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自文宣帝高洋建都鄴,經過不斷修葺,都城擴大不少。
鄴城分爲南城北城兩個城郭。北城東西七裡,南北五里,南城東西六裡,南北八里。南城較北城爲大。
此刻清音就走在北城著名的銅雀臺街上。
一眼望去這裡繁華無比。
一條長街橫貫,路邊盡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戶。
鋪着青石板的路上有車轍壓過的印痕,店鋪上的酒旗迎風飄展,騎着高頭大馬的富家公子,挎着竹籃的小商販,三三兩兩的行人,讓清音覺得目不暇給。
這裡不比安國寺名剎古寺清幽,滿是生活的氣息。
望着身邊這些古人,說着自己聽來有些拗口的古代方言,清音覺得看什麼都是那麼的新奇。
北城最著名的便是冰井,銅雀,金鳳三臺。其中銅雀臺更是天下聞名。
銅雀臺臺高十丈,有屋百餘間,爲昔日曹操與文人騷客宴飲賦詩,與姬妾宮女歌舞歡樂之所。
現在三國已分,曹操的雄心壯志早已隨着國家的滅亡而湮滅,而他名聞千古的銅雀臺卻流傳了下來。
清音站在銅雀臺的高臺下,眼望着着宏偉的建築不由心裡陣陣感慨。
清音曾去過河北,現在河北臨漳縣境內還有仿建的大型臺式建築。
但實際真正的銅雀臺等建築早於明末被漳水衝沒。
如今的銅雀臺,在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後面,只剩下一掊不足十米高的夯土堆,在其前方的金鳳台也只有不足二十米高。
清音目光所及,所有銅雀臺上窗戶都用銅籠罩裝飾,日初出時,流光照耀輝映。
一大型銅雀立於樓頂,高一丈五尺,舒翼若飛。
自文宣帝起,聚十萬民夫修築三臺宮殿。
現在的銅雀臺較之曹魏時期更加的奢侈豪華,觸目之處無不金碧輝煌,燦若雲霞。
這樣宏偉的建築,卻在歲月更迭中被毀,站在銅雀臺下清音不由心生喟嘆。
華夏大地多少文明瑰寶,諸如阿房宮,圓明園……,建成之時可說是震爍古今,卻在歷史長河中被毀去。
任後人如何模仿複製,始終難以恢復原貌!
就算令現世最偉大的建築家前來,縱然能複製原建築,也絕難收齊那麼多奇珍異寶,曠世奇珍!
這些珍寶,每遺失損壞一件,就再也無法復原。
這些宏偉的建築,極盡奢華靡麗,後人也只能從傳說中去尋找它們的遺蹟!
清音正在那裡浮想聯翩,卻聽見銅雀臺上人聲嘈雜,有男有女,似乎在飲酒尋歡作樂。
據說當今大王不思國事,沉迷女色。想來這銅雀臺上便是後宮在此玩樂。
清音站在銅雀臺下,摸着高達數米的臺基,都是大塊青石壘成。一個個縫隙合密,工整劃一,不知道是怎麼建築的。
就像埃及的金字塔。至今還是吸引世人眼球的謎團。
剛要邁開步子,就聽“譁”的一聲,頭頂一陣響動,一陣冰水從上而下把清音淋了個透。
清音措手不及,被淋得頭上臉上肩上到處都是。
卻聽見臺上傳來一陣鬨堂大笑。
清音抹抹腦門,抹了一手的水,鼻中還聞到一陣濃烈的酒香。
原來這倒下來的並不是什麼水,而是一杯酒。
擡頭眯着眼想看看銅雀臺上,奈何臺高樓深,根本看不出是從哪個窗戶倒出來的。
就在這時,銅雀臺上一個宮裝女子探出頭來,“咦,方纔酒水竟然沒有灑到人麼?沒有熱鬧看了!”
竟然語帶惋惜之意!
身邊經過的幾個百姓看着清音,“這位小師傅,此乃宮中女眷所灑。”
有個好心人悄悄道,“速速離去吧!”
看他們幾個邊說邊搖頭,站得也是離銅雀臺遠遠的,看來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NND!你以爲你是潘jin蓮啊!竟然當街扔東西!還好是酒水,要是別的東西,不砸死人啊!就算沒有砸到人,隨便亂灑酒水也是要罰款的好不好!清音在心裡大罵。
“這位姐姐,剛纔這杯水撒到小……僧身上了!”清音仰着頭,忍着怒氣笑眯眯的道。
“呀!是個小和尚!嘻嘻……”那宮裝美女聽到聲音,纔看到站在臺下仰首看着自己的清音。
在瞧見清音的容貌後,雙眼一亮,上下打量着清音。
“快來看呀!好個俊秀的小和尚!”那女子掩嘴輕笑,竟然在呼朋引伴。
“嘩啦!”旁邊幾個窗戶也被逐一推開,有男有女,竟似看熱鬧一般盯着清音看個不停。
第一個推窗的女子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位置,一個美貌女子站在了窗邊。
那女子年紀也不大,面上一片冷傲之色,手中捏着一個酒杯,冷哼一聲,只微微露出頭在窗邊眼神睥睨的看着清音。
“我說,方纔這杯酒水撒到小僧身上了。”清音仰頭看着站在窗口的美女。
自來到北齊,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美女,或嬌或豔,令清音看得目不轉睛。
從銅籠裡伸出的這一張張俏臉,配上這流光照耀的銅雀臺,幾疑就在仙境。
而這個冷麪女子卻似她們的頭,鬢上插着白羽,自有一種高貴氣質。
自她出現在窗邊,清音就覺得身邊一陣騷動。
“是柔然公主!是柔然公主。”
那幾個看熱鬧的人小聲道。
“公主,這小和尚說您那杯酒灑到他身上,看樣子想索賠哩!”
“是呀公主,看這小和尚模樣俊秀,不如讓他進來,咱們好好給他擦拭擦拭。”
“嘻嘻,小和尚面白膚嫩,竟然俊秀的很!公主,不如讓他上來啊!”
銅雀臺上幾個人七嘴八舌,就連第一個那個宮裝女子也在那個被稱爲公主的耳邊悄悄耳語着。
一邊說,一邊不自禁的斜眼瞥着清音。
“你要待如何?”那公主站在窗戶裡,手中所持酒杯輕顫。
聲音柔和溫柔,與她嚴肅的面色形成兩個極端。
清音怕她手中酒杯再跌落下來砸到頭上,跳開兩步。仰着頭望着上面。
“嘻嘻,看姐姐慧智天成,想來也知道小僧要如何。”清音面上笑容不改。
這話別人聽去倒有幾分調戲的感覺。
只是她自己尚不自知。
她原本也是美女好不!美女看美女,純粹是互相欣賞。
再說這銅雀臺自被修建成王宮後,等閒不得靠近,自己如能進去看看,那不是大開眼界!
對清音這個酷愛旅遊,喜歡遊覽各處名勝古蹟的現代人來說這機會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你想進來?”那公主忽的笑起來,這一笑有如百花初放,驅散了她臉上的寒冰,旋即臉色一冷,又恢復那冷冰冰的模樣,“癡心妄想!”
“唔……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清音捏捏鼻子。
看來這銅雀臺乃是王宮禁地,清音雖想去參觀遊覽一番,但若是涉及到身家性命,還是要小心爲上。
畢竟前世丟了性命,現在好不容易異世重生,怎麼也要好好珍惜。
“哎!那小和尚!別走……”
“可惜啊……公主怎不讓他進來坐坐。”
幾個女子聲音在銅雀臺上叫道。語中盡帶惋惜之情。
這些人也太那個了吧~!竟然當街調笑小和尚!
作風之大膽豪放令清音這個現代人也不由咋舌。
還是趕緊走吧!免得被這羣深宮怨婦看上,把自己生吞活剝了去!
清音回身望時,沒有注意身邊,腳步一退便撞到身邊一匹馬上。
那馬一受驚前蹄高高擡起差點把馬上的騎者揚下馬來,馬蹄落下亂踩,對着清音就要踏下,將清音嚇得一個踉蹌。
步伐混亂中更是穩不住身子往一邊傾倒,雙手揮舞中不知抓在何處,爲了不倒下來,更是使勁全身力氣緊緊抓住手中的支撐物。
幸而馬上的騎者一聲怒喝,一勒繮繩,將馬制住。
清音這才穩住身形。
驚慌中擡頭望去,直望進那馬上公子一雙滿是怒意的眼中。
“我說小和尚,你可以放手了吧?”那公子一身素色長袍,束髮緞帶上鑲着一塊美玉,白淨的一張臉上冷到極點。
斜着一雙怒眼看着清音,眼中也不知是譏諷還是嘲笑,怒火,目光直直的瞪着清音。
清音低頭一看不由赫然鬆手。
原來慌亂中不辨方向,她手抓的不是地方,正按在對方夾着馬腹的大腿上。
又因爲要竭力穩住身形,抓得甚緊,揪着那公子一條腿上牢牢的就差半個身子都吊了上去。
那公子倒也本事,被清音一把牢牢抓住大腿根部。要是別人怕早已雪雪呼痛。
他只是板着臉,身子挺得筆直。只有一雙眼中痛意似火,顯是心裡已經痛得要命。
清音歉意衝那公子一笑,卻見那公子一夾馬腿,縱馬接連跳開幾步,跳得離清音遠遠的。
似乎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撲上來抓住自己不放。
清音撇撇嘴。
幸而眼前的身份是個小和尚,若是被人知道她是個女兒身,只怕以爲她覬覦馬上公子的男色,意圖非禮了。
這邊的紛亂被銅雀臺上衆女看見,更是引來一陣笑聲。
一時間馬嘶,怒喝,清音的驚叫,再加上衆女鶯鶯燕燕花枝亂顫的笑聲,當真是熱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