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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雲沁雪只覺一陣冷風襲來,握着紅綢的右手被對方狠狠的鉗制住,用力向外拉拽,而蕭輕寒握着她的左手,來自兩方的拉力,讓她怎麼也掙脫不了。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刻,來人掀開了她的蓋頭,雲沁雪蹙眉擡首,看到一個面色黑沉,目光赤紅的狂傲男子,攜着一身的驅之不散戾氣而來。

看着這張思念已久的俊美容顏,雲沁雪眼眶漸漸溼潤,嘴角不禁向下一抿,露出一個心酸中夾雜着感動的笑容。

東陵弈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這麼直直地盯着她,滿臉的不解與失望,眸子裡滿是黑濛濛的壓抑感,空洞得讓人心碎。

這種沉痛的表情,讓雲沁雪覺得很難受,猝不及防的,心臟猛烈地震動了幾下,像是被強大的氣壓,逼着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這一刻,被蕭輕寒握着的左手,傳來了一絲疼痛……

蕭輕寒眸中閃過一道冷洌的寒芒,清冷的聲音響起,低聲道:“東陵弈桀,這裡是南昭國,不是你肆意狂妄的地方!”

東陵弈桀緊擰着眉,深邃幽暗的黑色瞳孔,反射出冷厲的光芒,轉頭,逕自望着雲沁雪的眼睛,帶着唯我獨尊的霸氣,沙啞低嘎的命令道:“跟我走!”

四周響起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事情太過突然,讓他們驚愕到當場。

大殿上,安逸風的臉色暗沉如鐵,目光陰蟄如冰,銳利的盯着東陵弈桀,冷聲喝道:“還愣着幹什麼,通通抓起來!”

雲沁雪心中一驚,眸子掠過一絲慌亂,大喊一聲:“慢着!”

這裡是南昭國,他孤身一人在此,實在不該太過囂張,他公然搶親,南昭皇以及在座的衆多朝臣,又豈會容他在此放肆?

可是,他是她的夫啊,爲了他,她有什麼不敢做的?!

她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四周已經佈滿了御前侍衛,手中的長劍隨時可以出鞘,他們警覺地盯着東陵弈桀的一舉一動,伺機行事。

而東陵弈桀顯然沒有顧及這些,單槍匹馬的闖了進來,只是爲了搗亂她的婚禮儀式,縱使他武功再厲害,寡不敵衆的道理都不懂嗎?

東陵弈桀俊美無鑄的臉龐,依舊透着張狂的跋扈與霸氣,燃着熊熊怒焰的深幽的黑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雲沁雪,心底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紅色烈如火焰的喜服,襯着灼灼生輝的鳳冠,珠飾下,白晳如玉的小巧臉龐,象是剛開放的一朵瓊花,黛眉非畫似畫,眉心一點硃砂,一雙流盼生姿的眼眸,黑白分明,盪漾着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娉婷玉立的身姿,如嫋嫋青煙,似潺潺流水,一顰一笑,足以攝人心魂。

這幅模樣,不禁讓他想起一年前的洞房花燭夜,那晚的她,也是這般的嬌美動人,不同的是,今天她要嫁的人,不是他!

他的心狠狠地揪疼着,過去的點點滴滴,曾經的甜蜜與美好,在腦海裡飛快的掠過,爲何才分開短短一個月,她竟會穿着喜服與蕭輕寒拜堂成親。

若他再晚來一步,只怕她已嫁做他人婦,不!他不允許,絕不允許。

爲了阻止這場婚禮,皇城外,有近五百名死士潛伏等候,只要他一聲令下,這裡便會血流成河,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做的後果是什麼。

可事已至此,他沒得選擇,他已經無冷靜思考!

他不會允許她嫁給別人,不管她現在願不願意,就算是搶,也要將她搶回天玥,從此,再也不讓她受半點傷害,再也不讓她離開。

安逸風冷冷的看着這一切,面如寒鐵,沉聲問道:“清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雲沁雪望着龍座上的安逸風,以及他身旁的慕芸霜一眼,大聲的說道:“他纔是我的夫君!天玥國的寒王!”

此話一出,一時間激起千層浪,衆人議論紛紛,早聽到天玥國內亂,兩皇爭嫡,正是最關鍵的時間,誰知,其中一人竟出現在南昭國。

東陵弈桀面色沉冷,目光如炬的掃視了大殿衆人一眼,霸氣傲然的宣告道:“本王是來接回自己的妻子,你們有何資格阻攔?”

安逸風面色一沉,銳利的眸光閃爍,厲喝一聲:“荒堂!”

雲沁雪看着慕芸霜擔憂的表情,心中浮現一絲愧疚,低低道:“孃親,對不起……”

東陵弈桀眼眸幽深如寒潭的池水,冰冷中透着徹骨的寒意,厲聲宣告道:“今日本王敢孤身來此,就怕你們揮兵相向,你們只管放馬過來,不過,假若本王今日命喪如此,他日,我天玥十萬將士,在戰場上與之奉陪!”

衆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好狂妄不羈的男子,不得不說,那股與生俱來,擁有天下霸主的氣勢,讓人不由生起一絲畏懼。

蕭輕寒眉心緊擰,有人大鬧婚禮,已經讓南昭皇很是不悅,何況此人,還是天玥國的王爺,素來兩國關係緊張,事關國體顏面,依南昭皇的個性,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般想着,眉宇間,不禁浮現一抹糾結之色,毅然決然地跪了下去,懇請道:“皇上,此事都是輕寒一手策劃,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一人承擔!”

安逸風目光銳利的看着蕭輕寒,再將視線移到雲沁雪身上,不悅的皺起眉頭,心裡隱約猜到,這幾個人的感情糾葛,看着滿室的賓客,臉色愈發黑沉。

空氣漸漸凝固,衆人幾乎不敢呼吸出聲。

良久,雲沁雪面色已經恢復平靜,轉過頭,深凝了蕭輕寒一眼,四目相接,想說的話,已經不需要再說出口,他心中已經明瞭,閉上眼睛,悄無聲息的放開了她的手。

縱然心中糾結萬分,還是毅然的選擇了這麼做!

雲沁雪驀然轉首,衝着東陵弈桀微微一笑,那笑宛如夏花般絢爛,東陵弈桀不禁渾身一怔,但是,見她對自己笑得那麼美,所有的怒火與戾氣在瞬間消殆。

隨後,雲沁雪牽着他的手,緩緩地走到慕芸霜面前,重重的跪了下去。

東陵弈桀見狀,也隨着她的動作跪了下去,這一生,他還從未對父母,以外的人下跪過,但是,他知道,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雪兒的親生母親。

突然之間,他好感激她,感激她生下雪兒,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姻緣天註定,他和她能夠相遇,是他這一生,最幸福最感動的事。

擡起頭,目光澄澈的望着慕芸霜,輕聲道:“孃親,這就是女兒的夫君,是女兒最愛的男人,原諒女兒沒有提前告之,與輕寒哥哥演這齣戲欺騙你,女兒對於自己的選擇,並不後悔,今日,他放下一切來此,就已經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他是值得女兒託負一生的良人。”

東陵弈桀心中感動得無以爲復,只是緊緊的抓着雲沁雪的手,眼眶漲得赤紅,隨後,揚起來,看着慕芸霜,鄭重而真摯的宣誓道:“娘,請你將雪兒交給我,這一生,只要我還活着,就會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會去闖,縱然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斗轉星移,我對她的愛,永遠不變!如違此誓,世世輪迴,我東陵弈桀,將永遠得不到她的真心相許!”

慕芸霜連連點頭,清兒她比自己更懂得把握幸福,看着東陵弈桀的模樣,她不禁想起年少的歲月,那笑得輕狂的少年,他的模樣,已經漸漸模糊。

緩緩轉身,再看向身旁的高大男子,歲月流逝,已然物是人非。

慕芸霜深吸了一口氣,心知此刻,最該做的是什麼,緩緩擡起手,輕聲懇求道:“逸風,求你原諒他們好嗎?”

微微盪漾的袖擺,慕芸霜的心顫抖的厲害,眼眸中卻是不易察覺的複雜。

安逸風直直的望着她,深邃的雙眸夾雜着莫名的痛楚,修長身型怔住,身影挺直僵硬,他的臉色恍惚,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還記得,他曾那麼卑微的求她,放下所有的自尊,低聲下氣的爲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肯原諒他,他什麼都願意做,可是,她卻不曾看他一眼,真是悲哀!

當年,他用盡各種方法討好,她都不屑一顧,不曾動容半分,可是,今天爲了女兒,她卻願意開口求他。

望着大殿下衆位羣臣,敢怒不敢言的面孔,沒來由的,心中生起一絲疲憊之感,冷冷的一個轉身,話已然傳到衆人的耳中:“都散了!此事不許任何人再提,違者,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羣臣涌散,一場驚天動地的搶親,落下一個平淡的結局收場。

這樣的結果,對於雲沁雪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緩緩轉過身,看着大紅喜袍的蕭輕寒,眉心微微顰起,眸光幽深暗晦,睫羽低彌的垂了下來,低聲喚道:“輕寒哥哥……”

蕭輕寒搖頭笑了笑,淡淡道:“你不要道歉,此刻的局面,我早已猜到!”

雲沁雪微微愕住,他早就猜到東陵弈桀,寧可揹負引起兩國紛爭的罵名,也要跑來搶親嗎?難道,只有身在局中的她,沒有自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