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記憶中的小道,那是通往自己寢屋的必經之路,小路旁有一段路用鵝卵石鋪陳,那裡有着她和李繼瀟的歡聲笑語,每次踩到腳底痠疼連連求饒,李繼瀟才揹着她往寢屋走去。
楊秀清盯着那段鵝卵石路,咬緊了脣。
“姑娘,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快,側王妃正在紫蘇堂等着你。”管家回來沒見到楊秀清,正要找找,看到那抹瘦削的背影,忙走了過來。
楊秀清一驚,緩過神來,再定睛一看,哪裡有鵝卵石。
自己真的走神了,楊秀清深吸一口氣,忙跟着管家往紫蘇堂走去。
紫蘇堂是樑璧君作爲側妃時候住的地方,後來扶了正,才搬去了象徵正妃的寢屋紅塵閣。
“剛聽說母妃要派個宮女來伺候我,原來是你。”見到楊秀清,樑璧君心裡帶了三分詫異,卻也有了七分的瞭然,見楊秀清要請安,忙虛扶了一把,“以後我這羸弱的身子要多拜託你了。”
楊秀清忙說不敢不敢,順着樑璧君的手起身,頷首看着樑璧君,隨意挽起的髮髻,兩鬢烏髮垂落,如墨染流雲,未施粉黛的臉上含着淡淡的微笑,帶着七分客氣,三分疏離。
“王妃說的哪裡的話,伺候王妃是奴婢三生修來的福分。”楊秀清輕聲說道,細語綿綿,眼光瞥到那衣服掩蓋不住的隆起,心裡五味雜陳。
樑璧君收回了手,也不多話,“賢妃娘娘可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的。”
楊秀清沒有擡頭,那眼睛卻是盯着她的腹部,一眨不眨,“賢妃娘娘讓王妃安心養胎,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賢妃娘娘說了,都歡喜。”
樑璧君聽到這話,輕輕點了點頭,嘴角又是不自覺地上揚,招手讓小蓮過來,“這是我的丫頭小蓮。”
楊秀清立馬將目光移向了小蓮,小蓮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是個極爲貼心的丫頭,陪伴了自己十多年,一心一意伺候着自己,最後爲了自己更不惜犧牲了自己的性命,至情至信,小蓮在她心裡,早已情同姐妹。
“小蓮姐姐。”這聲姐姐,她真心誠意,也寄予了自己萬分的感激。
小蓮倒是嚇了一大跳,立馬將楊秀清扶起,“你折殺我了,我可比你小呢。”純真的臉上卻也帶了幾分防備。
“那我就叫你小蓮,可好?”楊秀清抿脣,生怕小蓮不答應。
小蓮猶豫了片刻,又看了看樑璧君,點了點頭,“那我就叫你秀清了。”
“小蓮。”樑璧君略帶責備的眼神看向了小蓮。
小蓮垂下眼眸,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了一聲,“秀清姐姐。”剛喊完,有些不悅地往外走,“我去將小姐洗好的衣服拿來。”
樑璧君望着小蓮的背影輕聲嘆了口氣,看到楊秀清隱有不解的眼神,道:“小丫頭不懂事,都怪我平時太寵着她了。”
楊秀清知道小蓮在氣什麼,“都是奴婢的錯,也怪奴婢之前冒犯了王妃,小蓮也是一片忠心護主。”
樑璧君要往桌子邊走去,楊秀清忙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王妃的身子,幾個月了?”
樑璧君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輕摩挲着,“六個月了。”
六個月了,跟李繼瀟成親不到一個月就懷上了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出事真是稀奇了,莫非李繼瀟後院那些女人各個都受了李繼瀟的告誡不敢出手了。她可不記得當初她懷上孩子的時候,那些女人有那麼安分。
“懷了孩子不能一直坐着,要多走動走動,孩子的胎位才正好。”楊秀清扶她小心坐在榻上,隨口這麼一說。
樑璧君訝然地看着楊秀清,這般過來者的姿態,倒像是生過孩子的。
楊秀清意識到自己失言,淡淡一笑,“都是賢妃娘娘關照奴婢的。”
樑璧君瞭然,輕輕嗯了一聲,“這陣子身體有些倦怠,一時也不敢出去怕受了涼,所以多躺了會兒。”
楊秀清側頭,近身才看到樑璧君那眼底的烏黑,“王妃沒有睡好嗎?”
樑璧君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
小蓮拿着衣服進來,聽到了楊秀清的對話,“那麼多眼睛看着,算計着,哪能睡得安穩。”
這話中有話,楊秀清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只能狐疑地看着樑璧君。
“聽她小丫頭胡說。”樑璧君責備的眼神再次掃了過去。
小蓮卻閉了嘴,擠了過來,輕輕幫樑璧君按摩着腿腳。
樑璧君半撐着頭,許是睡意上來了,輕輕閉上了眼睛,不多會兒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該是睡着了。
小蓮給樑璧君蓋了薄毯,也沒理會楊秀清,兀自拿了女工繡起花樣來。
楊秀清湊近了些,才發現小蓮是在繡一隻蝴蝶。想起蝴蝶,那可是自己最擅長的,看小蓮的針腳,想來也是樑璧君教她的,一如之前她教小蓮的一樣。
“哎呀,不繡了,煩心。”剛坐下沒多久,小蓮就坐不住了。
楊秀清無奈一笑,這個丫頭的性子急,做什麼事都不肯耐下心來學,這刺繡也是自己陪着才硬學了點。這凳子還沒捂熱,就急了。
楊秀清伸手就要拿過她手中被繡得殘敗的蝴蝶,小蓮像母雞護住小雞一般忙收進了懷裡,眼裡帶着濃重的防備,“你幹嘛。”
在小丫頭的心裡,一個人是好是壞都是從第一印象開始的,很顯然自己給她的第一印象已經根深蒂固,自己已然列入了她的黑名單,縱然自己是賢妃娘娘派來的,也充滿了敵意。
“小蓮是在繡帕子嗎,剛巧我也會一點兒,給我看看好嗎?”楊秀清輕聲說道,眼裡帶着幾分懇切。
小蓮狐疑的眼神在楊秀清的臉上逡巡,一嘟嘴,“我爲什麼要給你看。”
楊秀清也不生氣,只是半撐着腦袋,深吸了一口氣,“小蓮的繡工自然是比我好的,我自小生長在村子裡,忙着種田勞作,倒也沒那麼多時間來繡個像模像樣的東西。”
一聽楊秀清提到村子,小蓮頷首看了她一眼,眼裡帶着明顯的不信,“你不是楊將軍府上的小姐,怎麼可能自小在村子裡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