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瞧着嚴公公的模樣,只是無奈。
也虧嚴公公運氣不好,原本這些布匹倒是可以跟着各處的賞賜和置辦新衣分散出去,可是這新年剛過,大夥兒都有了新衣裳,哪裡還需要布匹。
皇帝自然也是想着新年剛過,該是有剩餘的布匹的,纔會想到暫時拿了敬事房剩下的布匹先去應急,嚴公公倒是撞到了槍口之上。
忽然想到了剛纔陳公公那若有所思的話,“嚴公公,莫不是那陳公公,也知道了?”
嚴公公點了點頭,“他是我的師父,倒是不會害我的,只是讓我儘快想辦法,若是不盡快弄到衣裳,怕是他也瞞不過去。”
楊秀清了然,只是忽然之間,上哪裡去弄那麼多布匹,“嚴公公,你那裡可是有銀兩?”
提到銀子,嚴公公詫異地看着楊秀清,“若是有銀子,我還會拿宮裡頭的布拿去賣。”
楊秀清覺得頭又隱隱作痛起來,“那些布匹可都是有着皇宮的印籤,不可能一時半活兒賣出去,嚴公公你還是先把那些布匹追回來,你義子的事情,日後再說。”
嚴公公一驚,“這怎麼行,若是再不給銀子,我那兒子怕是沒命了。”
“嚴公公!”楊秀清真是被他氣壞了,“這會兒是你的命和晚節重要,還是你那不成器的兒子重要,且不說不是親生的,就算是親生的,陷你於不義,你還由着他去!”
楊秀清怒目圓睜,是真的惱了,把嚴公公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楊秀清。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重了,楊秀清語氣也柔了下來,“嚴公公,我語氣重了些,您別見怪,但是秀清我也是爲您好,不能看着你出事。”
“真的非要把那些布匹給拿回來?”嚴公公聽着楊秀清的話也不無道理,只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義子,“若是拿回來,怕是......”
“也不知道他賣出去了沒有。”楊秀清理了理思路,“嚴公公可是知道。”
嚴公公抹了一把
汗,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我差人將布匹送出了宮去給他,倒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賣出去,我這就差人去瞧瞧。”
楊秀清點了點頭,從腰間拿出幾張銀票,“嚴公公,這些雖然不多,暫可解燃眉之急。”說着遞到了嚴公公的面前,不多不少,一千兩。
“這可使不得。”嚴公公一驚,楊秀清竟然會給他銀子,而且一給便是一千兩。心裡不由帶了一抹感動,縱使是彩霞那丫頭,也未曾給他這樣的情緒。
這個丫頭平時得了什麼賞賜從來都沒忘了他,這會兒還給他銀子,他哪裡肯受。
“嚴公公,這些銀子還能買幾匹布來,你這裡什麼都沒有,難道你等着人家來查你嗎?”這幾日必定會有人來瞧瞧,嚴公公或許不用給看所有的布匹,但是總得拿出幾個像樣的矇混過去。
嚴公公點了點頭,這丫頭心細如髮,連這個都想到了,面上帶了喜色和感動,他沒看錯這個丫頭。
“一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嚴公公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爲了那不成器的義子,他這裡是真的拿不出錢來了,值錢的幾個玩意兒也都當得差不多了。
楊秀清淡淡一笑,“誰說是送你的,是借你的,日後要還的。”
這一笑,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凝重的氣氛也變得輕快起來。
嚴公公默然地點點頭。
到了晚上,楊秀清忙去打探消息,知道嚴公公的義子還沒有把布匹賣出去,當下就說去把布匹拿回來。
只是宮門已經關上,倒是不能出宮了,於是商量着明天再去。
楊秀清不知道,只是這一晚上,就出事了,那布匹竟然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
楊秀清得到消息,當即就要出宮去。
嚴公公正要去追,卻見文公公從拐角處走來,看到嚴公公着急的樣子,眯起了眼睛,立馬抓過一個小太監,“最近可是有什麼風吹草動?”
楊秀清倒是知道嚴公公所說的青雲賭坊
的,重生之後還去賭坊裡蹭了點銀子,所以也很快找到了賭坊,又花了些銀子知道了嚴公公義子的住處。
嚴公公的義子叫張明,原本也是個極爲勤快的人,又一次救了嚴公公一命,嚴公公便收他爲義子。張明這會兒已經三十好幾,卻還沒有媳婦。
楊秀清摸到了張明的住處,看到他簡陋的屋子,蹙起眉頭,“家境不好,倒是還想着去賭錢,沒有手氣,也沒技巧,沒得被人家套進去,真是活該。”
“你就是張明?”楊秀清敲了門,開門的人眼窩深陷,顴骨極高,臉色蒼白,一看就是熬夜許久的人。
張明有氣無力,呆若木雞,眼神呆呆地敲着楊秀清,“我是張明,你是誰?”此刻的楊秀清一身的男裝打扮,倒是俊朗。
“我是嚴公公派來的,進去再說。”說着也沒經過他的允許,便徑直進了屋去,瞧着家徒四壁,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嚴公公既然收了他爲義子,自然是不會虧待他的,這會兒竟然成了這副模樣,自然是都被他敗光了。
自己敗光也就算了,還要拖累嚴公公,楊秀清的臉色着實難看起來。
“銀子,銀子......”那張明瞧見楊秀清打扮不俗,立馬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給我銀子,我要銀子。”
楊秀清險些被嚇到,輕輕一矮身,躲過他的餓狼撲食,大聲呵斥道,“布匹呢!”
張明撲了個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與地面發出沉重的悶響,“給我銀子,我要銀子,沒有活路了。”
“布匹呢,你義父給你的布匹呢。”楊秀清又大聲問了一遍。
張明瘋癲了似的眼神飄忽,左右瞧着,半死不活,彷如夢中,就像吃了什麼迷藥一般,“布匹?布匹沒了,銀子沒了,命要沒了。”
楊秀清一把揪住了張明的衣領,這樣近距離看,才發現張明的眼神渙散,這一揪起,竟是沒有半點肉,他好像被人下了毒。
楊秀清一把甩開他,轉身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