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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房門一開,東陵弈桀步履優雅的走了進來。

一身紫月金絲袍,頭束紫玉冠,彰顯出尊貴傲然,丰神俊朗,他的身形,高大頎長,眉目幽暗深沉,深邃似海,如同漫天星辰的夜色,璀璨奪目。

看到雲沁雪的一瞬間,眸中更是流光溢彩,明亮逼人,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

下一刻,腦中突然想起什麼,眼中的炙熱,漸漸褪卻,注視的目光,沒了一絲溫度,冷聲道:“發什麼愣?”

雲沁雪側過身來,看到他凌厲幽深的黑眸,心頭猛地一顫,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東陵弈桀眉心微蹙,眸子微眯,大步流星的向前,越是走近,越感覺到她的害怕,心中隱隱有些不悅,所有的人,都可以懼怕他,但她必須例外,不明原因的,他討厭這種感覺,總是被她無情的推開,無法靠近。

雲沁雪下意識的退後,只見他眸波微微向她身側一掃,黑眸一眯,神色驟變,暴怒的火光在黑眸中閃動,灼熱似火,冷洌如冰,全身散發出冷森寒洌如的氣息,讓人不敢接近。

連周遭的空氣,也彷彿變得冷洌起來,明明是炎炎盛夏,她感受不到一絲暖意,整個人彷彿都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他的目光,像是一根帶着毒刺的蔓藤,緊緊的纏繞着她的勃頸,讓她喘不過氣來,突然很是害怕,渾身遏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一個凌厲的掌風而至,雲沁雪的身子像是飛絮一般,墜落在地。

東陵弈桀拿起那幅丹青畫,看着畫中面目已經模糊的女子,眼中透出一絲深刻的痛苦,緊抿着薄脣,手下一個用力,伴隨一聲巨響,整張桌子轟然倒塌,頓時四分五裂開來。

他冷冷的轉過身來,怒視趴在地上的雲沁雪,厲聲喝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雲沁雪的胸口被掌力一拂,腥重的血氣直涌上喉口,絲絲的血沫從嘴角沁出,面色蒼白如紙,突地心中一痛,微微垂着頭,長長的睫羽似脆弱的輕顫,一言不發。

東陵弈桀心中一窒,倏地放下字畫,大步的向她走去,將她瘦弱的身子拽起,冷洌的目光像是根冰針,銳利的射向她,陰森異常,“怎麼?以爲沉默,本王就會饒了你麼?”

雲沁雪的心,彷彿墜入了冰窖,寒不可言,他所謂的柔情,竟是這般的曇花一現,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微微的仰起,冷冷一笑,“妾身無話可說。”

東陵弈桀森冷的目光,迸射出駭人的厲光,聲音帶着絕頂的怒意,“無話可說,那就是承認了!”

雲沁雪面容慘白,盈盈水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冷道:“妾身認罰。”

東陵弈桀被這一眼震住,胸口像被棉絮塞滿,異常的堵悶。

莫名地,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過於殘忍,卻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很快,他想到,那幅面目全非的畫像,氣極攻心,咬牙點了點頭:“很好,竟然認罰,那就好。”

手下鬆動,雲沁雪直直跌落在地,他厲聲喝道:“來人!”

門外的侍衛聽到聲音,立刻衝了進來,看到他冷戾的表情,驚恐的上前道:“王爺!”

東陵弈桀陰沉着臉,薄脣緊抿成一線,冷冷輕啓,聲音寒如冰雪,滲透骨髓,“扔進後山,能活着出來,此事,本王就既往不咎!”

衆人的心頭不禁一凜,早聽說後山有狼羣出滅,莫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是身強體壯的武夫,也難以安全脫身,即便是運氣好,沒有遇上狼羣,山中夏夜,毒蛇毒蟲衆多,像王妃這樣柔弱的女子,送去那裡,豈還有命?

由始至終,雲沁雪都沒有說過一句求饒的話,只是那泛着盈盈水光的琉璃黑眸,才微微的顯出了她的受傷與脆弱。

東陵弈桀糾結的眉心緊擰,冷冷的別過頭,不再去看那雙清澈的眼睛,雙拳緊攥,刻意忽視心中那狂燥鬱塞的感覺,目光轉向呆立的侍衛,冷喝道:“你們耳朵都聾了不成?”

待衛們不禁一驚,見着東陵弈桀陰森的表情,不敢有所遲疑,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雲沁雪,迅速的拖了出去。

×××

夜色漸濃,烏雲層層疊疊,遮住了皎月。

山林中,即使是夏夜,霧氣依舊寒重,一陣陣冷風吹來,凍得人渾身發顫。

雲沁雪不禁瑟縮了一下,舉目望去,都是綠樹枝葉,而遠處,更是黑漆漆的一片,讓人看不清方向。

樹木花草的清新,以及泥土的味道,充斥在鼻間。

她緩步前行,揮動着手中的利劍,這是一名好心的侍衛,偷偷拿給她,以便她防身之用。

那名侍衛臨走前說的話,迴旋在她的腦中,久久不散,“王爺定是氣極攻心了,待會兒氣消後,他一定會來尋王妃的!”

冷冷的一笑,是麼?

他即是來尋,又能如何,打一巴掌,賞顆糖麼?

不知何時,叢林生出稀薄迷霧,野獸的嚎叫聲,蟲鳴聲,各種古怪聲音,不絕於耳。

突然,耳畔隱約聽到噝噝聲,這種熟悉又恐怖的聲音,讓她的心臟幾乎蹦出。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猛地回頭一看。

月色下,只見一條顏色鮮豔的毒蛇,盤在枝上,豆大的眼珠,陰冷兇惡,吐着腥紅的蛇信,彷彿隨時都會向她撲來。

這一刻,心緊張得似要暴裂開來,她驚嚇得連連退後幾步。

一聲噝叫,那條毒蛇陰蟄的向她撲來,手中的劍,下意識的向前瘋狂揮舞,咚咚落地的聲音,那蛇身,碰巧被她砍成了兩半。

血腥的味道,頓時在空中揮發,令人作嘔。

哇的一聲,憋在胸腔內的那口氣吐出,乾嘔起來,她的面色慘白,如冬日的殘雪,冷風拂過,臉頸沁涼的感覺,才讓她驚覺,臉上佈滿汗水,流至頸勃。

溼濡的發,粘在臉上,讓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她揪着衣襟,偎在一顆樹下休息,也許是爲了應證禍不單行這句話,一聲悠長的狼嚎,陡然響起,嗷嗚嗷嗚的仰天長嘯,甚是駭人。

從側旁的灌木叢中,一陣勁風拂過,一隻渾身雪白,壯若牛犢的巨狼,閃電般的躥了出來,兇狠的狼目,發出幽幽的綠光,滿是血腥和冷酷。