」
咦?彩薇反倒愣住,疑惑地看着淺夕。
「蓉娘在這裡,你怕什麼,掌吧!」思索片刻,淺夕又道:「記得打另一邊,見血不吉利。」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